第35章 第35章
周围声音太大，陆央根本听不清赫连在喃喃自语，他继续劝解着，“像你这个年纪，以后有的是女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你说对吧？哥也不瞒你，哥曾经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想当年啊……”
赫连思绪翻飞，根本没把陆央的话听到耳朵里，他喉咙里一阵阵涌上来火辣辣的酒味，他沉静片刻之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机后，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他没有兴趣打开，直接翻开通讯录，找到俞思炼的微信，她最近更新的一条朋友圈，是昨天晚上的，照片上她仍然像昨天最后一次见她时那样，怀里抱着那个小女孩，她的两边坐着两位头发有些泛白的老人，她的身后，站着昨天看到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模样斯文的男人。
照片有九张，每一张都洋溢着他们幸福的笑脸，似乎在宣告着他们是如此的幸福。赫连看着她写得“祝女儿五岁生日快乐”的文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像个傻逼。他当下第一反应就是要删了俞思炼的微信，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想法太幼稚了，于是，他在关闭了她的朋友圈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朋友圈对她关闭了。
做完这些，他心里好受些了，把手机熄了屏，随意地旁边一扔，接着喝酒。
陆央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故事，根本不知道对方根本一句也没听进去。
炫目的灯光随着一首歌的完结短暂地熄了下来，昏暗中，赫连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扑上来，紧接着，右手臂处明显感觉到一堆柔软。
他转过头时，灯光骤然亮起，他看清了身旁站着的女人模样。
她一张瓜子脸化着精致的浓妆，一头及腰的大波浪，由于灯光的闪烁，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身上穿着一件红色蕾丝抹胸短裙，露出两只细白的长腿，一对大胸呼之欲出，让人见了垂涎三尺。
音乐渐渐响起，周围的人潮也再次涌动起来，她一双媚眼在闪烁的彩灯下紧紧地揪着赫连，见赫连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她大胆地伸出一只手，用涂着红指甲的手轻轻地划过他挽着袖子的胳膊上，动作极其富有情调。
原本以为赫连会被她这样的举动调动起情绪来，没想到他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并且还管她叫大婶，“你踩到我脚了。”
女人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低下头一看，果然，自己的细高跟正踩在他的匡威上。她不慌不忙地把脚拿开，声音娇柔，“对不起嘛，人家给你道歉好了，小帅哥。”她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他，用自己饱满的胸脯贴着他的臂膀，好像站不稳似的。
“去去去，他还是个高中生，别打他注意，换别人去。”陆央冲着她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脸上有些不耐烦。酒吧内经常会有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上来主动勾搭客人，其他人也就算了，这次陆央可不敢让面前这小子误入歧途，万一明儿一早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女人睡了，他带一大堆人来找他麻烦怎么办？
女人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继续流连在赫连身边，不仅身体紧挨着他，还时不时地拿手碰碰他的脸和脖子，并且丝毫不避讳地在他耳边发出一些饥渴难耐的声音。
赫连虽然外形上已经发育成熟，但内心的成熟依旧需要时间来成长。他看着旁边这个女人像只蛇精一样，在他身上绕啊绕，他觉得一阵恶心，但脸上没有显现出来。
“小帅哥，要我陪你玩玩儿嘛？第一次来这儿？”
赫连身上还是昨天晚上参加比赛时穿的花衬衫，此时已经被她揉的像酸菜一样了。她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他头晕，仿佛连喝到嘴里去的酒也沾染上了她的味道。
半晌，赫连才放下手里的酒杯，侧过脸，用调戏的口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女人因为他终于开口说话，语气里带了丝欣喜，“我叫玛格丽特。”
赫连听她这个不伦不类的英语发音，再听到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玛格丽特·戈蒂耶？”
女人放在赫连肩上的手明显颤了下，她第一次遇上有人知道这个名字的，“你知道？”
赫连自然听得出她声音里的惊讶之意，想想她每天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人不知道很正常，赫连没有跟她多纠缠，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指甲油味以及口红的味道都让他酒醒了不少，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钱，卷起来，放到女人露出的□□里面，然后站起身，声音清冷，“恕我直言，您不配。”
