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阔落】之载
上世重临二十八神战众之一,存载世代:半介。十四世代~十六世代?(具体为:一百六十四世代~一百六十六世代?)
己身曾承无穷浩力,为无法击溃的生者之一
终载之身:【众阔身落】
摸索着,他的双眼一片漆黑。
死寂。
不知多少年载。
“孩子,你不甘吗?”陌生的声音将他叫醒。
“当然,但我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如果有机会,你想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
声音静默了。
漂浮着,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遨游。甚至,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但他知道,自己或许只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恶臭尸骨,在那一片漆黑的世界和波涛汹涌的黑色巨浪中随波逐流。
疼痛吗?
绝然不会清楚。
那已是过去与未来。
一艘艘沉没,一个个逝去,一点点绝望,一次次失去…
他回想着,那些过往。
“我做了错事,我无法挽回。”
“什么错事?”
“他们死了,都死了,肉体和灵魂。我没做到,我不配,那责任不是我能承担的。但我做了,只是无能为力。”
“如果你有无穷的力量,你想怎么做?”
“挽回一切。”
“你怎么做?”
“我不知道。”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想呢?希望可以变为绝望。那绝望就必然能变为希望。”
他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么多。
“我该怎么去想?”
“想怎么去想,就怎么去想。”
不知又是多少年载。
“我想好了。”
“是什么?”
“就算我能挽回和保护他们,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做。相反,我所会的,也只有拿着武器去战斗。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我就先灭了谁。”
“只是这样吗?”
“就这样。”
“你想再活一次吗?但你将会背负更多,承载更多,亏欠更多。甚至,可能,最终,成为,半神之一。”
“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从不需要知晓,你只需要做些想做的事,我会给你机会,其他的,由你主导。”
“你应当找到你自己,而不是责任。”
“找到?自己吗?”他呢喃着。
再一次死寂,黑暗中看不清一切,正如包裹住一般,又好似他包裹住了这黑暗。
“我想,我或许找到自己了。”
“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是什么样子的?”
“无所谓,掌握一切,面对一切,不再冰冷,做我应做的…”
“就这样吗?”
“大概吧。”
“你想成为一位半神吗?孩子?”
“我没有资格。”
“会有的,但不是现在,我们都需要成长。”
“我再问你,你想吗?”
他顿了顿。沉默片刻。
“那,我想试试。”
“好,那就试试。”
“不过,先做出第一步如何?”
“怎么做出第一步?”
“那你觉得?什么是第一步呢?”
“迈步吧?”
“那便迈吧。”
“我看不到路,至少需要我的刀为我探路。”
“这里没有刀,只有你自己。”
他抬起腿,轻轻向下踩,但脚下好似无底深渊。一个重心不稳,他便掉了下去。
恍惚间,他又站在了迈腿前的那一刻,那个位置。
他有些不自信了,这第一步?应该怎么迈出?如果脚下就是这无底深渊,又如何迈出第一步?
那就想象?假如脚下有路?
他又小心翼翼地抬腿,但还是落空了。
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一次,两次,三次。
究竟要多少次?
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什么才是第一步?如何迈出第一步?他开始疑惑,他也开始迷茫。
什么才是?第一步?
“我要怎么迈出第一步?”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道路。”
“这第一步是什么?我该怎么迈?”
“第一步就是第一步,第一步,只是你的第一步。你想怎么迈就怎么迈。”
“那为什么会回到原点?”
“我也不知道,或许你从未迈出第一步。”
“我不知道怎么做了,难道我连迈出第一步都做不到吗?”
“很久以前,我曾经问过你的,或许都可以帮到你。”
“我想,走出,真正属于我的第一步。”
“那便走吧。”
“迈步。”
“迈步。”
…
他的目光逐渐坚定,左脚迈出,猛然落地,只咚的一声,震有世之轰落之声,如是开天辟地之载。
“那便落!”
“那便迈!”
“做应做!”
“行应行!”
“应应应!”
“面应面!”
“我本是我!”
“我即是我!”
“世重之载,何以为责?一己之力,怎庇万载。身之相承,世之相载,吾之如何,吾之何在?”
“如是,如是,也只我一人,也只能我一人,也只有我一人!”
眼目中,不仅只有灰暗,那不属于他,也绝不只属于他。
“吾名。”
“阔落!”
