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拜师
“好剑法!阿泉,你这招叫什么,我从没见过!”徐薇见张婉泉轻松拿下几个甘州楼修士,惊讶地问道。
“蜻蜓点水!”
“蜻蜓点水还能这么有?”
“是啊,我改良了一下……”
“你小子,怎么偷偷长进这么多?”
“那是,我是谁!”
徐薇第一次知道,在绝对力量下,什么乱七八糟的兵法都不重要了。张婉泉的长进确实大,现在竟然已经比她要强了:若是在以前,他在尚承德手底下撑不了多久;可现在,他打尚承德已是游刃有余,与缪尊切磋也打得有来有回。他一回来,就势如破竹,让所有甘州楼修士都闻风丧胆。有的时候,他带兵打仗,都不麻烦手下的人动手——他一个人负责杀敌,其他人就在边上看。一边看,还要一边记笔记,回去得写报告,总结心得。一开始只是缪尊让手下的人观摩学习,到后面,连新亭坞幸存的那些修士都开始带着笔墨纸砚上前线:张婉泉现在的手法自成一派,与各个门派都有区别。
新亭坞的几个著名招式,“晴天霹雳”、“阴兵过境”、“戏谑”、“狡兔”,都讲究一个以技巧出奇制胜;沙羡庭的“云”、“雾里探花”、“氤氲”,则是隐藏自己的动作,让对手看不明白进攻轨迹。甘州楼与之走的反面,除了“鬼打墙”之外,其他都是简单粗暴的防守反打。
正如徐薇所说的莽夫克高手,沙羡庭与新亭坞,打甘州楼都是吃亏的。可张婉泉就一点都不吃亏——他和武进与尚承德打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又和黄吟并肩作战了几回,悄悄把他们的招式都偷来了一些,融会贯通。
张婉泉能偷来的也只是凤毛麟角,他也时常忍不住羡慕:“沙羡庭的招式,真是漂亮啊,比我们家的还好看!黄家兄妹俩每次和人打起来都仙气缭绕的,再加上身段都好,动起来若隐若现,美极了。我们新亭坞一出杀招就五颜六色剑光满天飞,虽然也好看,但太张扬,没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在战线的另一边,拓跋尚武也在无意中帮了忙。他处理好内部的各种叛乱,立刻就要找非法侵入的苏问天等人算账。拓跋尚武手下的修士虽然实力不算强,但人数众多,还个个不怕死。莽夫克高手没错,但拓跋尚武打出的口号是,“你莽,我比你更莽!和我比莽,你这是踢到铁板了!”。苏问天同时要面对沙羡庭、新亭坞、太行山的压力,渐渐支撑不住,只好带人离开沙羡庭辖区。
至此,新亭坞众人收复全部失地。张婉泉、徐薇、徐清盏跪在他师父与师母灵前,张婉泉说道:“我杀了苏问天养的两条狗,但还没拿下苏问天狗命。是我无能。还请二位等待一段时间,我必杀进甘州……让他们血债血偿!” 说着说着,徐清盏触目伤怀,便落下泪来。不仅是他,徐薇与张婉泉也都在哭。新亭坞覆灭时,三人都面临着各种高压,看着像没事人一样。现在压力暂缓,那迟来的后劲才猛地窜上来,让人情不能已。张婉泉以为自己能无坚不摧,可人非草木。那是他的师父,如同他的亲生父亲一般,他的离世,怎能让他不透骨酸心?
在遇到师父之前,他父母二人都成天酗酒,不怎么管他,让他混迹街头。他很热心,每次看到有人被欺压都要上去帮。尽管他说话从来不硬碰硬,但还是经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如果不是生在新亭坞,他将来必定一事无成。
在他十二岁的一天,他见到几个高个子少年要勒索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便上去解围:“哎哎,你们是在干什么呀——怎么欺负小孩呢?”
张婉泉这么说话,已经算是很委婉了。可是当晚,那几个年纪大的少年仍然围堵了他,准备把他胖揍一顿。没想到一个约摸十三岁的女孩突然出现,逮着带头的那个便往死里打,轻松地像抓小鸡似的。剩下的少年见头领吃了亏,纷纷吓得落荒而逃。
“还愣着干嘛。跟我走吧。”那女孩竟是个自来熟。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跟你走?你喜欢我长得好看?”张婉泉也是个自来熟。
“我叫徐薇,是新亭坞的弟子,你将来的师姐,”她说,“我师父说要来找你的,想收你当徒弟。”
“你骗鬼啊,天下哪来那么多好事!你怕不是和人贩子一伙的!” 张婉泉警惕道。
“你今天不走也得走,由不得你!” 这个年纪的女孩本来就比男孩力气大,徐薇又是已经结了虚丹的,拿捏张婉泉自然是小菜一碟。
到了新亭坞,徐隽看着被徐薇用缚仙索捆住的张婉泉,大惊失色: “小薇,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放开!”
“什么啊,”徐薇嘟着嘴,“ 是你让我带人来的!”
“那也没让你绑人家啊?!”
后来张婉泉才知道,今天早上被人要求交保护费的苦主,竟然是徐隽八岁的独子徐清盏。张婉泉知道了,有些尴尬:“沙羡庭的弟子哪需要我保护啊!我才是那个该被保护的!”
