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代晋王登基平阳王心有不甘 陈满囤众望所归接棒新醋坊
第三十八回 二代晋王登基平阳王心有不甘 陈满囤众望所归接棒新醋坊
晋地封藩嗜醋王,
谁料引火烧自身。
新王登基喜洋洋,
兄弟不和埋祸根。
糊里糊涂花丛痴,
左顾右盼皆不忍。
众望所归脊梁骨,
柳树新芽枝条嫩。
——作者诗记
一缕阳光从破了好多洞的窗格子里射了进来,那几缕阳光一直射到屋里抹了黑泥的墙壁上,形成一个个光圈。杏花满脸兴奋,就像是那几个光圈,勇往直前,她要将自己的幸福紧紧地抓在手里,决不允许有人半路打劫。她右胳膊肘挎了一个包袱,左手拉着李元一。李慎正弯着腰在扫着炕席。
“大,从今日起,元一就住到俺那去了。”
“大没意见。去吧,他呀早该离开了。都这么大年纪了,和老大呆在一起,真没出息呀。”
“大,俺走了,你一个人能行吗?俺还得照顾您呀。谁说俺要搬家了?”
“俺说的,你今晚就搬到俺那里去。”
“只留下俺大一个人,他太孤单了。”
“我们离得又不远,每天让大去俺那吃饭,这不就不用担心了吗?”
“俺,俺还有事,你急什么?”
“你以为俺是山鸡呀?逮着了吃几口就没事了,没那么便宜,俺可是正经人家出生,走。”
杏花拉住着李元一的手,要回家。
“儿啊,你就去吧,天底下你再也找不到杏花这么好的媳妇了,你还不知足吗?”
“不是,是俺……,哎,……
”大,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你们能好好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强。”
“听见了吗。走吧,俺对你可是水萝卜就黄瓜,里外干脆。你还磨蹭啥呢?”
杏花边说边拉李元一向外走。李慎跳下炕也帮着杏花推着元。
“走就走吧,有甚的了不起。”
益源庆的酿醋车间里,秦豌正将一大锅水烧开了,他抱起一麻袋高粱,放在锅台上,一手解开扎口绳,将麻袋一推,高粱唰地一下就流进了锅中,锅里顿时响起了悉悉嗦嗦的声音。陈满囤正在一大缸前用勺子舀起一勺醋仔细地看着,又嗅了嗅。
李元一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掌柜的,出大事了。
“出甚大事了?你没事吧?”
“哈哈哈,陈掌柜,我能有甚事了?”
“晋王爷死了。”
“啊?不可能吧?”
“是真的。”
“唉,小李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王府城墙上、四门,都披上了孝布,连站岗的卫兵都穿着孝衣呢!”
“东家的冤情还没着落了,王爷他就唉!”陈满囤心中充满了无限遗憾,东家不明不白的案子可能没有机会彻底查清了。
“掌柜的,俺得尽快去王府一趟……”
“啊,小李子,你不会是去给王爷吊孝吧?”
“哦,不,俺是说进去看看王爷到底死了没有?”
“哈哈哈,你这个小李子,平时说话伶牙俐齿,今日怎么颠三倒四的。”
秦豌将高粱米倒进了锅里,边擦汗,边走到近前听着。“哎,额说师弟,这王爷死了,站在王城外就能看见,何必进王府看呢?再说王爷死了,你又何必进府查看真假呢?是不是看上了王府里守寡的王妃娘娘了吧?”
“你找打呀?”
李元一说着举起拳头向秦豌示威。
“哎哟,我的好师弟,俺可吃不住你的铁拳,你一拳下来,二师兄还不得跟王爷一道上西天去啊。”
“对不起,师兄。俺是说王爷死了,东家的仇就报不了啦。真是可惜呀。”
“诶,小李子,咱们做人要胸怀坦荡,做事要一丝不苟。东家冤枉,你已经为他报了仇,千万不可再纠缠了。冤怨相报何时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山坡上。树木森森,一处坟头上悬挂着彩纸,坟前则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赵清源之墓”
陈满囤、李元一、秦豌三人跪在坟前,李元一用棍子拨拉着燃烧着的纸钱。
陈满囤向坟地倒了一杯酒,然后,挺直腰杆,进行祈祷。
“东家,你创立的益源庆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现在晋王爷死了,小李子又为您报了仇,不管怎样,你的仇已经报了,小弟领着这两位小伙计经历了艰难曲折,如今益源庆算是起死回生了,兄弟没有对不住你,更没有对不起醋坊。我们终于挺过来了,挺过来了!”
