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袭
张婉泉、蒋予曦等人抵达了甘州楼与扶余台领地的交界处——凤凰城。
“凤凰呢？凤凰呢？”张婉泉有些失望，“这凤凰城里，怎么没有凤凰？”
徐薇也很失望：“我也想看凤凰。”
“予曦，我和你打个赌，好不好？”张婉泉和徐薇扯了一路，见蒋予曦不说话，便主动挑起话题。
蒋予曦没说话，但把头转向了张婉泉，意思大概就是他在听。
“我赌，我们就这么侵入他们的领地，也不会有人管。”
蒋予曦道：“我也这么想。”
徐薇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我猜他们已经在甘州楼内恭候多时了。他们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中央，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对不对？苏见鬼打得真是好算盘！他肯定以为我们会被眼前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直接冲甘州楼本部而去。甘州楼离扶余台的补给站有点距离，他们就可以趁此机会截我们后勤！”同样的伎俩，徐薇已经被武进骗过一次，吃了不少苦头。这次她不会再上当了。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三人决定缓慢推进，稳扎稳打。张婉泉评价：“通川聚粮，伐苏之业，当步步为营。”
“我们仍旧需要设防。”蒋予曦突然说话，“苏问天坐不住的，他不会蠢到等我们驻扎修整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主动上来偷袭。这个偷袭的时间，多半是晚上。”
“这叫什么，我两次预判了他的预判？苏问天预判我们会长驱直入，我们便预判他会在甘州楼中央等我们。苏问天发现我们稳扎稳打后，就会主动出击，而我们又一次预判了这一点。”张婉泉念经道。
蒋予曦懒得理他。虽然不爱说话，但他干活一直很扎实可靠，一点都不偷懒。他的侦查工作组织的滴水不漏，没几天就有潜行的修士报告：“西南边，一大群武装修士正在朝我们的营地移动。”
果然，他们想趁晚上来偷袭。张婉泉连忙令人熄灯，制造全营已入睡的假象。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还醒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我就是苏问天，我旁边的两个，左边的叫大壮右边的叫小帅。你们没必要和我搞那些有的没的，我们甘州楼没人吃这一套。”
说完，张婉泉就看到了一道剑光。他本来是准备让苏问天先手的，因为他跟苏问天根本就不熟。不知对方深浅便贸然出击，吃亏的是自己。
一般不熟的人打架，开局往往会很尴尬——双方都在等待对方先手。等得久了，其中一方才会不情愿地出一个简单且没攻击力的低阶招式，然后双方逐渐提升强度。
但苏问天不是一般人。或者说，整个甘州楼，没有一个人是正常人。苏问天见没人对他动手，便主动向张婉泉旁边的蒋予曦攻去。蒋予曦早有防备，只拔剑轻轻一挡便防住了。
张婉泉心中则暗道不好。刚才那招只是虚晃一枪，后面才是致命的猛攻。眼看苏问天即将刺中蒋予曦，张婉泉连忙出手相助。他一跃抱住蒋予曦，将他连着自己一起扑倒，然后迅速撤出苏问天的攻击范围。
一开始，张婉泉与蒋予曦心中还在怀疑这个自称“苏问天”的人是真是假，现在这疑虑已被彻底打消了。这样干脆快速的斩击，只能是苏问天，而且还是拿着圣剑的苏问天。
“好疼！”刚刚为了救蒋予曦，张婉泉脑袋被剑柄砸了一下，脑袋嗡嗡的。
“多谢。”蒋予曦道谢。
“你居然会说谢谢？”张婉泉诧异道。
“嗯。”蒋予曦回复。
趁这个机会，大壮和小帅也拔出剑，要为苏问天助阵。
“先过我这关！”离张婉泉稍远些的徐薇御剑飞过去，一个跟头翻下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苏问天根本不愿意给张婉泉与蒋予曦一丝喘息的机会，马上就再次发动了攻击。张婉泉赶紧吹口哨发暗号，使出组合技。
蒋予曦使出“氤氲·改”，制造出红色的毒雾，混淆视听，同时保护张婉泉免于苏问天的攻击。张婉泉迅速在雾中移动，剑光忽明忽暗，伺机向苏问天进攻。
张婉泉的剑光在红雾中如同星星一般闪烁，有些刺眼。苏问天担心乱了心神，干脆闭上了眼，直接靠剑气与听觉判断张婉泉的坐标。
