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回 寻欢作乐冷正妃 世子挨打不祥兆
第十回 寻欢作乐冷正妃 世子挨打不祥兆
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豪情壮志空,
骄奢淫逸馊。
蜜蜂花中逗,
翩翩采不够。
庭堂风吹远,
亭阁成梦楼。
——作者诗记
西伯利亚寒风呼啸着席卷了整个太原府,越过高低不平的山峦、河流,又旁若无人的冲进大街小巷,路面上不时有干枯细小的树枝被风儿卷着,呼啦啦地沿着路边的塄子向前飞奔。一户人家的房门没有关好,被风儿吹得碰在墙上,嘭嘎乱响,门上的麻纸也裂开一道道缝儿,那纸在风的吹动下扑扑地响着。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将太原府城笼罩在黑色的夜幕下。街上行人稀少,只有零星的几个戴着破棉帽的老者双手插在袖筒内,将头缩在露着黑色棉絮的衣领里,跌跌撞撞的向前挪动着脚步。
面对着高大厚实的王府城墙,风儿也似乎有所顾忌,减弱了速度,顺着城墙垛又肆虐地向周围的民房扑去。
偌大的王府奉祠所房间内,十几支红烛发着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射得如同白昼。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烛油味儿并夹杂着酒精、饭菜的味道。这个味道是那样的混杂多变,又是那样的让人生出许多渴望与诱惑。
朱㭎坐在台上,左右搂着两个乐女,尽情调乐。奉祠所官员罗炳册毕恭毕敬地站在王爷身后,满脸堆着笑容,随时听候王爷的调遣。 一队乐女在乐工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坐在朱㭎怀中的两个乐女走到地中央,向朱㭎抛出一脸的妩媚,然后扭动着露着肚脐眼的腰身,朱㭎看着目不转睛,两眼放光。
罗炳册走上前来,为王爷斟上一杯酒。“王爷,请慢饮。”
“好,真是好酒配美女,良宵红烛照。本王赏你锦缎一匹。”朱㭎头也不抬,自顾自端起罗炳册为自己倒的酒,抑起头一饮而尽。
“谢王爷,这些都是小的份内之事,小的无功不敢受禄呀。”罗炳册满脸殷勤,看上去整个脸部变了形一样,就像一个傻子在苶笑。
“哈哈哈……,你可真会讨本王欢心啊,无功本王会赏你吗”王爷抬起眼皮,瞟了一眼罗炳册,还打了个酒嗝。
“不会,哦,王爷真是赏罚分明,微臣自然明白。谢王爷!”
罗炳册望着王爷被酒精刺激的有点涨红的脸,看上去白里透红,真不愧是大明的美男子啊,不要说有王爷这等尊贵的身份,就是一名普通的乡民,那些风骚的婆姨们也会趋之若鹜,像蜜蜂追着花儿一样乱飞。
“今晚上吃什么?不会又是白米吧?”就在罗炳册思绪飘荡之际,王爷却突然间提出了一个本不是问题的话题。
“王爷,您对白米情有独钟,但时间一长,自会感到乏味没有食欲的,小的今晚为王爷变了个花样,不知王爷是否喜欢?”罗炳册低头弯腰,说话谦卑,两只眼睛盯着王爷,小心揣摩着王爷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哈哈哈……,好一个变了个花样儿,这花样儿就如眼前的美女一样,再好的女人天天睡,那就像吃腻的白米一样了。”王爷听到罗炳册恭维的话,居然思路开阔,说出了一句非常贴切的比喻。
“对,对!王爷说的句句是至理名言,小的佩服之至,佩服之至。”罗炳册听了心里觉得这位王爷看似高贵,其实也是非常朴实可爱的。看来这人啊,总有软肋,只要抓住软肋了,就没有制服不了的道理。
王爷瞅着大厅下妩媚撩人的乐女,不住地点头,他的眼珠随着乐女的肚脐眼的跳动而上下起伏。
“王爷,今晚有太原刀削面,王爷肯定喜欢吃。”罗炳册看着王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王爷没来得及回答罗炳册的话,两个跳舞的乐女便扭动着屁股,走过来坐在王爷的怀中,一左一右,在朱㭎的脸上亲了一口。
“王爷,您说吃什么呀?这么神秘?”一位乐女嗲声嗲气地说。
“是呀,王爷快点告诉奴婢,吃什么啊?”两个乐女一左一右拉扯着王爷的胳膊,这让王爷不知所措。王爷在一个乐女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又扭头在另一个乐女的脸上亲了一口。闻着乐女身上散发出的肉体的香味儿,王爷不禁心驰神往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私处蓬蓬勃勃的涨了起来,他不由得挪动了一下位置,以此缓解突然间的不适。
“哈哈哈,来,陪本王干了这一杯,再说。”王爷端起一杯酒,向着两位乐女举起。
“好啊,王爷,你可不能忘了我呀”
“王爷,您可一定要多多赏赐奴婢呀!”