三人一起祈祷着:我们挺过来了,挺过来了……
三人高声的呼喊声响彻在整个山谷中。
王府大院。王爷灵堂前,道士们坐在灵堂前为王爷灵魂超度,几位小王爷身披重孝守着灵堂。远远望去,那白色的灵棚,白色的花圈,白色的孝子们,就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众人披麻带孝,神情莫然。
长史龙潭手捧圣旨:王爷病薨,太祖皇帝痛不欲生,亲自拟草悼谕,以示思子之情,现在朗读皇帝陛下圣旨。
所有人都跪于灵前,接旨。
众官员:臣泣接圣旨!
龙潭两手拉开圣旨,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惊闻晋王早薨,朕泣血哀思!汝十二岁封晋王,同年戌守太原边防。㭎儿自幼聪颖敏捷,善于骑马射箭,可谓文韬武略,甚得朕之喜爱。朕下旨修建太原城,也为喜爱汝之原因。二十三年,又率军随燕王北伐蒙古,致元将乃尔不花投降,对北部边陲稳定立了大功。然汝年轻,骄奢淫逸,后被人告发,朕莫怪汝,汝自反思自省,一改诸多恶习,为人留下谦恭之印象,真是功过相抵,了却短暂一生。现朕赐谥号为“恭王”,谨以此表丧子之痛!”
众王爷、官员:臣接旨,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黑驼山,黄陵乡老坟村,一座巨大的坟茔矗立在黑驼山上,碑刻:“晋恭王之墓”
朱济焕手中拿着一个醋壶,在坟前划了一个圆圈,将醋倒在坟前。四名侍卫站在其身后不远处。
焕:父王,您英年早逝,没来得及查清醋中毒案,孩儿替您在天之灵作主了,一定要将醋中下毒的人查出来,让父王在天之灵得以安慰。
王宫,承运殿
朱济熺坐在承运大殿上,谢、傅、樊、刘四位王太妃分坐两侧,五位小王爷站立堂中,内府官员依次站好。
长史龙潭扯开他那高吭悠长的嗓子:二代晋王登位大典现在开始!奏乐!
鼓乐开始吹了起来,一曲《万年花》飘荡在承运殿中,管子、唢呐、笛、笙、枚等乐手在打击乐器鼓、板鼓、手板、铙钹、马锣、圪嘟锣、小钗儿的配合下让所有在场的人听了精神振奋,尤其是那些小王爷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平阳王不愉快的表情也淹没在了音乐的大海之中。
龙潭:臣长史龙潭率内府官员拜见晋王爷!
众官员跟着龙潭跪在堂下,向二十六岁的朱济熺行登王位之大礼。
“臣拜见王爷,祝王爷如日中升,福如东海。”
“免礼,起来吧。”
“谢王爷。”
“请众郡王爷向晋王爷行拜见礼!”
十九岁的平阳王朱济熿、十八岁的庆成王朱济炫、十六岁的宁化王朱济焕、十五岁的永和王朱济烺、十四岁的广昌王朱济火高五位郡王开始参拜王爷。平阳王朱济熿一脸不满的神情。
“哼,别看你现在春风得意的样子,我迟早要将你赶下台去。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五兄弟齐齐跪下:平阳王(庆成王)、(宁化王)、(永和王)、(广昌王)拜见晋王,祝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济熺威严地看了一眼五位郡王,抬抬手。
“众郡王,起来吧!”
“谢晋王。”
“请山西三使向晋王行登位大礼!”
