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岳徵逆葑
柏国的初春,依旧是飞雪漫天,寒风凛冽。在洁白的雪地,与惨白的天空之间,出现一个被墨绿斗篷包裹着的身影。那身影清瘦挺拔,默然前行。
身影来到一间残破的木屋前,轻叩铁锁,门应声而开。房屋中央,梳妆台上,摆放一面铜镜。梳妆台前的老人,转头望向那个身影。斗篷下,一张英气勃发的青年面庞,双眼迸发出夹杂着欲望的虔诚。青年褪去斗篷,露出一袭战袍,腰佩双刀,单膝跪地,试探道:
“葑,您找我?”
老人缓缓道:“你视柏国万灵如子,兴利除弊,惩奸除恶,实为明君。然你有一事,不可做。”
少年道:“试问何事?”
“不可率军犯君子界。”
少年骤变脸色:“葑何知此事?”
“无需知晓。”
青年沉默,良久,道:“我仅为征服,不为奴役。”
“人既无罪,为何征服?”
青年面色阴沉,道:“岁寒界终年严寒,柏国又居北端,一年响晴之日不满一月。千万季节植物,如置身地狱。我虽兴建温室,保其生存,但其终究无法化人,万世扎根埃土。我们渴望阳光、温暖,渴望万灵同睦。况且,松国亡我之心不死,践我主权,欺我民众。我若不侵君子,助东山再起,柏国终被吞食。”
老人见劝阻无望,便回过头去。青年见状,披上斗篷,缓步告退。
郁磨与伍道韦,不携随从,不坐车马,徒步拜谒隐居幽山的葑,路程凡千余里,经两郡。两人夜晚,隐瞒身份,下榻客栈,趁机打探民情。客栈老板只抱怨些赋税稍重、刑罚略苛之类。总体对大兰新政充满信心。两人愈发得意。第五晚,特意选了郡中最好的酒店。两人把酒言欢,描绘着大兰的宏伟蓝图。未料,突然传来一阵愤怒的女声。
“我大梅使者,二品将军,难道不能在这小破楼,玩个尽兴?要是惹怒了我,我把你这废物杀了,再烧了这破楼,屠尽全郡贱民!”
传来老板颤颤的声音 “大人,奴才该死,可是,可是我们兰国确实没有男妓啊……”
梅使轻佻地说道:“不是专业的也没事,想当年爷在你们北边,抓了几十个美人儿,天赋都不错。”
伍道韦气得发抖,怒拔佩剑,起身,快步向外冲去。郁磨喝住他,整整衣冠,推开门,礼貌地问道:
“阁下莫怒,我国实无男妓,不如去楼下,尝一杯我国特有的兰草酒。如何?”
梅使看见风度翩翩,儒雅清秀的郁磨,转怒为喜,换了声调道:“我看小哥哥,长得眉清目秀的,不如与我同入闺房,我自然放得温柔些,不会让你受累了~”
伍道韦怒火中烧:“大胆夷狄,言语竟敢如此不敬!他可是……”郁磨止住他,上前一步:“抱歉,我有公务在身,请阁下还是暂以清酒木香为欢,早日归国罢。”
梅使微微笑道:“本将军的好意,还没人敢拒绝。记得爷从你们北边撤兵的时候,沿途抓了两个俊俏的纨绔子弟。他们辱骂爷是败军之将,爷把他们的脚筋挑断,腕骨踩碎,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活了两天,然后才斩了。刚才那个小矬子,是不是也想试试?”
伍道韦怒挥佩剑,向她砍去。梅使一惊躲开,拔长剑,刺向伍道韦胸膛,伍道韦敏捷抵挡。郁磨挥剑拨开两人,低声对梅使说:“不要太过分了,小心我告诉梅帝你如此浪荡!”
梅使顺势搂住郁磨,贴在郁磨的耳边呢喃道:“你见到我们皇上的唯一方式,就是我把你绑回去,献给她~”
郁磨也悄声道:“我可以自己去揭发你!”
梅使警觉道:“你是何人?”
郁磨悄声:“我是兰帝。”说罢,掏出印玺,拿到梅使眼前。梅使微颤,松开郁磨,后退两步,盯着他。
郁磨轻声说:“我不追究您的过错,还请您给我个面子:安心回屋歇息,不要再为难酒家。”
梅使怔了数秒,答谢离去。
“对如此放肆的败将,就应该斩!若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打得她哭爹喊娘、满地找牙、呼天抢地……”“行了,知道你厉害!”
及幽山一箭之隔,两人一步一叩首。叩至山脚,前额已磨殷红。葑的童子看到,引入一石窟。葑眉头紧锁。两人行跪拜礼。礼毕,郁磨开口行拜谒之词:“兰皇郁磨携兰国丞相伍道韦,拜见芝兰葑先知,愿先知保君子界永治无患,保兰国国泰民安。”
葑叹息道:“怕是,太平盛世不再喽!”
两人惊愕,郁磨壮胆:“请先知明示!”
葑曰:“岁寒界的柏国,已经集结数万大军。准备在月内渡洋,占我君子界。”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郁磨掷剑入地,斩钉截铁:“柏奴要来,就让他来。几万弱军,何以为患!君子四国,拥军百万。城池固如金汤;国君爱民贤德。天时、地利、人和均占,何惧一朽木之国!”
芝兰葑苦笑道:“此非四国能敌。”说罢,示意童子送客。
一个难得的晴日,岳徵望着舰队数百面猎猎招扬的军旗,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