两个乐女与王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朱㭎将酒杯翻了个底朝天,居然一滴酒也没有滴下来。“怎么样?本王这喝酒的水平算哪一出啊?”
两个乐女拍手叫好,“高!高!高!”
“王爷真是海量啊!”
王爷看着两个脸色绯红的乐女,不禁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不禁吟出了一首李白的诗。乐工的乐器之声嗄然而止,大家都望着眼前一位满怀豪情的诗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扣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王爷话音刚落,罗炳册率先鼓起掌来,随即在场的人都狠命地拍着双手,生怕王爷对自己有所不满,整个房间内响起了久经不息的掌声,似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王爷得意的点点头,好像刚才所吟之诗就是自己创作的一样自信,看着这些个忠于自己的奴婢和臣下,摆摆手,然后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为王爷上刀削面。”罗炳册看着王爷已到兴奋之高潮,赶紧直起嗓子向着奴婢们喊着。
两个丫环随即端上三碗刀削面和一碗肉哨子,还有一壶陈醋。摆在案上,然后转身离去。
朱㭎看了看,嗯!好,本王就先尝尝这山西刀削面,到底有什么好?朱㭎拿起筷子夹起刀削面就要喂入口中。
“王爷且慢,山西刀削面不是这种吃法,来,小的为王爷盛上土豆肉哨子,然后加点醋,保证王爷吃得香。”罗炳册一边说一边拿起小勺为王爷舀上哨子,然后拿起醋壶再倒上一股醋。取了一双筷子又将碗中之面调匀,然后笑咪咪地看着王爷。
王爷朱㭎看着罗炳册献媚的脸,心里觉得有些恶心和反感。本来朱㭎想着是让身边的这两个妩媚的女子去把自己碗中的面调匀,那肯定吃着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然而经这样一个男人污浊的手去翻弄了一下,他觉得那面肯定索而无味了。
“王爷,哨子调匀了,您尝尝看香不香?”罗炳册并没有察觉到王爷微妙的心理变化,依然脸上挤满了溜须拍马的笑容。
“好,本王倒要尝尝山西面食有什么好吃的地方?”朱㭎夹起一筷子白条鱼似的面条喂进嘴里,滑溜筋道,慢慢地咀嚼一番,刚才那股憎恨罗炳册的想法也像早晨湖面上的雾气被出山的太阳所驱散,然后不住地点头。
“好吃,好吃,果然不同凡响。”
看着王爷高兴,罗炳册即兴发表着演讲,“王爷,刀削面讲究两个佐料,一个是浇面的哨子,一个是山西陈醋。如果刀削面缺了其中一个佐料,那刀削面的特色就大打折扣了。”听起来罗炳册就是正宗的山西刀削面师。
“原来刀削面有如此讲究,里面的学问还是闻所未闻呀。”刚才味道不错的刀削面竟然将王爷心中讨厌罗炳册的感觉一扫而空,王爷的嘴中留下的只有对刀削面的一丝眷恋。
“王爷,这山药蛋肉哨子是山西一大特色。山药蛋入口绵,感觉酥,配上肉丁,可以说是肥而不腻,再佐以陈醋调味,既去肉腥味,又能消食,可谓是天下一道美味。”看来罗炳册对刀削面早已是了如指掌,成了活脱脱一个地道的山西佬。
朱㭎吃着刀削面,听着罗炳册的讲解,脸上现出了满意地笑容。
“王爷,您不是说要赏赐奴婢吗?怎么光顾着吃面了?”