王傲、魏直、鲍子贤、于孝先等人跪下行礼。
众官员:山西地方官员祝王爷登位大吉,永传千秋!
“免礼,请起来吧。”
众官员:谢王爷。
熺:本王今日起世袭晋王位,为二代晋王,对外掌管山西戌边军队,对内掌管王府之事,先王临走时留下遗训,众位郡王都已长大成人,又是皇爷赐封,现本王宣布即日起众郡王起程前往自己的封地,望汝等以后效忠皇朝,勤于治府,爱护乡民,对民宣教先王圣德,以德布于三晋大地。
朱济焕一身布衣,领着小蹦子向益源庆醋坊走来。
“小蹦子,以后啊我有特殊之事你就帮本王办理。”
“啊?!王爷,不,宁化王爷看您说的,我呀一个小小太监,跟随王爷从应天府来到太原城,伺候王爷二十年了,主子安排的事,我做奴才的就一百个照办。”
“哈哈哈,好吧,你看,益源庆到了。”
朱济焕抬头看了看益源庆三个字,不由得点了点头。陈满囤与李元一正在柜台前整理醋架上的物品。
“稀客呀,这位小哥,好久不见了,快快请进。”陈满囤热情地与宁化王打着招呼。
“是啊,的确好久不见了。生意最近怎么样啊?”
“好,托小哥的福。生意最近慢慢好起来了。哦,对了,醋坊上次欠您的银子还没还您啊?”
“不,掌柜的不要多虑,我们说话是要算数的,上次多给你的银子呢就是把您醋坛上的“益源庆”三个字拿掉,这是一场公平交易嘛。”
“客主小哥,您呀只要买我们的醋就感激不尽了,怎么能因“益源庆”三个字多收您的银子呢?那不成了讹诈了吗?”
“不,不是掌柜的您讹诈,是有人讹诈了益源庆呀。”
“我们小本买卖人,不争荣华富贵,只求养家糊口,讹诈就让他们讹诈去吧。”
“掌柜的真是一位想得开、看得远的生意人呀。”
“不瞒小哥说,这钱呀,就像流水一样,流走了,又有新的流进来。唯有源头活水来嘛。”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去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啊?客官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读书人呢!好,好。”
陈满囤和李元一赶紧为朱济焕鼓起掌来……
“好诗,好诗。”
李元一在心里想:这位客官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好面熟呀?
“掌柜的,这首诗不是本……,哦,不是本人写的,我呢只是诵读了南宋诗人朱熹的诗,让掌柜的见笑了,惭愧,惭愧。”
“客主小哥,您真是一位博才多学、谦诚有礼的绅士呀。”
“哦,今日再买两坛老陈醋,送你一锭银子如何呀?”
“千万不可,买卖讲究公平二字,千万使不得。”
“掌柜的,那好吧,这次您就按市面上的价钱找回剩下的银子。”
“这就对了,您这么买醋,我呀心里踏实,卖的有劲。敢问客官,这益源庆三个字还要撕掉吗?”
“掌柜的,这次与上次不一般,益源庆三个字就不用撕掉了。”
“好,好,好!我们益源庆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见人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卖了。”陈满囤激动地似乎有些哽咽。
李元一为朱济焕捆好两坛醋,提起来放在小蹦子的肩上。朱济焕掏出一锭银子给陈,陈满囤找了碎银子给朱济焕。
“客官小哥,这是找您的银子。”
“好,我们走吧。”
“欢迎您下次光临。慢走。”
陈满囤和李元一把朱济焕送出门外,站在门口凝视着这位神秘人物。
朱济焕带着小蹦子兴冲冲地走进秋香园。
“娘,孩儿今日给您买了两坛益源庆的老陈醋,放在您这里,慢慢吃。”
小蹦子将两坛子醋放进了后间一屋子。
“儿啊,你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再过几天,你就要去你自己的宁化府去了,娘有些舍不得你呀。”
“娘,孩儿的府地又不远,与晋王府近在咫尺,什么时候娘要想我了,就过去,再说了孩儿每天过来看娘,这不是几步地的事吗?”
