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宫怨妇7
仁明殿内。
程子舒正绣着小鞋子，不防一个失神，冷不丁扎了下手指头。她手吃痛地弹开了。她望向窗外，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窗外的叶子一片一片落了，透着点秋日将至的萧索。
她总觉得有点心慌。
“春枝，这两天有发生什么事吗？”她不安地开口。
春枝吞吞吐吐，“德妃娘娘，也有了皇嗣……”
程子舒骤然沉默。
陛下如此宠爱德妃，而此时德妃又有了皇嗣……若是陛下立德妃的孩子为太子，那她的孩子，岂不是要一辈子仰人鼻息？
即便德妃生的不是皇子，照陛下此时对德妃的喜爱，怕是对她的孩子也不会上心了。
师父曾经说过，她肚子里的是个皇子，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请师父测一测，德妃的孩子是男是女？
她思及此，便屏退了一众下人，开始用婆娑盏传音。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唤，婆娑盏都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师父回了修仙界？”程子舒思来想去，觉得大有可能，于是只得作罢。
毕竟，师父曾对她说过，修仙界一日，便是凡界一月。他若是去了修仙界，没个一年半载定然回不来。
师父不在，她该如何是好？她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
师父曾给她配过回魂丸，她自己倒是什么也不怕。可她的孩子，万一有个变故，她该如何护他平安呢？
程子舒思来想去，心中有了一二分计较。
尚衣局。
又到了换季的时候，尚衣局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往来宫女内监个个都面色凝重，行迹匆匆。
小内监阿平正整理着布料，忽而瞧见外间来了个眼生的宫女，便问身旁另一个小太监平益，“这个姑姑好眼生，你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吗？”
“她呀，是德妃娘娘从前在赵府的女使，是陛下专程让人带进宫的。”
“竟是德妃娘娘屋里的，怪不得如此神气。”阿平摆首道。
“小公公，请问小皇子的衣裳做好了吗？”秋菊笑着上前问道。
“没呢。绣娘们还在赶工。”平益道。
秋菊瞥一眼阿平正在打理的衣裳，质问道：“这不是小皇子的衣裳吗？”
“这是皇后娘娘要的。”平益道。
“什么？我明明听说，皇后娘娘的早就赶完了，怎么这会子又来了新的？你们是存心怠慢我家娘娘是不是？”
“姑姑，德妃娘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我们哪里敢怠慢半分？不过是事情有个先来后到，皇后娘娘先订的罢了。”平益忙道。
阿平往里屋瞧了两眼，问秋菊：“或者，先前皇后娘娘余下的那套，要不奴才送去芙蓉殿里？”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家娘娘是妃是妾，只能捡皇后娘娘不要的不成？你们真是欺人太甚！等我回去禀了我家娘娘，赏你一顿好打！”
“姑姑恕罪，姑姑恕罪，奴才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啊。奴才只是怕德妃娘娘急着要。姑姑，您瞅瞅，这一套料子也是极好的。”阿平忙解释道。
“再好，那也是别人剩下的。我们家娘娘不稀罕。去给你们那位好主子吧。”
春枝恰好此时领了个小太监来拿衣裳，她瞥了眼秋菊，问：“这是谁？竟在这里大声喧哗？”她又问阿平，“小皇子的衣物做好了吗？”
“回姑姑，已好了。”阿平一脸恭敬。
“你这狗奴才，见了皇后娘娘的人便成了哈巴狗，见了我，倒是爱理不理的。”秋菊气不过，冷哼一声，朝阿平翻了个白眼。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春枝蔑视地望着她，嗤地笑了。
“呵，好大的口气！我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怎么，你还想教训我不成？”
“这你便说对了。我是宫里的管事姑姑，还教训不了你不成？焕成，给我赏她二十个嘴巴子。”
“是，姑姑。”春枝身后的小太监随即便走上前来。
秋菊连连退了好几步，“你怎么敢？我是德妃娘娘的人。再者，我犯了什么错？”