“是呀,王爷是赏奴婢珠宝呢还是绸缎?”两个乐女一看王爷只顾着吃面,而将赏赐的事早抛之九霄云外,趁着王爷放下筷子的机会,抓住王爷的胳膊撒着娇。
“哈哈哈,赏赐啊?好啊,这刀削面滑溜筋道,就像你们两个一样,令本王心情舒畅,今天本王就赏赐你二人每人一碗刀削面。”王爷望着两位乐女,神情庄重,就像是把最心爱的珍宝玉器赏赐给了有功之臣一样。
听到王爷赏赐刀削面,一个乐女小嘴一厥,生气的样子。“王爷真是小气,这是打发叫花子吧!?”
“哎,世间有万物,件件皆精品。这世间缺少了哪一种都不是完美的,和谐的,就像我们一日三餐离不开大米饭,同样以后也离不开这刀削面,明白吗?走,本王要休息了。”王爷突然间现出一脸的疲惫,全然不顾乐女的强烈不满。
罗炳册瞅了一眼那个噘着小嘴生气的乐女,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即弯腰,将一只手掌堵在嘴前,神秘地附在王爷的耳旁低语着。
“王爷,您啊小心王妃娘娘吃醋哟。”
朱㭎听着下属的这句言不由衷的话,心里感到无比的快乐。怕王妃娘娘吃醋?这乐女还不是你小子给本王找的,你小子牛鼻子插葱——装什么蒜啊?可本王有四个王妃娘娘,你到底是怕哪一个王妃吃醋啊?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况且,她们能管得着本王吗?本王想和谁睡,就和谁睡,这山西境内的女人,哪个不是本王的美食?哼!你小子说到底是怕王妃们找你的麻烦,这样才能开脱自己。
“吃醋?哈哈哈……,本王从小吃白米,腻了,今日要吃刀削面,换换口味,本王有点困了,走,扶本王就寝。”王爷一语双关,也解除了罗炳册的担忧。
两位乐女一脸的不高兴,见朱㭎站起身,只能将满脸的氤氲之气一扫而光,让灿烂的阳光照耀着王爷这棵茁壮茂盛的梧桐树,一边一个赶紧扶着朱㭎,向着内殿走去,几个乐工也收起了手中的乐器。罗炳册一摆手,几位乐工、乐女慌忙退场。
王府粮库内,库攒杨玉坐在桌前,神情严肃地翻看着册子,一只手拨拉算盘珠子,嘴里边嘟囔着。攒典苗成林站在杨玉身旁,听从着这位正职的训话。
“这个月,公粮欠交的可是越来越多了。怎么办啊?”杨玉抬起头征询着副手苗成林的意见。苗成林揣摩着杨玉的话,不敢冒然发表意见。见苗成林不说话,杨玉凝望着苗成林,这粮库的事可是王府的大事,不是我杨玉一个人的,你不说话,能行吗?看着杨玉盯着自己,苗成林不得不开口说话。
“库攒大人,这库房的粮要是收不回来,王爷肯定会怪罪咱俩的,这可是推辞不得啊!”说了一句让杨玉哭笑不得的话,真是个见缝插针的家伙,这种毫无主见的话,简直就是废话。杨玉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嘴上依然保持着惯有的含蓄和智慧。
“是呀,这种事情瞒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时间长了肯定会露馅的,我们倒不如来个竹筒倒豆子,向王爷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请王爷定夺。”还是杨玉有大将风度,一语就将所有的难题全部化解,说完这话,杨玉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自豪感,他对副手的缩头缩脑感到有些鄙夷。
“对,大人,禀报王爷也不失为一上策。”苗成林赶紧附和着,似乎这一招他早已是胸有成竹,只是不能宣宾夺主罢了。
“好,那就请苗大人与本攒晋见王爷。”杨玉说着将帐册合了起来,又将毛笔搁到砚台的最高处,看着苗成林,站了起来。