按理来说，雾也是能屏蔽部分剑气的。可是苏问天简单粗暴地挥剑围绕自身高速斩击，任何攻击都对他无法起效。苏问天一旦触碰到张婉泉或蒋予曦的剑，就立刻发动防守反击。
张婉泉灵力比蒋予曦强许多，因此他的运动量也比蒋予曦多许多。可无论怎么灵力强大，体力也是有限的。张婉泉一直在移动，还要使出剑技；苏问天不需要移动，只需使用剑技即可。照这么下去，张婉泉的体力一定会先耗尽。
蒋予曦想到这一点，吹了声口哨，大意是“转为防守形态”。张婉泉回了他一声口哨，大意是“不”。张婉泉与尚承德交过手，深知不能给甘州楼的人任何主动出击的机会。甘州楼的正面进攻，是非常难防的。
正因二人都知道张婉泉体力有限，所以打得很着急。苏问天也感知到了这一点，故意卖个破绽，设计埋伏张婉泉。张婉泉果然上当，被苏问天的一个回马枪刺中了。这个伤口很小，不影响战斗，但很影响士气：只要能被敌人刺中一下，就一定会有第二下、第三下，第无数下。这次可能只是小伤口，下次可能就是贯穿要害了。
“妈的，和他拼了！拖死他！”张婉泉突然暴怒地吼道。因为他发现，发现苏问天的耳朵居然有些流血了。这说明苏问天中毒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苏问天的灵力运转方式，应该是利于毒素扩散的。这是一件很走运的事。
蒋予曦已经感觉眼前发黑了。张婉泉也感觉到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得想想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促进毒素扩散？剧烈运动、发烧、情绪激动。张婉泉又开始询问自己，有什么办法能把苏问天惹急？他不知道。不管能不能惹急，只要让他说话，都算是增加额外的运动量了。张婉泉向来是不怕生的，现在居然变得不会讲话了。蒋予曦惜字如金，更不会说粗鄙之语。尽管如此，张婉泉还是吹了声哨，示意他语言攻击苏问天。
踌躇半晌，张婉泉终于艰难开口：“苏见鬼，你母亲还健在么？”
苏问天不说话。
“你家人还健在吗？”
苏问天还是不说话。
蒋予曦果然也从头到尾都不说话。张婉泉正在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时，在另一边战线的徐薇居然发力了：“大壮死了？便宜他了！”
徐薇这个做法非常聪明。她没有在听到张婉泉哨声时立刻发力，而是刻意等了一会儿。这么做，可以打消苏问天的怀疑。
徐薇还嫌不够，要再加一把火：“小帅呢？他没死是吧！那先别杀了，剁他几根手指，好好折磨折磨！”
听到这，苏问天显然有了情绪波动。另一边，徐薇还在持续输出：“原来传闻中的甘州楼，也不过如此！小帅你听好了，今天死的是你，明天就是你全家！我要把你母亲的遗像挂妓院大门口，当作头牌！”
徐薇骂得真是太给力了，这对于张婉泉简直是意外惊喜。在原先的计划中，他可从没想过徐薇能够为他们打击苏问天提供帮助。张婉泉代入苏问天的身份，都替他感到窝火。苏问天本人虽然什么都不说，但内心肯定也是着急的。
很快，苏问天便展现出明显的中毒症状，张婉泉与蒋予曦也是强弩之末。蒋予曦怕吹口哨引起苏问天戒备，只好在浓雾里碰了碰张婉泉肩膀，示意他准备奇袭。
蒋予曦卖个破绽，直接把自己的身子送给苏问天刺。苏问天刺上了蒋予曦的肩膀，还贪心地想要再往里边捅。蒋予曦抓住这个机会，一把将血抹在苏问天脸上，发动灵力。
张婉泉没见过这招，但好像确实对苏问天起了强大的效果。苏问天似乎陷入了脱力状态。虽然有效期不长，但也足够张婉泉在这短暂地时间内杀死苏问天。因为要和苏问天硬碰硬，他这次用尽灵力使用了力量最大的一招，“狂霖晚晴”。这是他被困荒山时自创的。
张婉泉驱动灵力，闪电一般的淡黄色光束便穿透了蒋予曦的红雾，将他暗红的朦胧雾气染成炽热的火烧云。穿过红雾的范围，天空便一点点褪去猩红，逐渐变成明亮的浅金色。漫天的星辰与闪耀的明月在这一刹那失去颜色，被灿烂耀眼的剑芒夺去光彩。
这光束分散开来，勾勒出复杂的图案，怒吼着朝苏问天攻去。苏问天的眼睛已出现了短暂的失明，现下这嘶鸣的滚滚雷声又夺去了他的听觉感官。他招架不住前仆后继的的刺击与劈砍，很快露出了破绽。
张婉泉抓住这个破绽，令分散开来的狂乱剑芒重新汇成一束，风驰电掣地擦过苏问天的喉咙。在它击中苏问天的瞬间，这束刺目的闪电如被带到雨中的灯一般迅速熄灭，刺耳尖锐的嘶吼则变成了拖长的喑哑哀嚎，在山林中激起阵阵回音，缓慢平静下来。待一切都重归于寂静时，张婉泉仍担忧苏问天没死透，不敢放松，迅速上前又补了两刀。
