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民国万人迷5
曹闵自十八岁始,便开始同大帅一起处理东南三省政务,这三四年间,他已全然成为大帅的左膀右臂。
他白天很忙,苏含衣惯常见不到他的身影,但她乐得清闲。
她平常没事便喜欢看看小说,看看电影,抑或是听听留声机里的音乐。她最常播放莺莺的歌,她喜欢一边吃甜点,一边听莺莺的歌。
可留声机跟现场是全然不一样的。于是过了两日,她又往百花厅去了。
才出门,她便瞧着个脸熟的人,是上次的黄包车夫。
“是你呀。去百花厅。”她坐上车才发现,座椅靠背上竟放着一支红色的月季。
“你这是在哪儿摘的?”
“我住的地方长了一小丛。”
见他开始拉车,她便不说话了。
到百花厅门口时,正是太阳西沉。
每到此时,省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尤其这一条繁华的百里街,到处是彩灯闪烁,轻歌曼舞。
百花厅门前也陆陆续续有客人往来。
大概是上次那三爷打了招呼,门口的侍者竟没有再拦她。她坐在台下,听了好半晌也不见莺莺,于是便问那领班,“请问莺莺什么时候上场?”
领班笑着回道:“太太您来岔时间了。莺莺周一和周日晚上才会上场。我们百花厅的兰香小姐也唱得非常不错,太太要不要再等一等?”
“不了,谢谢。”
她失望地离开了百花厅。
刚出门,她又见着了那名车夫。
“去省城最大的舞厅。”她瞥了一眼车上那萎了大半的花,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经常坐你的车,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太太,我叫周六。”青年气喘吁吁地回道。
周六……这名字着实有些草率。
百乐门舞厅是省城最大的舞厅,距百花厅约莫三四里。百乐门是一栋artdeco式建筑,高约三四十米,整栋楼从外面看来,宽广巍峨,灯光闪烁,比百花厅还要大数倍。
入了百乐门,才发现里头更是奢华。
百乐门一楼中央是巨大的舞池,香鬓俪影、轻歌曼舞,端的是奢侈绚丽,极乐之门。
舞池的两旁摆放着几张长桌,长桌上是琳琅满目的自取酒水、点心等物。而左右长桌之后,各横着一道围栏,围栏后排列着数十雅座,不少客人在雅座吃点心品酒。而大堂的最里头,是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上坐着伴奏的乐队,两侧连接着弯曲的楼梯,楼梯行走数十米处,便是二楼的雅座,除雅座之外,还有洗手池、换衣室等地。
苏含衣找了个一楼的位置,点了酒水和甜点,边吃甜点边看人跳舞。
音乐声悠扬缓慢,回响在空旷的舞厅里。
突然间,一名主持人走到台上,对着话筒说了一堆场面话。他略一顿,众人便见一名穿着红色旗袍、身姿妙曼的年轻女子,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
主持人便继续道:“今天,我们百乐门将进行一场拍卖,拍卖的是战国时期的一件龙纹玉玦,起拍价是十块大洋……拍下者不仅可以带走玉玦,还可以和我们的红玉小姐共舞一曲!”
台下瞬间闹哄哄的,不少人大声叫着红玉的名字。
红玉轻扭腰肢,给台下众人送了个飞吻。
众人见状,纷纷开始叫价,不过片刻,便加到了一百大洋。
“一千大洋。”苏含衣身后一人喊道。
“一千大洋,还有没有更高的?”主持人强忍着笑。
台下众人瞬间寂静无声。
一千大洋,买这一块破玉玦??
“一千大洋一次,一千大洋两次,一千大洋成交。”主持人快速道。
主持人便邀请那人上台。灯光之下,苏含衣瞬间瞧见了他的模样。这不是上次,她在婚礼上见到的那个长袍青年吗?
“顾公子,那我用盒子给您装好,明天送到您府上?”主持人恭敬问道。
“嗯。”
主持人又瞥了红玉一眼,红玉会意,立刻婀娜地走到这顾公子面前,轻轻撩了撩头发,无声向他发着邀请。
“我拍下这件藏品,只是为了藏品本身,并非为了和红玉小姐共舞。不过,在场的有一位小姐我倒是很喜欢。”他轻轻一笑,目光锁向了苏含衣,“不知道这位坐在右边,穿着粉色小洋装的小姐,可愿意和我共舞一曲?”
幕后的侍者见状,立刻将灯光打向了苏含衣。
苏含衣瞬间成了全场焦点。
因为结婚时曹闵拒绝了所有记者的采访,而且苏含衣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交际,所以,除去帅府的亲朋,省城几乎没人认识她。
苏含衣略有些无语。
别人也就算了,这人不是知道她已经和曹闵结婚了吗?
“答应他,答应他!”众人见她沉默,于是纷纷起哄。
苏含衣便站起身来,走到舞池中央,随便找了个青年男子,问:“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男人受宠若惊,连忙道:“愿意愿意。”
她便和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起舞来。
顾成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蓦然一笑,自顾自走下台,找了个离舞池十分近的座位,目不转睛地看她跳舞。
而一旁的自取酒水区,有两名女子在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呀?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拒绝顾公子。”
“大概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认识顾公子吧!”