朱㭎正躺在榻上抽着旱烟,一名婢女站在旁边伺候着。朱㭎抽完一锅,伸手将烟锅中的烟烬磕在一块石板上,婢女赶紧用手装上一锅烟丝,然后将烟锅对准石板上的烟烬用劲一压,烟烬便重新回到了烟锅里,婢女将烟杆递向王爷,不小心一缕烟烬掉在王爷的手上。啊?哎哟,你他妈的,吃豹子胆了?哎哟,王爷的手猛然间被烟烬烫了一下,疼的破口大骂。婢女慌忙将王爷手上咝咝冒烟的烟烬拨拉到石板上。
“啊?!奴婢有罪。请王爷恕罪。”婢女尖叫一声,吓得脸色变得土灰一样,昏昏欲睡的王爷突然间没了睡意,不由得大怒。王爷嗖地一下坐起身来,伸出一脚将婢女踢倒在地上。
“你想烫死本王吗?”王爷皱着眉头,就像是受了很大委屈的小孩子一样,一只手不停在被烫伤的手背上揉搓着。
王爷是练武之人,使足了劲儿,那就有三百斤的力量,一个没有毫无防备的婢女,便轻飘飘地跌落到地上,咚的一声,但婢女顾不上被摔疼的屁股,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就像小鸡吃米一样,不停地在地上磕头捣蒜。
“王爷恕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看着婢女那副可怜的模样,王爷两只浓黑发光的眉毛动了一下,“哼!本王看你也不是存心的。还不赶快起来!”
听到王爷大赦的婢女,慌乱地爬将起来,咬着牙,一步一趋地向王爷榻前走来。
“奴婢谢王爷开恩!哎哟,嘘!……”
这时从宫外进来了库攒杨玉和攒典苗成林。
杨、苗:微臣拜见王爷。
“还不快滚,滚出去。”王爷看着一步一拐的婢女,又抬头望着库攒和库典,便不耐烦的让奴婢出去。
“是,王爷。”奴婢站定,低着头慢慢地向后退出几步方才掉转身出去。
“王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啊?”杨玉试探地问道。
“没什么。你俩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仓库里没粮了?”王爷似乎与两位库官不想绕弯子,直接了当的将杨玉想要说的话抛了出来。哎呀,多亏来得及时,看来王爷对粮食库存早已了如指掌。杨玉和苗成林有些猝不及防,心里头咯噔一下捏了一把冷汗。
“王爷可是神机妙算呀?微臣正是为此事而来的。”杨玉躬着腰赶紧向王爷回答。
“公粮交的慢,你们就进村入户去催粮吗?”干净利索的一句话。真是让杨玉没有想到,他原来设想的种种困难和阴影,就像几根挡在河道上的枯枝,瞬间被涌动不息的河水给冲刷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浑身的凉爽和通泰。这王爷就是高屋建瓴,大家手笔,这么难的一件事,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是,王爷。可微臣与苗攒典只可一人进村收粮,必须有一人留在王府,王爷您看我俩谁去收粮更合适呢?”杨玉在惊喜之余,没有忘记这是在主子面前,依然步步为营的讨教。
“哈哈哈……,你是一库之长,催交公粮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当然非你莫属了。”听到库攒杨玉细致入微的讨教,王爷不由得笑出了声。刚才被烟烬所烫的烦恼也早已一扫而光。
“是,谢王爷恩准。微臣自江苏武进跟随王爷来到山西,还从来没有出去转转,这次出去收粮也正好能熟悉一下本地的风土人情。不失为一次了解民情,了解民意的良机啊!”杨玉看着王爷高兴,便越发着套着近乎。
“是啊,人以食为天,食以粮为天。没有粮就没有食喽。”王爷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斜着身子躺下,准备睡觉。
“王爷所言真是一针见血呀,句句真理。微臣一定不辜负王爷厚望。微臣与苗库典告辞!”杨玉躬着身子恭维着王爷。
“王爷王体困倦,微臣告辞!王爷歇息要紧!”