女人低头看着胸口的钱，因为他那句话发愣，抬头看见他站起来，个子高出她两个头，她仰视着他，直到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黑压压的人群里面。
夜晚，夜幕里挂着几颗凉星。黑夜把周围的高楼大厦分割成好几块。街道两边的路灯照得地面白森森的，赫连一个人揣着兜在街上走，偶然抬头看到路边自动贩卖机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包装好的鲜花。他想起那次送俞思炼的百合花。现在那束花应该已经枯萎了吧？或许，早已经被她扔掉了。
赫连一点也不想承认，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虽然这个人是他的老师。
他也不想承认，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糟糕，他满心烦躁，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该去哪。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啊走，看到路过的人觉得每个人都像她，看到跟她有关的一切事物，都觉得仿佛她也来过这一般，就好像，他正走着她走过的路。
他不禁去想，她的十七岁是怎么过的呢？对……她跟他提到过，她的学生时代过得很辛苦。如果可以，他真的，真的很想去到她的生命里看看，她这一路是如何走过来的，也许那样，他就能更加地了解她，哪怕，仅仅只是为了多了解她一点……
俞思炼……
俞思炼……
俞……思炼……
“俞思炼……”他在心里反复叫着她的名字，叫着叫着，不自觉叫出了声，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在课堂上拿她名字开玩笑，她却一点都不生气，她根本就不会生气，她是那么温柔，温柔得遥不可及。
赫连知道，此时此刻，脑子里牵挂着一个有夫之妇是多么可笑，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物理老师，但他的思想真的不受控制，他要是能控制住自己，就不会去喝酒，也不会到现在这个时间还像只孤魂野鬼一样在街上闲逛了。
寂静的街道一直向前延伸着，走到一段昏暗的路段时，赫连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边越走越偏，头顶上的几盏路灯都是坏掉的，有两盏还忽明忽灭的样子，照的周围时明时暗，此时此景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仿佛下一秒就有一个令人可怖的活物闪现出来。
夜空中的云片随着晚风时聚时散，皎白的月亮很快被掩藏在云堆后面，街道上的光亮更加稀少了，一切都静得诡异，连吹在耳边的风都仿佛带了一丝活气，像幽灵的叹息。
女人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微微弓着身子，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赫连消失的方向，她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了，但是，她的脚步却仍然不停。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舔了舔嘴唇上的口红，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突然，旁边的大树发出婆娑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差点叫出声。
她听了下，还是壮着胆子往前面走。
赫连躲在斑驳的墙壁后面，隔壁围墙的灯光透过来一些照亮他的半个身子，他听着那渐渐颤抖的高跟鞋的声音，闻到隔着老远就飘到他鼻子里的那股浓烈的熟悉的香水味，不屑地勾起唇角，然后伸出一只脚，挡在外面。
“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
女人被绊倒在地上，肩上搭着的外套掉落在一旁，她吓得捂着头乱叫，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身边的斑驳的墙都要被她喊裂了。过了很久，见并没有人伤害自己，她才睁着惊魂未定的眼睛抬起头，看见赫连正插着兜一脸漠然地站在她面前。
“跟踪我？”赫连眉梢微挑，声音很冷，没有一点温度。
女人被他绊倒，膝盖上磨出了皮，她拿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瞅着他，然后艰难地坐起来，看着腿上的伤。
赫连顺着她的动作看下去，见她左边膝盖处有一块阴影，仿佛有血流出来。
女人见赫连的目光注意到了她的腿，声音“嘶嘶”地叫着，表现得楚楚可怜。
但这一切看在赫连眼里，均变成了“矫揉造作”，他根本没有一丝由于绊倒她导致她受伤的悔意，也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打算，只是静默地转过身。
“等一下！”她见他要离开，急忙叫住他。
赫连走了两步，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盯着她看了很久，才说，“大婶，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是天仙吧？”
女人听他这么说，眼角微微张大，嘴角也泛起了真诚的笑意。从小到大，别人对她的称呼永远都是“仙女”“天仙”“仙子”诸如此类的，见过她的人没有不夸她好看的，就连她的名字里面也带了个“仙”字，父母经常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