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宫怨妇6
段非愚潜心修炼，日夜不曾停息。
每次稍觉疲倦，亦或是心绪不宁时，她便到御花园四处闲逛。她最爱坐在那株杏花树下，脑子放空，望着水波发呆。
这株杏树，总能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而今天，她却莫名心跳加快，胸腔发闷，脑子里也乱成了一片。
她抬头望向杏树，思绪飞远。
按理来说，她是不会对这些事物产生感应的。而此时，她却有这么多莫名的情绪。难道，是原主的残念，在影响着她？
她仔细搜寻着原主脑中的记忆。
是了，无数个伤心的日子，原主曾跑到这株杏树下，黯然伤神。而奇妙的是，每次她一来，杏树便下起了杏花雨，花瓣落了她满身。
恰好此时，一阵风吹过，吹得花瓣四处零落。
段非愚接过一片花瓣，心头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
这棵杏树下，会不会有什么？
夜间，四下无人之际，段非愚贴了张隐身符跑到御花园，本打算挖一挖杏树周围的土壤，看里面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然而她一凑近却发现，这株杏树周围的土壤，比上午她见到的更加蓬松。
定然是有人在她之前，动过这片土壤了。
这让她更加疑惑。
宫里头这么关注她行踪的，除了皇帝还会有谁？可是，为什么，皇帝要动这片土壤，难道下面真的埋了什么秘密？
段非愚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处于谨慎，她暂时没了下一步动作。
近日里宫中又发生了件大事：皇后有孕。
一时之间，举朝欢欣。
毕竟，陛下已登基六七年，膝下却只有一儿一女，且唯一的一个皇子三岁那年便已染病去了，只留下一个公主。
而如今，皇后有了嫡子，天家便是有后了。
皇帝只程序性地探望了下皇后，说了几句慰问的话，便回到了芙蓉殿。
“怡儿恭喜陛下了。”赵淑怡不冷不淡地说。
“怡儿……”皇帝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挣扎。
他深呼一口气，走近抱住她，“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皇后那是个意外。比起皇后，朕更想同你有个孩子。”
“和我有孩子？”赵淑怡嗤地笑了，笑容异常苦涩，“生下来不过是个庶子，只有伏低做小的份。既然这样，又何必生他？”
她知晓皇帝已完全爱上她，便毫不顾忌地说出这番话，故意来刺他。
“怡儿，你这是在扎我的心……我何尝不想，封你为皇后？只是皇后母家庞大，她又会神仙术法，我奈何不了她。不过你放心……你和我的孩子，只会是太子。”
赵淑怡垂头，幽幽叹一口气，又转而握住他的手，目光真挚地看着他，“我不想要这些。阿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只想和你当一对平凡夫妻，举案齐眉，携手共进。也不用被任何东西束缚着。”
皇帝沉默了，目光飘远。他的目光仿佛穿过整座宫殿，停驻在那江南的水榭楼台之间。
半晌，他才幽幽地开口道：“等我们有了太子，太子长大些，能独当一面时，我们再去过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好吗？”
“好。”
此时虽然已是夏末，外头的知了却依旧十分聒噪。
外头吵闹异常，里头也是闷热无比。
“这知了也真是吵得慌。等会奴婢让小春子把它们全捉了。”小宫女春枝为程子舒打着扇子，皱眉望向窗外，小声抱怨着。
她又低头看一眼自家娘娘，叹道：“这些个奴才也真是不上心，明明知道娘娘您已经有了身孕，还不仔细伺候着。哎，娘娘，奴婢真是为您不平！你有了身孕，那么辛苦，陛下却每日只往德妃那儿跑，全然忘了您了。那德妃，真是比从前的纪贵妃还妖孽。”
“春枝呀。你这性子……不过，这宫里，待我真心的，怕是只有你了。”程子舒低头轻轻摸着肚子，脸上溢满温柔，“陛下来与不来又如何？本宫现在呀，只盼着肚子里这个小魔王早点出来呢。”
她戳了戳自己像皮球一样的肚子，“皇儿呀，你昨天一直折腾，弄得母后难受了一晚上。今天你可得乖乖的，不要再折腾了哦~不然母后哪里受得住？”
她又问春枝，“春枝，小皇子的衣裳、鞋子尚衣局都做好了吗？去拿来给本宫瞧瞧。”
春枝便让粗使小宫女麻溜去拿了。
尚衣局随即便遣了宫人送了样衣来。这些衣服、鞋子颜色都极其艳丽，堆云绣锦的，瞧着奢华无比。
程子舒摸了摸衣裳，皱眉道：“瞧着倒是挺好看，但你看看这刺绣，弄得这么繁复做什么？小孩子皮肤嫩，穿这些扎得慌。还有这个鞋底，为什么弄这么硬，难道皇子出生头几个月就会跑么？”
“娘娘，从前皇子们的衣裳都是这么制的……”尚衣局的小宫女低头讷讷道。