杨、苗二人双手抱拳,向着王爷致敬,后退两步,然后退了出去。
王府内,树木显得有些萧瑟,风吹着干枯的树枝,呼呼作响。奴婢、内使们过往匆匆,低着头,看一眼身旁走过的人,默不作声又低头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天气冷了,似乎人的心也冷了不少。
内使刘信拿了一根挑火棍,站在寝宫的灶火台前,拨弄着冒着青烟的木柴,刘信用挑火棍将柴禾往高挑了挑,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了腮帮子,对着灶膛内使劲地一吹,一股火苗呼地窜了出来,将整个灶膛照亮了许多,刘信也感觉到一阵热浪正向着两颊扑来。
刘信扭头望了一眼那拉着严实的绣龙黄色绵缎床帷,猜想着王爷正搂着一位出水芙蓉般的姑娘,是个怎样的浪漫情景呢?想到这些,刘信不由得嗞开嘴笑了,但他又摇了摇头。唉,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自己啊就是个伺侯王爷的命,想起自个那贫穷的连肚皮都填不饱的家庭,如今能在这王府里谋个差事,就已经烧高香了,还想着王爷那些寻欢作乐的美事,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啊!刘信赶快打消了那份虚无飘渺的念头,专心致志地将灶膛内的火烧得噼啪作响。
床帷内,王爷斜着身子睡觉,一只手紧紧地将枕头抱在怀中,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却不见美女陪伴,两只脚狠狠地将柔软光滑的锦缎被子蹬到一旁,“谁这么大胆儿,敢让本王独自一个就寝入睡,真是胆大妄为!”王爷嘟囔着,坐了起来。
听到王爷说话的声音,刘信赶紧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屏声静气听着床内的动静,刘信不由得乐开了嘴巴偷乐。“王爷睡醒了,奴才在这儿伺侯着呢!”
王爷伸了个懒腰,听到刘信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扫视了一下床上,然后抓起枕头朝着床帷扔去。
“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这些伺候主子的是怎么伺侯本王的啊?”
刘信折塄着脑袋听着床内的动静,突然间一只枕头便从床帷里飞了出来,嗵地一下打在刘信的脑袋上。啊?!刘信惊得一跳而起,又急忙把快要落地的枕头抓在手里。刘信看看枕头,又瞧瞧王爷的床榻。
“王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有伺侯不周王爷的地方,请王爷教训奴才,奴才一定铭记在心、痛改前非!”刘信虽然脑门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儿,但他说话流利,毫无慌张之意,他双手捧着王爷的乳白色的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锦缎枕头,就像捧着一个价值连城的瓷器似的,就怕掉在地上,摔碎了似的,刘信小心翼翼地向前躬着腰,头微微低着,双眼还费劲地朝前观望着。
王爷穿了棉背心,披了锦袄,两手哧呼一下拉开床帷,站到了地上。
“刘信,没你的事,快叫婢女前来伺侯本王。”
没等王爷话音落下,早有两位婢女迈着碎步,急急地跑来。
“王爷,奴婢来迟,请王爷恕罪!”两位奴婢气儿还没喘匀,便胆怯地发出细弱的声音,就像是两只蚊子在叫着。
刘信努力地睁大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床上,他有的不相信王爷真的独守空房,那可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 哈哈哈……,快给本王更衣,本王要去春香园一趟。”王爷没想到自己一下子便心情愉快起来,居然想到了正妃娘娘谢心仪,还有世子朱济熺,也许是昨晚上没有消耗体力的原因吧!王爷边伸着胳膊穿衣,边望着两个婢女的三寸筋莲,不由得脸上掠过一丝笑容。
“王爷,请洗脸、漱口!”刘信早端着一杯水,一个铜脸盆,站在王爷面前。
“好吧,搁那儿吧。本王自己洗漱,用不着你们碍手碍脚的。”
“是,王爷。”刘信将脸盆放在盆架上,又端着漱口的水,毕恭毕敬的站着。
是啊,王爷洗脸从来不用人,这个习惯刘信是知道的。看着王爷哗啦哗啦地洗着脸,刘信感觉到王爷还是蛮可爱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三字经,讲的是多么透彻啊!