“凭你对皇后娘娘不敬，赏你二十个嘴巴子，都已经是轻的了！你如此嚣张，不知收敛，迟早给后宫带来祸乱。要是皇后娘娘在这，你怕是早已被乱棍打死了。”春枝沉默片刻，又道：“焕成，把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吧。”
秋菊被拖了下去，咒骂不断。
尚衣局的几名太监宫女，纷纷低下了头，巴不得自己今日瞎了眼，并没有瞧见此事。
赵淑怡听说秋菊挨打一事后，忍不住连连叹气。她知晓秋菊性子莽撞，是以当年入宫时，并未把她带进宫来。
而今秋菊被皇帝先斩后奏接进宫，她除了好好护着她也别无他法。不过此次，对秋菊或许不是个坏事。吃一堑长一智，若不吃亏，她那性子怕是死活也不会改。
“这是在宫里，不比在赵家。你若是不改改性子，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你。我得宠又如何，皇后终究是皇后。你呀，收敛一点，不然以后闯了大祸，我护不住你了怎么办？”
“小姐……你真好。”
赵淑怡看了一眼秋菊的屁股，那简直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尤其在这消毒不到位的古代，极有可能造成细菌感染……
【系统，有没有办法让秋菊的伤快点好】
【有。极品金疮药。五十积分】
【这么多吗？真是抢劫……行，换了吧】
段非愚正抬头看着飞鸟，忽而一只鸟从天而降，砸到了不远处的湖泊里。
段非愚挑眉，掐指算了算。
她又向小宫女询问了一番近日宫中发生的事。知晓秋菊一事后，她心头闪过怀疑。
秋菊被打了二十大板，即便涂了金疮药，也得静养三五月才能好。而这秋菊，竟然休养了半个月，就活蹦乱跳同人踢毽子了？即便是赵淑怡给了上好的金疮药给她，也不可能好得如此之快。
难道……
纪飞萤的系统没有收集足够多的能量，是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而那个系统是通过收获魅力值来获取能量，虽然那些王爷侠客能收集的魅力值也不在少数，可皇帝就在宫里，系统又何必舍近求远？会不会，这系统并未离开，而只是转移到了赵淑怡身上？而秋菊便是系统治好的？
可系统到底使用了什么法子，屏蔽了她呢？
段非愚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得不高看赵淑怡几眼。
赵淑怡，实在是太低调了。比起得到系统后张扬无比的纪飞萤，她低调到简直像没有系统这个东西。她也几乎没有依靠系统进行任何改变。
若不是此次秋菊的事，段非愚完全不会想到，系统到了她身上。
芙蓉殿。
“秋菊，你昨天干什么去了？”赵淑怡闭着眼，强忍怒气。
“我昨天和月瑶她们踢了毽子。”秋菊小脸还红扑扑的，提起毽子瞬间来劲了。
“我不是让你静养三月吗？”赵淑怡忍不住扶额。
这秋菊真是蠢死了。要不是看在那几年的情分及她的一片忠心上，她真是巴不得扇死她。
“秋菊，你若是再不听我的话，那我这里也留不得你了。你就出宫自谋生路去吧。”赵淑怡闭上眼睛，一脸疲倦。
“小姐，小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是我不懂事，可是小姐，我踢毽子也没有什么妨碍的呀？”
赵淑怡戳了戳她的脑袋，怒其不争，“你这脑瓜子倒是单纯，半点分不清其中的利害。我平日里故意与你拉开距离，为的便是不让别人拿捏你，当我的把柄，如今你受了如此重的伤，没静养个三五月，根本不可能痊愈。而你却半月便活蹦乱跳了，除了陛下赏赐的西域进贡的极品生肌药，还可能是什么？这不是向宫里证明，我极其重视你？你看吧，过不了多久，别人就会拿你来拿捏我了。”
“小姐……竟然是这样吗？天哪，我这个猪脑袋，到底给小姐惹了多少麻烦？那小姐，我现在该怎么做？”
“罢了。以后你多学着点，看着点。你记住，待你满面笑容，万般殷勤的，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对你冷嘲热讽，恶语相向的，手段通常都摆在明面上，反而没有那么可怕。对后者，你能避则避，不能避也不要鲁莽行事。总之……凡事多留几个心眼，知道吗？”
“知道了。小姐。”
“私底下我们俩关系好，你可以毫不顾忌，但一旦有人，你就得规规矩矩的，别让人拿捏了把柄，知道吗？我是皇帝的妃子，即便坏了规矩，旁人也不能轻易处置我，可你不同。你若是不小心谨慎，很多时候，我也鞭长莫及。切记。”
秋菊泪眼婆娑，“小姐真是处处为我着想……小姐，你真是太好了。这宫里，真是危机四伏……小姐，要是我们还在赵府该多好呀。”
赵淑怡不答话，目光却望向了窗外，望向了那簌簌抖落的叶子。
赵府……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呀。
年少的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