“是呀,五个郡王爷的府第数你离王府的最近,咱娘俩呀照顾起来就方便多了。”
“娘,您说父王为什么要把宁化府建在宫城旁边呢?
“哈哈哈,你这个傻孩子,你父王爱吃醋,而你又孝顺,你从小就受到父王的喜爱,所以呀就把宁化府建在王府的城边上。”
“原来父王是为了将来孩儿与父王走动起来方便,可惜呀,父王没有享受到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就早早地殁了。”
绿香园,傅妃宫中,傅太妃正在为儿子平阳王收拾着衣物。
“儿啊,新王爷已经宣布各郡王起程时间了,你赶快动身去封地自己的府地去吧。”
“娘,我才不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不行,平阳王是你皇爷封的,府址是你父王亲自选好的,你要担负起开疆扩土的重任,在自己的封地上有所作为,才算对得起你的父王啊。”
“我说不去就不去,凭啥大哥当晋王,住这么大,这么富丽堂皇的王府,而我要走那么远的路,去开址建府。”
“娘说千遍万遍都是为你好,你与你大哥素来不和,离得越远对你越好,现在他是大权在握,可不比你父王在的时候了,你明白你的处境吗?”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太原选址建府。”
“太原城已有晋王府这么大的宫殿,哪儿还有好风水供选址呀?”
“娘,儿已经选好府址了。”
“在哪儿?”
“娘,您呀先不要收拾东西了,来,先坐下。”
朱济熿扶着傅太妃坐在椅子上,看着母亲的眼睛。
“只要孩儿选好府地,娘可一定要在嫡母面前替儿说句话,明白吗?”
“好吧,既然你决心已定,就在太原也好,但你以后得听娘的话,少和你大哥作对,他可不会迁就你的。”
“好吧。”
“那你说说,平阳府选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汾河东岸,太原城的西南方向,阴阳先生说那里有龙气。”
傅太妃吓得赶紧捂住儿子的嘴,用眼睛瞅瞅四周,见四下无人,才舒了一口气。
“啊呀,你要给娘闯大祸呀,你以为这句话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吗?儿啊,反叛之罪,全家必斩尽杀绝,你可不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专挑刀尖上走路呀。”
崇善寺内香烟缭绕,三尊泥塑贴金菩萨并立,高八米三十公分,观音、文殊、普贤三尊造像仪容敦肃,体形健硕,颜貌舒泰、服饰华丽、衣纹流畅,千只变化多端的手让人看了感觉到非常神秘,那三位雍容华贵、和蔼慈祥的菩萨就是普渡众生而站立的。
主持坐在团席上正一手敲木鱼,一手贴胸,默默诵经。
傅太妃由宫女陪同,走进大殿,向着殿中的千手观音双手合十。
主持睁开眼睛,瞅了一下那面似愁苦的傅太妃,赶紧又将双目合上。
“阿弥陀佛,有缘之人,心有灵犀,崇善之地,首讲善行,善行一开,百事顺吉。”
傅太妃坐在一团席上,开始闭目诵经,祈祷……
傅太妃坐着华丽的轿子,走进了王府大院。当她撩起轿帘正好看到了春香园半开的园门。于是她命令轿夫停轿。丫头小青和小蔡赶紧扶着,那双穿了绣了牡丹花的粉红色鞋子慢悠悠地落了地。
“赶快通报太妃娘娘。”
“是。娘娘。”
小青跑着进了春香园。
当傅太妃刚进院子,谢太妃便迎了出来。
“哎哟儿,是哪股风把妹妹给吹来了,你这是?”
“姐姐,妹妹没事就不能来看姐姐吗?”傅太妃热情地拉着姐姐的手,就像亲姐妹似的。
“呵呵,妹妹见外了,快请进。”
谢太妃拉着傅太妃的手,款款走进屋中。丫头小桃早沏好了茶。
“姐姐呀,您最近身体康健,红光满面,您看妹妹我是面黄饥瘦,香消玉殒呀。”
“妹妹何事如此悲伤,王爷已经走了,再伤心也回不来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姐姐呀,您是我们四个姐妹当中最有福份的人,你看熺儿世袭了王位,您现在可是万人敬仰的太上妃了。”
“太上妃又有何用,我们姐妹还不照样是人老珠黄,青春不在了吗?”