春香园。
“哈哈哈……,快来呀,快追呀。”
世子朱济熺与次子高平王朱济烨正在宫中玩耍,嬉戏追赶。两位小王爷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大殿,让肃穆庄重的王府凭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二弟追不上我,羞!羞!羞!”哥哥朱济熺不时羞辱着二弟朱济烨。朱济烨鼻子上还流着一股鼻涕,不时用手背擦着,然后抹在华丽的丝绸衣服上。
“我能追上你,别跑!”朱济烨稚嫩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韧性,他看着前面的哥哥,不服气地鼓了鼓嘴,又瞪大眼睛,向前追去。
朱济熺在前面跑,朱济烨向前追赶着,不小心脚下一绊,啪的一下,摔了个嘴啃泥,朱济烨的嘴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他的嘴唇被牙齿碰出了血,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双手揉搓着嘴唇上的血和鼻涕,将二者搅和起来,涂了个不亦乐乎。
刘信撩开厚重的棉门帘,又一只手推开房门,王爷躬着身子走进了谢心仪的寝宫。刘信轻轻地关上房门,王爷望着厅前熟悉的摆设,走到一张桌前,提起一把精致的茶壶,望着那壶身上的几朵梅花,寥寥数笔,却鲜艳夺目,傲雪挺拔,似乎还能闻得到梅花的香味儿。
晋王爷朱㭎正沉浸在堵物思情之中,却听到隔壁传来了高平王的哭声,王爷放下茶壶,甩了一下厚厚的棉袍,便径直朝内屋走去。
“哎哟,谁把高平王给推倒了,来来来,父王抱抱。”
朱㭎紧走几步,弯腰抱起朱济烨,爱怜地看着这个次子。谢妃听到晋王爷的说话声,赶紧与丫头小桃跑了出来,急忙上前参拜。
“妾妃参见王爷!”
“免礼。”王爷头也不抬,依然抱着高平王,“这几天不见,熺儿和烨儿就长高不少,哦,奶妈哪去了,怎么就剩下你俩人了?”
“奶妈她一直伺候着,是不是才去了……?”谢妃言语间流露出一种怯懦的表情,显得楚楚动人,勾人心魄。
朱㭎抬起头看着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的正妃娘娘,心中生出些许歉意,毕竟自己有一月时间没挨她的身了。
“奴婢有罪,请王爷饶恕!”小桃上前弯腰要抱高平王,伸出双手,可一看,王爷没有放手的意思,只能接着一团看不见的空气。
“啊?你有什么罪啊?这小孩子哭闹,你怎么能有罪呢?小孩子不哭长不大,是不是?哎哟,快看看,高平王怎么满脸都是血和鼻涕啊?”王爷瞥了一眼小桃,又瞅着高平王满脸的秽物,显得有点恶心的样子。
“对不起王爷,奴婢该死,请王爷饶恕。都是奴婢不好,没照顾好高平王。”
奶妈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进来,她边跑边喊着,张开双手,嗖地一下将高平王从王爷手中抢过去,好像王爷是个偷娃贼一样,奶妈一手抱着高平王,另一只手赶紧掏出丝巾为高平王擦着脸上的污物,就像在精心擦试一件艺术品一样,生怕不小心碰坏了,掉些皮下来,失去了他应有的价值。
“真是乱弹琴,这么大的一个王府,竟然连一个小王爷都伺俸不好,成何体统?” 朱㭎站了起来,眉头紧皱,脸色顿时乌云密布,黑沉沉的有些吓人。
谢妃见王爷生气,不由得嘤嘤哭了起来,低头用手抹泪。看到谢妃哭丧着脸,朱㭎不由得将脸上的乌云打发走,忽然间现出一缕阳光。
“哎,别哭了。济熺啊,你是大哥,以后啊要好好照顾二弟,明白吗?”