“可她那身小洋装,也不像小门小户呀。”
“谁知道呢?现在有很多拜金女,就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你瞧瞧她那个狐媚样子!大晚上妆化那么浓,勾引谁呢?”
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小,是以,苏含衣也听到了一两句。
“怎么,你们是在嫉妒?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们呀,也就配在这嚼舌根子了。”一名穿着深紫旗袍,烫着大波浪的女子端着杯酒,停在二人身侧,翻了个白眼。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说我们?”
“我不是个什么东西呀,我不过是个舞女而已。但我就算只是个舞女,也比你们好。至少,我从不在背后嚼人舌根。”
“你敢说我们?你个贱人!”
“不要动手哦。不管是谁,在百乐门动手的,一律会被赶出去。怎么,你们想在大庭广众下被赶出去?”
“你……”
“算了,别跟她计较了,一个舞女而已,一辈子也就是个舞女了。”
“呵……姨太太和舞女,谁还比谁高贵了?”
“你……”
苏含衣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此人怼人还真是厉害。
一曲结束,苏含衣才落座,便见顾成霖走了过来。
他直接坐在了她对面,道:“我的位置被人占了。不知苏小姐,可愿意和我拼个桌?”
苏含衣不由得嗤笑一声。
这里的人,无不对他尊敬有加,又怎么可能去占他的座位?
这借口,着实太过拙劣。
“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还不知道吗?怎么,你这是要和我玩叔嫂情深?”苏含衣笑问。
他忽而凑近了些,低低道:“那也……未尝不可。”
“我可没兴趣和你玩这些游戏。”
“我知道,你压根就不愿意嫁给曹闵。我还知道,你们结婚这么多天,他——从来没碰过你。”
???这他妈他都知道?曹闵应该不至于将这种事告诉外人才是。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个?”
苏含衣不答,只浅浅啜了口芒果汁。
“那是因为,我试探过他。真是没想到,我们花名在外的少帅,到现在还是个纯情大男孩呢!”
“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离开吗?你挡到我光了。”
“那我换个位置。”他立刻抢白。
合着还甩不掉了是吧?
苏含衣懒得搭理他,直接拎着包往外走去。侍者拦住她让她结账时,她丢下一句“顾公子帮结”便走了。
那侍者想着方才顾成霖的确和她呆了许久,怕得罪他,便也没敢拦她。
一出百乐门,苏含衣又见到了周六。
他的黄包车上,依旧放着一朵月季,不过是黄色的。
“周六,好像我每次一出来就能看见你。你不用跑别的地方吗?”
“要跑的,只是别的地方跑得少些。这里的客人富贵,给的赏钱也多。”周六憨憨一笑。
到了帅府后门,苏含衣下车后,周六便拉着车跑到了拐角,在那儿站了好几分钟后,又跑回大帅府门口,望着那高高的围墙发呆。
他的叹息声在安静的夜里是那么明显……
他佝偻着背,往回走去。
这些天,他一直呆在百花厅那一片,已经被其他的车夫揍了好几顿了。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揍脸。
不过……他这背,似乎伤着了。
苏含衣一回到房间,便见曹闵脸色酡红地躺在床上。他外衣半脱,里头的衬衣也解了好几粒扣子,露出一大片胸膛。
她便叫了月喜问话。
月喜只道少帅喝多了,其他便不知道了。
苏含衣叹一声。她也不好把他从床上扒拉下来,只能自己从柜子里掏出两床被子,开始打地铺。
“苏含衣你给我过来!”曹闵忽然大喊一声,吓得她手一抽,被子掉了。
她翻了个白眼,凑近床边一看,他是闭着眼的。
想来是在说醉话。
她正想离开,他却忽然伸出一只手,力气之大,生生将她捞上了床。
她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胸脯上,头顶刚好贴住了他的下巴。她想离开,他却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紧紧环住了。
“曹闵。你不要给我装醉发疯!”苏含衣忍无可忍。
“我没醉!”他象征性地呕了一下,手还不安分地四处乱摸。
“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松开,小心我让你不能人道。”苏含衣抽动着右手,艰难地摆脱了桎梏,往下移去。
曹闵瞬间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将她推进了床里面,“你就这么对你的先生吗?”
“我怎么对你了?不是还没行动吗?”
他忽而坐起来,认真看着她,“夫人,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圆房?难道你要拖到我老得动不了吗?到那时候,我还怎么满足你?”
……
“夫人……”他忽而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它真的好想你。”
在距他下身只有几公分时,她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做梦吧你!”
她趁他发愣的那一瞬用力踹了他一脚。他一个失重,生生地滚下了床,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连忙坐起来,挺直腰板,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赶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苏含衣说罢,连洗漱都没洗了,直接裹了被子,往床最里头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