张婉泉以为徐清盏是想感激他,徐隽看透了他的心思,赶紧解释: “清盏见过你打架的样子,回来就慌慌忙忙和我说,有个大哥哥,打架好生厉害!他虽然年纪小,还没怎么开始修炼,但经常看我们的修士修习,所以很清楚高手是什么样的。他说你厉害,说明确实厉害。我作为门派之主,不需要看你做任何事,只要往那一站,就能知道你的天赋如何。你要不要来我门下修炼?你这天资,不来太可惜了。”
我哪有钱交学费啊!张婉泉心道。
“别担心,”徐隽猜出了他在想什么,“我们新亭坞,算是比较少有的鼓励寻常百姓修仙的门派。只要你想来,只要你是人才,我们都是收的。不交学费也没关系,我给你安排杂活岗位就是了——我们新亭坞从来没雇过佣人,一切琐事都是交给弟子来做的。”
他回去就和他的酒蒙子父母说了此事。谁知,母亲立刻就酒醒了:“这怎么行!这些修仙的啊,看着光彩,实际上都龌龊得很!”
张婉泉欲辩解,可他母亲接着说: “ 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吧。那徐隽也说了,这里是鼓励寻常百姓修炼的。既然鼓励,为何去主动拜师学艺的人那么少?说明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差事。虽然这几年看着太平,但仙门里出谁谁谁被谁谁谁暗杀之类的事,可一点都少!”
“待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吗?”张婉泉问。 “我是管不了你了?”母亲动手就要打他,“贱名好养活,我才特地给你取了女名,为的就是你不去招惹是非,安稳长大!你在这里好好的怎么了?有人吃了你?” “什么叫好好的?”十二岁的张婉泉还不太控制得住情绪,“阿宁因为父亲欠了债,被追债的连着一起打死了。他年纪和我差不多!还有刘叔,你也看到了的,那地主不是人,连米都不给他一点。后来他吃不上饭又劳累,活活累死了,连棺材钱都没有。那些修仙的管事的,对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还要莫名其妙打人……”
“别给我扯这些,你这不还活蹦乱跳的吗?你别去惹是生非找不痛快不就好了?”
“找不痛快?照这样下去,我不去找晦气,晦气也会自己找上我!我们新亭坞已经算是清廉的门派了,其他门派的辖区只会更差劲!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这样能做什么事?什么都做不了!迟早有一天,倒霉事就会轮到我,而我毫无还手之力,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啪!
张婉泉挨了结结实实一耳光,又被一脚踹开老远。原来是父亲也醒酒了:“谁是老子?!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你还教育起我们来了!”说着又是一顿踹,“老子早说过,你一天到晚管些莫名其妙的闲事,一看就是短命的人!老子养你,你倒好,死得比我还早,都没人给我养老。老子养你是干什么的?现在你给老子道歉!”
张婉泉头上流了血,他擦都不擦,只盯着他父亲看。 张婉泉的态度对他父亲简直就是在沸腾的油锅底下添一把柴。他揪着张婉泉领子,把他拽到门外:“ 好。你给老子滚!滚了就别来见我们,不要把上层人那浑身的腐臭味和血腥味带回来,更别把战火烧到我们家!”
张婉泉曾经好歹还有个朋友,前几天被人活活打死了。没想到今天,他父母也离他而去。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认识他的人了。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眩晕,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徐薇的脸: “你这是被谁打了?这人和你多大仇啊,下这么狠的手!你也算运气好,他踹你的时候若是偏了毫厘,你现在就变成傻子啦。”
张婉泉想起来,被急忙按住:“别乱动。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张婉泉。弓长张,委婉之婉,泉水之泉。”
“什么鬼名字啊?你怎么被取了个女名?”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贱名好养活?”
“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女名就贱了,那你这是在说我贱咯?”
“……”
“好啦好啦,我师傅人很好的,你大可放心……我父母当初看我是个女娃,就不要我了。师父捡到我,见我一看就是天纵奇才,才把我带过来。他今天和我说了,你以后也会像我一样厉害,不对,他说你会比我还厉害!”
张婉泉觉得躺着很无聊,问徐薇:“能不能再陪我聊会儿?”
“好啊。你想聊什么?”徐薇问。
“我想听听关于修仙世界的事。”
“好啊,我正准备和你说呢!”徐薇欣然答应,“每个人通过修炼可以结出金丹,里边能储存灵力。修炼,能够提升的只有金丹里可存储的灵力上限。同样的灵力,每个人可以发挥出的力量也不同。决定这一项的条件有两个:天赋和金丹存储上限。一般来说,同样的灵力量,灵力存储上限高的人也能发挥更强大的力量。我们讨论一个人修为高低,决定因素只有这个人同等灵力下能发挥的力量,以及金丹的存储上限。”
徐薇顿了顿,继续:“使用灵力后,被消耗的灵力会自然恢复。一般来说,消耗的灵力越多恢复越快。如果想要强行加速恢复,那就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灵力的作用有两项。其一,是增强自身的身体素质,比如力量、速度、感官敏感程度。其二,是可以创造一些法术,比如凭空变出一张纸、制造一些幻象。巧用灵力,是制胜关键。”
“好晕……”张婉泉听了,一时有些记不住。
“没关系,”徐薇笑道,“藏书阁里有一本叫《作者有话说》的书,是创世神留下的书。这些内容,里面有详细记载。”
正说着,徐隽出来了。他摸了摸张婉泉的头:“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点。你的家事我不好多说,但是你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新家。小薇也不是我的孩子,你看她长得多好。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将来也一定能成才——就算不修仙,你也能混得很好——你应该为自己骄傲才是。”
张婉泉居然还觉得有点感动。他印象里,可从来没谁对他说过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