“父王,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弟弟是块臭豆腐。我才不理他呢。”
“父王,大哥说我是臭豆腐,我不是臭豆腐,我是高平王。”
正在奶妈怀中的高平王听到哥哥的讽刺,竟然反驳起来。他用手摸着奶妈的脸。
“好,好,你是高平王,不是臭豆腐。”王爷看着高平王,尽量语气温柔,安慰着。
“你说谁是臭豆腐啊?济熺。”王爷脸色阴沉地瞪着世子济熺。他知道,在整个王府内,世子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自己的王位继承人就是世子,世子就是第二代晋王爷,世子必须要从小教育好,让他德行高尚,柔韧兼备,文武双全,就像父皇一直在暗暗培养太子朱标一样,未雨绸缪,百炼成钢,将来才能坐拥大明江山。
“哈哈哈……,父王,臭豆腐当然是高平王啊!”熺儿根本没有发觉父王的不悦之情,他也根本不懂得察颜观色,还兴致勃勃地嘲笑着高平王。
朱㭎听到世子刚愎自用的话语,不由得恼怒起来,举起一只手,抓过熺,弯腰在熺的屁股狠狠打了一巴掌。
“济熺啊,你听见了没有?你这个当大哥的,怎么没有当大哥的胸怀呢?你给本王记住了,以后再不许欺负弟弟。”
熺呜呜地哭了起来,双手抹泪,向着母妃跑去。
看到世子济熺伤心的样子,谢妃就像护犊的母牛,赶紧蹲下身子,搂住跑过来的熺,二人哭成一团。谢妃抱着世子哭泣,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看王爷那副对待世子的态度,没有一点喜欢的感觉,更不必说偏爱世子了。王爷以后要是生的小王爷多了,说不准哪天不高兴了,就会轻而易举地废掉世子,想着这些,实在是太可怕了。
“呜呜……,王爷,妾妃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谢妃擦了脸上的泪,嗫嚅地说了句让王爷感到意外的话。
“啊?爱妃有何言论,说来无妨。”
“妾妃听说,世子乃是一府之长子,也是将来继承王业,管理封地之首要,更是众兄弟之间的表率,王爷应当从小培养世子的威望,将来才能堪以重任,世子故然顽皮捣蛋,但王爷当以四书五经、天文地理教化于他,不知妾妃说的可否有理?”
“哈哈哈…,爱妃说的有理,有理儿,只是这小孩子倔强,不听话,也不能惯着他,由着他,否则将来长大了,不知天高地厚,山外有山,自恃为大,吃亏乃是必然的,明白了吗?”王爷脸色有些愠怒,这让谢妃悲从心来,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爱妃莫哭,本王最近事情太多,故来这春香园少了点。”朱㭎觉得心情真是糟透了,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春香园,本来想寻找些父子团聚的场面,体验一下天伦之乐,现在竟然弄得哭哭啼啼,要是自己再不向谢妃低头,这个场面就会变得更糟。王爷咳嗽了一声,鼓足了信心才从牙缝中挤出那么一句安慰谢妃的话。
“王爷自开府以来,就很少来妾妃这里留宿,我母子三人可好苦呀。”谢妃抬起头看着王爷,就像是一个叫花子向饭店老板乞求施舍一碗饭菜似的,双眼充满了饥渴的表情。
“哈哈哈……,爱妃不要生气,谁说本王不来春香园,这不是来了吗?来,父王抱抱。”
朱㭎说着又把熺抱了起来。
“父王还打我吗?”朱济熺天真地向父王问了一个问题。
“哎哟,父王再也不打你了,你以后长大了要保护母亲,爱护弟弟,懂吗?”
“哼,父王与母妃老是偏爱二弟,你们老向着他。为什么呀?”熺儿竟然毫不掩饰的责问起父王来。
“你看这个世子,从来不像个世子的样子,这以后如何管理众王呢?”听到朱济熺依然固直的话语,王爷又有些恼怒。
“去吧,熺儿,跟着奶妈出去玩会儿,父王还有事和母妃说呢。”看着王爷有些不高兴,谢妃赶紧为世子熺打着圆场。
“是,小王爷,跟奶妈出去玩。好不好?”奶妈听到谢妃的吩咐,赶紧蹲下身子,腾出另一只手将世子朱济熺也抱了起来,像一只母猴子身上爬着两只小猴子似的一溜烟出了房门。
看着奶妈出去了,小桃看看王爷和谢妃,娘娘脸颊绯红,似有羞态,小桃猛然醒悟过来,呵呵一笑,“娘娘,王爷,奴婢去照顾小王爷去了。”
小桃慌忙退后几步,才扭转身子,走了出去。
谢妃看到小桃走了出去,眼圈不由得红了,霎时间流出了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哗地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晋王爷看在眼里,强装欢笑,走了两步,将爱妃拥在怀中。
“嘿嘿…,爱妃,怎么如此伤心?莫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欺侮了?”朱㭎看着怀中的正妃娘娘,似乎想扯开话题。
“王爷,熺儿和烨儿可是王爷的世子和高平王,您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娘仨呀?”