“姐姐说得对,你我姐妹四人同嫁王爷,就比亲姐妹还亲,谁要有个长短,那其他姐妹还不得出手相助,是不是,姐姐?”
“那是自然,人呀,一过四十就什么也想开了,争名夺利,钱财儿女,那是定数,那是命呀。”
“姐姐之言,赛如佛家之言。可是妹妹我真是天生命苦,这几天呀愁得是吃不好睡不着。”
“妹妹莫非碰到了难事?不妨说出来,或许姐姐我可以帮你一把。”
“姐姐呀,妹妹我还不是因为平阳王这个浑蛋,真是一个不孝之子呀。”
“平阳王怎么了,最近不是挺守规矩吗?”
“先王封了他平阳府的封地,可他就是不去,非要留在太原,姐姐您说这可怎么好呢?”
“他要不去,就让他自己选择吧。反正在哪也就是朝廷俸禄养活着,边关军事又与平阳王无关,你说呢?”
“姐姐,真是菩萨心肠,一定会有好报的,妹妹不知道怎么感谢姐姐呢?”
傅月儿心里十分感激这位大妃,她自己也没想谢太妃能这样痛快地答应这件难以办到的事。这老姐姐呀就是一个实诚人,善良、慈祥,以后啊本妃一定要管教好平阳王不能给姐姐添乱。
“咱们姐妹,还用得着说感谢吗?你不要忘了我是平阳王的嫡母,也把平阳王视为已出,他的难处本妃难道能不管吗?”
“谢谢姐姐大恩大德。”
水井院,柳絮房间中,
李初在床上睡觉,柳絮坐在床边绣着手帕上的花儿,李元一推门进来。
“啊呀,吓死人了,您怎么大白天就敢来了,不怕护卫砍了你。”
李元一扭过身子把门锁上,神秘兮兮地看着柳絮。
“俺呀,上天入地,翻江倒海,谁能拦住俺呀?”
“呸,你可不要吹牛了,你还是小心为好啊。”
李元一伸手想抱柳絮,可被柳絮手里的绣花针给挡了回来,她似乎不认识面前的男人似的。
“你为甚这么看着俺?不认识吗?”
“俺呀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你哪里好像变样了似的?”
“不会吧?除了今天俺是白天进王府的,其它什么也没变呀。”
李元一的脑海里闪过杏花的身影,他的脸有些微红,眼里闪过一丝愧疚的神情。
“不对,凭俺的直觉,你呀肯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李元一想起了他和杏花结婚的事,杏花搂着他的脖子,说:以后呀,俺就是你的女人了,你就是俺的丈夫了,你可不能在外面沾花惹草呀。
“哎,和你说话呢。发什么愣呀?”
“哦,……你说什么?”
“你看,俺说你今天就像丢了魂似的,你瞒不过俺的眼睛,老实交待吧。”
柳絮说着一把揪住李元一的耳朵,疼的李元一直咧咧。
“哎哟,你好狠心呀,俺有什么可交待的?俺什么也没有。你轻点,温柔一点吗?”
“没交待的,那你发什么呆啊?老实告诉俺。”
“哦,俺在想啊,这回王爷死了,你呀就是彻彻底底、完完整整的成了俺李元一的女人了,俺再也不用在心里老结着一个疙瘩了,你说是不是啊?”
“好你个卖醋的小伙计,人不大,醋劲倒是不小,王爷在与不在,俺不早就成了你的女人了吗?”