…
几乎一片漆黑的地方,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坐在石凳上。
他的面前,整齐地排列摆放着无数的牌子,上面又刻满了无数的字符。
两个字浮现在老人身旁的一块光滑如镜子般的石头上。
“阔落吗?”老人疑惑地看了看,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
老人拿起一块牌子,对照了一下那两个字的颜色,青灰色。
一支好似笔一般的东西被拿了起来,蘸了些红色的什么液体,老人开始雕刻。“能叫出来的,至少足够。哪怕从未知晓,但也几乎可以视见未来。”
…
左手抓住缠绕的枝干,阔落闭上眼睛。
松手。
只此一瞬,就轰然砸落。
直至无边弱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去做了,因为也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去做了。
…
无尽灾劫,众无之灾,风霜肆虐之时:
阔落缓缓抬起头,那几乎遮蔽了一切。
“你们便是之一吧?”阔落无比嘲讽地笑着。双手抚过弱水,如同当年的感觉。
阔落的话语声如是石沉大海,吞没的一瞬好似从未存在。
“阔落?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活了下来。”
没有作声,只是沉默。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死与生只此一瞬。但你从未惧怕,如是当年我见到你那般。”
“无存,你知道,这不会发生什么,你也并不能做到些什么。”
“如果你当年便加入了我们,如今早已比现在的你强大无数倍。”
“我从不需要什么,因此你在当年便无法蛊惑我,早就应当放弃。我没想到你仍然如此选择。”
“我不想让你逝去,你所拥有和承载着的,正是超越之一,也为我追求的之一。”
“不过你更清楚,我不可能加入你们。”
“不论多少次都一样。”
“无存,你的废话够多了,如若我真的能杀死你,也绝不会如此容忍。”
“那恐怕,永远都不可能了。”
“阔落,你是一位可敬的对手,我必须认同,你这些年载所做出的事情,无一不在帮助着生者前行。但越是如此,我就需要在更大程度上阻止并杀死你。职责所在,我也无法谓言更多。”
“面向我吧,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阔落话音落下,面前的大雾漫宇周临,已然隔绝一切。
身躯微低,阔落闭上的双目缓缓睁开。
“洞世终中目”
无数的眼目在宇中睁开,阔落的脸上生出十五对眼目,现有耀世神芒。恐怖的力量几近洞穿万世,甚至这幕布都有些许被洞穿。便散却,万宇争生无数眼目。
向前行,阔落使得脚下无边弱水掀起滔天巨浪,周身神力反将大雪吞噬。
“枉世神身”
“起!”
阔落嘶吼着,遮间蔽宇的神身显现。
其半,一身,从苍南神凤火羽枝落下,轰落之时有坠世通明之声,傲岸挺拔,极为雄伟。
其半,一身,从无边苦寒弱水地升起,攀起之时有吞世遗落之息,弯折扭曲,极为诡异。
两身相合,终成,阔落之枉世神身。
那神身耸立,身盘压低。宇染琼色,星海荡漾。外生青黑玄甲,目冲洞世神芒,身散灾劫之气,视而无得,如是无有。所降之地,尽为阔落。
“阔落,我仍不会出手,终是让你失望了。不过,孩子们会陪你经历些你们必然一同经受的苦难。”
“正合我意,至少我还没有自大到独自与无存相战。”
幕布退缩着,一道身影显现。
“众恶三始,你是哪一个的化身?”
大雾吞边,却为它退让。
那是一副冰晶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它浮现在身躯之上。
其后,是远比枉世神身巨大无数倍的东西。
但也不过是众恶三始之一的化身而已。
一层层冰晶覆盖,好似一层层重铠,恐怖的身躯之上,无数的冰晶巨臂舞动,它们缠绕在一起,如同羽翼般煽动。另一面无数的冰晶巨臂则化为了下肢和身躯。随之而来的是极寒的气息和无法言喻的冰雹。
它伸出一条巨臂砸向阔落,但还未接触到阔落,就被重力碾碎而消散。
阔落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它。
“众恶三始,无尽灾劫,众无之灾的仆从,灾厄使徒之一,陨世之冰的化身之一。如此称呼,对吗?”