谢妃泪眼婆裟,几颗泪珠挂在眼睫毛上,就像带露的梨花一样,看得朱㭎心中生起许多爱怜。原来,这正妃娘娘在关键的时候,也会使出浑身解数的,毕竟她是名门之后,又是本王的正妃,而自己干的事也登不了大雅之堂,这一点千万不可小觊,正不压邪嘛,谢妃要是求着永平侯谢成去父皇那里去告状,肯定会弄得本王很被动,小不忍则乱大谋,本王绝对不能在父皇那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否则会影响到整个王府的形象。
“爱妃呀,千万不要想得太多了,你这个正妃是没有人能抢走的。”王爷似乎在给谢妃在打气,还有点打抱不平的味道。
“哦,对了,刚才怎么见只有一个奶妈呀?这不是丢我晋王府的人吗?难道晋王府连一个奶妈也雇佣不起了吗?”王爷似乎现在才找到了真正的话题,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声音也响亮了,眼睛也有神了,堂堂王爷,这才是王爷的本来面目嘛。怎么见了谢妃就一落千丈了,真是令人难以理解,难以置信。
“王爷,有一个奶妈张氏原本是从城内雇来的,最近她的男人死了,回家办丧事去了。”谢妃终于将伤感的情绪逐渐打发走了,努力平静地望着王爷。
“爱妃呀,你为何不早说呢?派人再去奶生堂找个奶妈,不就不用爱妃操心了吗?你看两个小王爷在王宫打闹,让人看了,多么不体面啊?”王爷的话听起来是多么的富有爱怜之心,这让谢妃找到了久违的亲情。
“谢王爷惦记。”谢妃忽然间说话像个蚊子似的,不再哭哭啼啼,而是百般柔情,眼中似乎多了些让男人看了心动的色彩。朱㭎看着妩媚多姿的谢妃,不由自主地感到胯下又猛然间膨胀了起来,就像是一堆干柴碰到了火星一样,一瞬间便有火苗窜出。
“哈哈哈…,爱妃如此柔情,如此娇嫩,本王确实是公务繁忙,有点冷落了你。”王爷言语间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又在作着冠冕堂皇的解释。
“王爷,妾妃想您了。妾妃半个月没见王爷了。……”看着谢妃如饥似渴的嘴唇,朱㭎就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不自觉的紧紧压在上面,他感到那滚烫的舌头一下子被谢妃咬住,再也不想松开。
谢妃的身子就像一条面鱼,柔软而没有骨架,朱㭎却像是一位雄师找到了展现自己强健体能的机会,他喘着粗气,郑重地吐露心声。
“本王现在就陪爱妃就寝,如何?”
“嗯!……”谢妃泪眼婆娑,不住地点头,双手将王爷的脖子紧紧地搂住,她已经闻到了王爷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男人前所未有的亢奋状态,似乎整个血管都已经膨胀了起来。
朱㭎一把抱起谢妃走向床头……,朱㭎感到这种抱着爱妃上床的感觉就像是在战场上与元兵决斗一样,信心十足,而极富挑战意味,只有坚定不移地向着目标,向着敌人一次又一次地拚杀,才能最终将敌人打败,甚至是征服。
“王爷,这是什么时辰啊,早上的太阳刚刚升起,您……?”谢妃温柔的像只小猫咪,默默含情地望着雄师一样的王爷。
“哈哈哈……,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本王愿意,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说句实话,时间久了,本王也想和你决一雌雄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