柳絮又使劲地掐着李元一的手背上的肉。
“哎呀…,祖奶奶,你轻点,轻点,俺的手背快要让你给掐下来了。”
“拧下来才好呢!省得你听外面的女人的话,不听俺柳絮的。”
典膳所
窦天成、吴勤、孙光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宁化王背着双手,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哎呀,宁化王爷,真是稀客呀,您怎么亲自跑到这厨房来了,有事您吩咐一声不就行了。”
吴勤和孙光赶紧向宁化王爷行礼:宁化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
“ 哦,其实也没什么事,本王也只是偶尔路过,就顺便进来看看。你们忙,不要管本王了,本王只是随便转转。”
宁化王在厨房里转来转去,不时翻弄着桌子上的醋壶。
“宁化王爷,您今日中午想吃什么?小的给您准备。”
“本王呢倒是想和母亲一起吃刀削面,不知哪位师傅做的最好呀?”
“刀削面数孙师傅做的好。”
“好,那就请孙厨子准备刀削面吧。”
“多谢宁化王爷抬举小的,小的这就准备为太妃娘娘和宁化王爷做刀削面。”
“宁化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窦天成认真地向宁化王征求着。
“没,没了。本王走了,对了,孙厨子,你要亲自送来。”
“是,宁化王爷。”
秋香园
孙光端着刀削面和肉哨子,走进秋香园餐厅,将面放在桌子上。
“太妃娘娘,宁化王爷,刀削面做好了,请用膳。”
“好,你去吧。”
孙光转身向外走。却被宁化王叫了回来。
“回来。”
“宁化王爷您还有事吗?”
“哎,把你的醋壶拿走吧。”
“是,宁化王爷。”
孙光拿了醋壶,边走边看着自己的醋壶,走了出去。
晋王府,王爷寝宫
朱济熺正搂着一红衣和一绿衣两女子在嬉戏,红衣女子在晋王的脸上亲了一口,绿衣女子不依不饶地缠着王爷。
红衣女搂着王爷的脖子:王爷,你就是偏心眼,亲俺一口。
“好,好。亲你一口,又有何妨?”
朱济熺在红衣女的脸上亲了一口。
“王爷,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亲她就得亲我吗?”
绿衣女子嗲声嗲气地拉着晋王熺的胳膊,撒娇。
“好,本王也亲你一口。”
朱济熺正要亲绿衣女子,刘信闯了进来。
“王爷,朝廷信使马上就到,请王爷赶快整理衣装接旨。”
“啊?你说什么?朝廷圣旨?”
“对,圣旨到了。”
“这圣旨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本王的兴头上到,快滚!”
朱济熺将两女子往外一推,顺势站了起来。
“是,王爷。”
两个女子赶紧溜出了寝宫。
这时传来了信使高亢悠长的声音:圣旨到,请晋王朱济熺接旨!
“臣朱济熺接旨。”
朱济熺慌忙跪倒在地。信使站立,两手拉开圣旨,朗朗读着。
“太祖皇帝驾崩,晋王治下各郡王速往应天府奔丧,钦此。”
“啊?皇爷他……驾崩了?”
益源庆店铺里,正端着脸盆洒水的陈满囤听到后院传来李元一的说话声。
“东家,昨天来买醋的那个年轻人,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啊。”
“俺可是似曾在哪里见过?”
”哦,这街上见的人多了,也说不准在什么地方打过照面。”
“不,东家。他绝对不是在街上能碰到的普通人。”
“那你说是在晋王府中见到过他吗?”
“有点像,不敢确定。”
“那他是谁呀?”
“可能是一位小王爷。”
“啊?小王爷?不可能吧?王府中人谁敢来买益源庆的醋啊?”
“一切事情皆有可能发生,又不可能发生,俺总觉得这晋王爷死了,太原的天要变个样似的。”
夜
杏花家中
杏花与夏鸣沉沉睡去,李元一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他的脑海里反复浮现出朱济焕买醋的情景……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朱济焕眯缝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样子总在李元一的眼前晃动……
李元一想起了有一次在王府中送醋时见到了几个小王爷打架的事——
李元一担着醋担,走进典膳所冯的办公地方,见门上挂锁,便将醋放在屋檐下,向月亮门走去,没走几步,听到隔墙有小孩子打架的声音。于是李元一纵身一跃,爬上墙脚下的一棵老槐树,看到了一幕:
小郡主紫鹤正捂着脸在哭泣,周围站着几个小王爷。
“大哥,四哥打我,四哥他打我。”
“好你个不恭不敬的庆成王,你敢欺侮本王的妹妹紫鹤郡主?”