它的声音从四周传来。“你似乎忘记了我的同行之载。”
“二十三恶兆,我到现在一个都没看到,在上一世代,至少我还见到了五位。”
“有两位被重创了,你们半神之中,有几个疯子做了些事,相反,它们愚笨地被抓住了把柄。这或许是你们半神的运气。”
“如果这些闲话再聊下去,无存可就不会愿意了。”
“倒是如此。蝼蚁,出手吧。”
阔落嘲讽一笑。“本应你先。”
“哈哈哈,还是老样子啊。”
那化身只一动,无数冰晶巨臂砸向阔落。还未碰到,就又被压落在地。见此现状,晶臂相结,疯狂缠绕。这一次,不再有效。
阔落眉头微皱,再次身盘压低。
“第二次,我也才刚刚开始。”
缠绕的晶臂虽然没有断裂,但仍然直达阔落的面前。
双手抬起,接下这冰晶锤臂,力道让阔落有些吃力,却也只让他退了一步。
…
“阔落!你所处的位置已经沦陷!你必须清楚是前行还是退却!”
“这一世代,我将于此,坚守至最后一刻。”
“明得。我会让所有身处边境或已然深入众无腹地的生者向你聚拢!”
…
“这是我最终的承载,这是我最后的希求。阔落,我将它全然交付于你。请承起直至,那最后一刻!”
“明得!”
…
“凝聚着的,全然承起的,并为之一。孩子,这是最后能给予你的之一了吧。我已经帮不了你什么,我正深入众无腹地。也绝不可能再给你留下些许的力量。原谅我,孩子…”
“我将谨记您的教诲,前辈,数载以来,麻烦您了。我仍,无比惭愧…”
阔落的战臂颤动着,无数种颜色的光芒躁动冲撞着。器臂开始疯狂的转动,无穷的力量与阔落合一。
那曾是。
他们的一切。
身躯之上,泛起淡黄色的光芒,耀目的白芒与那青漆黑的血色交融。
“夕世神芒!”阔落嘶吼着,那是无法言喻的东西,那是无法遗忘的力量,那是全然承起的所载…
那战臂举起,便已是一切。何乎在意,又是什么开始的之一?
“枉世神身!起!”
那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所在。
【众阔身落】
神身矗立着,从未见过的模样,象死之人重承生载,万世已过万将。只见重然之法,不知拾起怎样。
【“身况数尽无止,业伴参身浩体。即落重承生载,何然宰独此态!”】阔落吟诵着,洞宇之声,不再一己相颂,也绝不全然。皆尽一切而已。
全然不知,已然多少世代。
…
“阔落啊,你累了吗?”无存站在那,注视着自己面前半跪的家伙。“累了,也不能跪下啊。你可是,战众之一啊。”
无存抚去他身上的雪花,众无止住了对他的进攻。
摸索着,阔落的手颤抖着触向地面。
泛着神芒的血,一滴滴落下,绽出无法言喻的生法。
他的声音都在颤动。
“你不可能杀死我。终有一日,仍将重返,战至神伦!”
前倾了一下,阔落整个身躯都差点倒下。
“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出现如此之多的孩子。我与那一般,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无存扶住了阔落,双目紧闭又张开。
阔落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只是勉强能感觉到无存在自己的面前。
“无存,为什么我感觉,你和那些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它们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无存被逗笑了,双眼含着泪水。
“本不应如此,你我本应相融。但不得如此。数尽年载,又视见如何?”
阔落终然倒在地上,无存不敢再做些什么,只是扶起,便不再触碰。
那枉世神身半跪着,不曾倒下。
或许阔落也从未逝去,不曾离开。
摸索着。
摸索着。
无存好像知晓了阔落在寻找的一件东西是什么。
他或是曾走过,但全然失去。
还剩下什么?
阔,落。
众阔,而身落。
看到了如此之多,就必然要走得更加深远。
已经没有生者了。
只剩下阔落一个。
无存转身。
他看到了什么。
孤零零的巨轮上,一道身影矗立,阔落望向远方,怀中抱着曾经的自己。
巨浪中,好似有梦境般的霞光,从未视见希望,若穷尽一切,可否视见夕阳。
无存呆立着。
阔落没有留下一件兵刃。
或而他自己,就是那兵刃。
伸出的手,又是颤抖着缩了回去。
无存觉得。
自己没有资格再毁灭阔落的什么。
哪怕职责。
也绝然不可。
…
年轻人看着无数化为尘灰的牌子。那阔落,正是自己雕琢。
他希求着,行列能再记载些什么。
那披袍已传承无数年载,无穷世代。
或许阔落,能被镌刻。
仅仅一角。
足矣。
至少有位生者的一切,不再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