见苏问天已彻底没了气息，张婉泉才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待意识恢复，他便赶忙去查看蒋予曦的情况。蒋予曦的状况可以说很糟糕，也可以说还不错。说他还不错，是因为他肩膀上的刺伤不严重，灵脉也完全没受损。说他糟糕，是因为他灵力消耗过度，已经累到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不休息个三五天，恐怕走路都困难。
缓了好一会，张婉泉才想起来要去看看徐薇那边打得怎么样了。还没等他走过去，徐薇就自己来了：“大壮已被我活捉，现在晕过去了。小帅往甘州楼的方向跑了，不知是否有诈。”
张婉泉已经不想管有诈没诈了，选择不管三七二十一独自追上去。他简单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又交代徐薇照顾好蒋予曦与刚缴获的甘州楼圣剑，便离开了。
由于体力有限，张婉泉花了近一天才抵达甘州楼。不过，应该小帅抵达这里也没有多久。因为小帅已受过重伤，跑不了多快。
整个甘州楼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即使有，张婉泉猜测，也都撤走了。张婉泉独自在楼里踱步，观察着这里的一切。甘州楼比他想象地还要气派。这楼一共有七层，主要建筑材料是松木，被涂成了褐色。每层楼的楼梯口，都种有芍药或丁香，非常漂亮。
张婉泉就这样抱着欣赏的态度走到六楼时，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是烟味。这甘州楼着火了！想到这，他赶忙离开自己所在的房间，直奔窗边，准备跳窗御剑逃走。
张婉泉刚拔出剑，就被一道剑光拦下。他定睛一看，拦住他的人正是受伤的小帅。虽然小帅已受了重伤，但意志仍旧顽强：“你不许走！”
张婉泉没办法，只得应战。按理说，张婉泉打小帅应该是轻轻松松的。可是小帅熟悉甘州楼结构，二人居然还打得有来有回的。这楼是木结构，火传播得非常快，不一会张婉泉便觉得地板有些摇晃了。火焰燃烧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伴随着要让张婉泉窒息的烟雾，让他感觉异常紧张。
张婉泉这次打得很着急，比打苏问天那次还要着急。小帅受了伤，不一会就败下阵来。这次，张婉泉可舍不得杀掉小帅了。他既然还特地回来烧甘州楼，就说明这里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按理说，苏问天也是不该杀的，理应活捉回新亭坞再做处理。毕竟苏问天身上有太多秘密，应该带回去仔细拷问。然而，当时情况危急，张婉泉与蒋予曦又神经紧绷命悬一线，张婉泉只能选择最保险的做法，防止被修为高深的苏问天诈尸反杀。
正在张婉泉犯愁时，小帅把脖子主动伸到张婉泉剑上一擦，自尽了。既然如此，张婉泉面前的最优先事项就变成了逃离甘州楼。他寻找出口，发现楼梯与出口都已被烧断的房梁挡住。张婉泉已感觉有些窒息，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该怎么办？把这些木板撞破？我的灵力够吗？
“啪！”
一个房梁朝张婉泉头顶砸去。眼看张婉泉就要被砸中，上方突然闪过一道人影，为张婉泉挡下了它。张婉泉被烟雾熏得有些头晕，但依稀能看出那个人好像是个女子。张婉泉觉得很奇怪：我还从未听说过甘州楼有个很厉害的女性高手。
那女子虽然身上尽是灰尘，但灵力充沛，状态比张婉泉好上不少。那女子看到了张婉泉，便把一沓很重的东西塞到张婉泉怀里：“麻烦了，请帮我拿一下！”张婉泉觉得这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却说不上在哪听过。
张婉泉糊里糊涂接过了那一沓东西。那女子掏出一纸符篆，驱动灵力。一声巨响后，那挡住窗户的木板居然被炸开了。这种符篆，叫爆破符，一般人是不会带这种东西的。看来这女子是有备而来。
炸毁了木板，女子双手抱住张婉泉，御剑带他离开了甘州楼。刚飞出去没多久，张婉泉便听到了甘州楼倒塌的巨响。张婉泉觉得被女人抱着很难看，而那女子像是察觉了他的想法：“得罪了！我腕力不够，无法单手抓住一个男子，只能用双手了。”
飞了一段距离，二人才落地。张婉泉这时终于看清他手上抱着的，是一沓书。最上面的那本，好像是苏问天的日记。张婉泉觉得很稀奇：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看清楚了怀里的书，他又看向那个女子。张婉泉觉得更惊奇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