“从前是这样？现在便还是这样吗？以前那些娘娘妃子愿意将就，本宫可不愿意。拿回去改改吧，改好了再拿给本宫瞧瞧。”
“是，娘娘。”小宫女忙拿了衣裳走了。
“娘娘对小皇子真好。”春枝感叹道。
程子舒并未回答，只低头摸着肚子，异常温柔地笑着。
芙蓉殿内，赵淑怡正躺在贵妃椅上看话本子。
然而她的心思却全不在话本上。
【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程子舒难产而亡？】
【你是想，让她们母子双亡吗？】
【不是。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想让程子舒死】
系统听罢，随即出现了一团乱码，而后又机械般地出现一排字：警告，警告，请宿主不要偏离任务主线！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不能对付她了？可当时和我订立契约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系统有一瞬心虚，随即便道：“对付程子舒急不得，她没有那么简单。先等她生了孩子吧。等她生了孩子之后，你想个法子给自己下毒，然后陷害她。皇帝为了你，总归不会轻饶她的。”
【给我自己下毒？能确保皇帝不怀疑到我头上吗？另外，我不会真的被毒死吧？】
【一般不会。就算被毒死了，横竖我们去下个世界就好了。你想想，虽然这个法子听着挺烂，但说不定，通过这一遭，不仅能陷害程子舒，还能把皇帝的好感度刷满，一举两得呢】
【但愿如此吧】
没多时，皇帝便来了芙蓉殿。
“怡儿，在看话本子？”
“嗯。无聊随便看看。”
“让朕瞧瞧。”他接过话本子，瞥了几眼便扔在了一旁，“朕知道你想念江淮菜，特意找了几个江州的厨子，做了几道地方菜。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苏总管随即便让几名宫女将菜色摆了上来。
赵淑怡每样都尝了几口，果真是她年少时的味道。她垂下眼眸，不禁想起曾经在赵府的日子。
那时她是多么开心呀，每天无忧无虑的。她是赵府唯一的千金，爹和娘都很疼她，哥哥呢，虽然老爱欺负她，但一旦她遇到什么麻烦，他总是第一个护着她。
而现在，他们早已全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
皇帝屏退了一众宫人。
“怡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你的爹娘和兄长？”
赵淑怡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垂泪点头。
他轻轻为她擦去眼泪，柔声道：“你的父母兄长，我早已安顿好了。他们并未被流放到苦寒之地。我让人将他们带去了凉州，给了他们一笔钱财。他们在凉州开了家酒楼，日子过得还算殷实。至于你那个丫鬟秋菊，我已经让人把她带到京州来了，过两日便会进宫来陪你。”
“阿暄……”她骤然抬头，眼含泪光，“你怎么待我这么好？”
“傻瓜。”他将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你是我最爱的人，我舍不得……让你伤心。”
赵淑怡闭上眼睛，眉头紧皱。
“怡儿，给我生个皇子，好吗？”他温柔地开口。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赵淑怡的脸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她的心骤然抽痛着。她强闭上眼，扶着额头，平缓自己的心跳。
“怡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来人，快叫太医！”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然后命小太监奔去叫太医。
不多时一众太医便火急火燎地来了。
一太医给赵淑怡看诊后，忙跪下高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德妃娘娘有小皇子了。”
“真的吗？”皇帝喜不自禁，忙道：“赏，统统有赏。”
赵淑怡仍旧闭着眼，假装还在昏睡中。
她的心情异常复杂。
【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它不知不觉地流掉？】
【没有。留着它并不影响的。你又何必？】
【如果我们离开了，它该怎么办？】
【你可以等它长大一些再离开】
“怡儿，你知道吗？我们有皇儿了！朕实在是太高兴了。”皇帝全然不顾周围众人的目光，径直坐在了床榻上，拉着她的手，低低诉着衷情。
赵淑怡默默听他说着，全当他是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