“不是我打她的,是她先打我的。”
“紫鹤你说,是不是她先打你了?”朱济熺威风凛凛地责问着。
“大、哥,是我先打他的。”紫鹤郡主边抹泪边说着。
“你听听,是不是她先打我的?”
“你个混蛋,打得妹妹哭了,还不承认,快向郡主陪礼下跪。”
“凭什么,让我弟弟给她下跪呀?他可是郡主的四哥。”平阳王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用手 指着紫鹤怒气冲冲地。
朱济熺瞪了一眼平阳王,没理会,只管再次向朱济炫下达命令。
“下跪!快点!”
“不跪,就是不跪!”平阳王为弟弟撑腰打气。
“好,我看你是吃硬不吃软。”
朱济熺说着伸手猛地朝朱济炫就是一拳,朱济炫顿时哭了起来。
“三哥,大哥他打我,……”
“好啊,你是大哥,是二代晋王的继承人就可以随便打人吗?你就可以随便欺负我弟弟吗?”
朱济熿说着扑过去与朱济熺撕打在一起。两个人你一脚我一脚,打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本王?”
“我不怕你,就算你是晋王,我也不怕你。”
朱济焕从另一扇门走了过来。
“啊呀,大哥、三哥快别打了。别打了。”
朱济焕说着将朱济熺与朱济熿使劲拉开,可二人不听,继续纠缠在一起要打。
“你们两个,一个身为世子,将来要继承父业,成为晋王。一个是平阳王,弟弟与妹妹打架,他们年龄小,不懂事,哄一哄就过去了,可你俩倒打起来没完没了了,丢不丢人呀?”
“本王不是欺负他,我教训庆成王,他竟然替庆成王抱不平,还敢出手打我这个当大哥的,你说我当大哥的不好好教训他,能行吗?”
“哼,大哥?晋王?听起来好像是多么公道,多么威严?可你不是护着你自己的亲妹妹吗?”
“好了,三哥,紫鹤郡主是大哥的亲妹妹,也是你和我的亲妹妹,你又何必计较这些事呢?”
“大哥就是帮他自己的妹妹,偏心眼。”朱济炫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着。
“五弟,你听听,他们兄弟俩就是肮脏一气。”
“大哥呀,三哥和四哥比你小,你就作一个大哥的样,心胸开阔,多包容些,好吗?”
夜色渐浓,可李元一翻来覆去,他透过窗格的破洞望着天上忽隐忽现的星星,那星星何其微弱,只有一丁点儿光亮与人互动着。杏花呼呼大睡,李元一突然间想起了前来买醋的公子就是王府中的小王爷,不由激动起来。
“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杏花被李元一的声音吵醒,翻了个身,一只胳膊伸过来,搂住李元一的脖子。
“半夜三更你吵甚么呀?她是谁?她是谁呀?莫非你外面真的有了女人?”
“哈哈哈,你快睡吧,你呀满脑子就是女人,每天就知道吃醋。”
“你、你要是敢在外面找女人,俺就和你拼了。”
“好,好。女人呀头发长见识短,好,到时候,我俩同归于尽,了此一生。”
典膳所院中
窦天成从通道中向典膳所走来,正好小蹦子担着两坛老陈醋与他迎头相撞。
“哎,小蹦子,站住。”
“窦,窦,……窦,师傅,你、你、有……事吗?
小蹦子说着放下担子,与窦说话。
“我说你平时说话干脆利落,今儿个说话却结结巴巴,这挑的是啥呀?”
“醋。”
“我说你是不是糊涂了,咱这晋王府自晋王爷上次闹肚子,益源庆的醋就再也没有人吃过,你,你怎么能去买益源庆的醋呢?”
“是,……,不,……不是,我…买的,我是…听小王爷的…吩咐。”
“小王爷?我问你,是小王爷大还是晋王爷大?”
“当然是……晋王爷、大了?”
“那你就把这益源庆给退了。我给你换两坛,怎么样啊?”窦天成说话好像自己是王爷似的,在小蹦子面前有点趾高气扬。
“哼,要换醋,你还得问问宁化王爷答应不答应。”
小蹦子挑起醋坛,自顾自走了,只留下窦天成站在原地不动,挠着头皮。他愣了几秒便反应过来,掉转头向着库攒房走来。
杨玉正坐在桌前拨拉着算盘珠,窦天成突然闯了进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益源庆进王府了。”
杨玉哈哈大笑……,我说你这个窦大厨师,大惊小怪的,益源庆进王府,那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人买了两坛益源庆的老陈醋进了王府。”
“啊,谁?”
窦天成附在杨玉的耳旁……
益源庆醋坊
“掌柜的,俺有话和您说。”
“哦,小李子,坐吧,坐下慢慢说。”
李元一坐在椅子上,又站了起来。“益源庆自创办以来,已经五十多年了,前几年还成了晋王府的专贡醋,可谓是大红大紫,可惜好景不长,益源庆遭人陷害,俺呢已经替东家报了仇,没有什么遗憾了。”
“是啊,要是没有你小李子,东家的冤案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当年掌柜的收留小李子,就是慧眼识珠,小李子现在可是咱醋坊的顶梁柱啊。”秦豌从里间走出来,从心底里说出了感谢小李子的话。
“师兄过奖了,俺李元一当初跪在地上求掌柜和东家收留俺父子二人,就已经把命都交给了益源庆,从那以后呀俺就把醋坊当成了自己的家。俺是永远不会离开醋坊的。”
“好,好。小李子说话真是掷地有声呀,如珠落玉盘,益源庆和你有缘呀。”
“陈掌柜,你看俺本来说这话不是这意思,可师兄一夸奖,就把俺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师弟,你要说啥就说吧。”秦豌催促着。
“对,你说吧。把心窝子的话全掏出来。”
李元一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与陈满囤。
“掌柜的,您喝水,俺有话慢慢说。”
“看来呀小李子心里的话多得一下子挤到喉咙眼了,就像早晨憋了一夜的尿,早上起来一下子尿不出来,得慢慢来。”
陈满囤、李元一听了秦豌的话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二师兄真会取笑呀。掌柜的,俺呢也不会绕弯弯,俺就是说您呀应该把益源庆的东家和掌柜的一肩挑了。”
“啊?这我呀还没想清楚,醋坊是东家投资,俺用酿醋技术作掌柜的,也算是入股分红,没有想到这开一个小小的醋坊真是比登天还难啊!”
“要不是永泉玉捣鬼,我们的醋坊早就财涛滚滚了。”
“这也算是命吧,没有人会想到醋坊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陈满囤似乎早已对过往的事释怀了。
“不管怎样,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终于挺过来了。掌柜的,国不可一日无主,醋坊也不可一日无东家呀。”李元一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着。
“是呀,掌柜的,您就作醋坊的东家吧。”
益源庆醋坊,院中,摆着一鼎香炉,两旁插着蜡烛。中间供着赵清源的灵位。
陈满囤在前,李元一、秦豌站在后排,齐齐跪在香炉前。
陈满囤拿过一把香,在蜡烛上点燃,然后三鞠躬,将香插在香炉上。
“东家,您在天之灵,看见了吧?我陈满囤和小李、秦豌向您叩首了。”
陈满囤向着赵清源的灵位磕头,李元一等也着磕头。
“您呀在天之灵,就保佑醋坊吧。我们呀好不容易从崩溃、倒闭的生死线上挣扎起来,现在是我陈满囤从您手上接过这醋坊的时候了,您就保佑我们吧。
三人双手抱拳,同声:酿造好醋,取信于民。诚信经商,公平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