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醉酒
秦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只是记得，他跟晟煜来过这里。
他记得，那时候的他们有多幸福，晟煜那么爱他，把他捧在手心里。
晟煜对谁都很冷淡，却会对他撒娇。成天跟在他身后转，像个粘人的小尾巴。
可是他的小尾巴，怎么丢下他自己跑了呢。
秦左在吧台前坐下，酒保问他喝什么，秦左不会喝酒，也不懂酒，就看看价格，随便点了个便宜的。
酒保拿了一瓶啤酒和一只杯子放在他面前。
秦左倒了一杯酒，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表情像是在喝毒药。
太难喝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
从前他真的不明白，不过在他多喝了几口之后，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脑袋里也不再有那么多沉重的东西。
酒的苦涩掩盖了他内心的苦涩，他的胸口好像被扎了一针麻醉剂，终于没那么痛了。
秦左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中间还跑到厕所吐了一回。
不过酒量明显渐长，不知道是因为这酒的度数不高，还是他千疮百孔的身体本能地需要这种麻醉剂。
他终于醉倒在吧台上，不省人事。
酒吧要打烊了，服务生过来叫他，怎么也叫不醒。
服务生找来了经理，经理看到这个醉鬼是个大学生模样，大过年的身边还带着旅行箱，搞不好是离家出走的。
经理想了想，最后决定就留他在这过夜吧。
经理让人把他抬到沙发上，又拿了张毯子给他盖着。
秦左半夜被冻醒了，他抱着毯子坐起来，在黑暗里恍惚了许久，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在酒吧里。
酒吧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本应热闹喧嚣的场所，又剩下他一个人。
这间酒吧，接待过那么多来来往往的宾客，那么多失恋的人曾在这里借酒消愁，他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他从未想过自己失恋的样子，更不曾想自己也会为失恋买醉。
可是原来酒醒之后，只会更痛。
他又一次放声痛哭，哭声在酒吧里回荡。
他整个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牙齿冷得直打颤。
他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这种无以复加的痛苦，和身上刺骨的寒冷。
他又想到了酒，也许酒会让他好一点。他记得电影里那些欧洲人就是靠喝酒取暖的。
秦左哆哆嗦嗦走到酒架前，随手拿起一种洋酒，拔掉瓶塞就抱着酒瓶咕嘟咕嘟喝起来。
烈酒的辛辣，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的身体很快就暖了起来，也让他的大脑再次陷入混沌。
从天黑，到天亮，又到天黑。
酒吧的人来上班时，发现秦左躺在地上，身边还倒着个酒瓶，半瓶酒水都流了出去。
一个服务生上前去叫他，他却没有反应，服务生吓坏了，大叫一声，还以为他死了。
其他人都过来看，有人去探他的鼻息，说他还有气，可能是昏迷了。
“会不会是酒精中毒啊？”
“可能吧，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打120呗。”
“还是先给经理打电话吧，让他来处理。”
他们围着秦左，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看着紧张，却没什么紧迫感，好像眼前躺着的是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动物。
这时候，有个酒吧的熟客走进来，见他们围成一团，问他们在干嘛。
“这有个人晕了，昨晚就开始在这喝酒，估计酒精中毒了。”其中一个服务生对他说。
他走过去一看，大吃一惊。
“秦左？秦左，醒醒。”他上前抱起秦左，拍了拍他的脸，毫无反应。
“你认识他啊。”
“嗯。我送他去医院。”他说着，就把人抱起来急匆匆向外走。
“哎，他还没结账。”服务生在身后叫道。
“记我账。”他说。
秦左好像做了个梦，梦里都是晟煜，晟煜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看不清他的脸，他想上前抓住他，可是他一上前，晟煜就消失了。
他哭着喊着叫着晟煜的名字。
直到他隐约听见水滴的声音，一滴滴落下来，就像从他心尖滴落的血。
“晟煜……”他喃喃地，从梦中醒来。
“秦左，你醒了。”
秦左艰难地睁开红肿的双眼，朦朦胧胧看着眼前的人影，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是晟煜吗？
他伸手去抓他，“晟煜…晟煜……别走。”
那人握住他的手，温和地说：“秦左，我不是晟煜，我是徐胜源，还记得吗？晟煜的同学，徐胜源。”
“徐胜源……”秦左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果然不是晟煜，“这是哪啊？”他皱了皱眉，脑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医院，你酒精中毒了。”
秦左看了看头顶的输液袋，原来水滴的声音是从这传来的。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嗯，我刚好去酒吧，就看见你了。”
“我的箱子还在酒吧……”
“放心吧，帮你拿过来了。”
“还有，那瓶酒，我还没给钱……”
徐胜源笑了：“别担心，所有事我都处理好了。”
“嗯，谢谢啊。酒钱还有医院的钱，你告诉我一共多少，我等下转给你。”秦左有气无力道。
“不急，等你好了再说吧。”
秦左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再说话。
徐胜源听说了晟煜出国的事，他能理解秦左现在的状态，不免有些同情他。
“秦左，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学校还没开学，你有地方住吗？”徐胜源问。
秦左缓缓摇了摇头，眼角的泪又滑下来。
徐胜源叹了口气，起身去门口给贺子锐打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贺子锐来了。
徐胜源把秦左交给贺子锐，就先走了。
“秦左，跟我回家吧，我爸妈正好出去旅游了，大过年就我一个人在家，特无聊，你去陪陪我吧。”贺子锐一边剥橘子，一边笑嘻嘻地说。
秦左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一句话也不说。
“先吃个橘子吧，我看你这两天肯定没怎么吃过东西吧。”贺子锐把橘子递到秦左嘴边。
秦左只是轻轻摇摇头。
“人是铁饭是钢，你不能为了晟煜那个小畜生饿着自己啊。”贺子锐愤愤不平道，“妈的，等我打电话去帮你骂他。”
贺子锐和徐胜源一样，都是从宋文琦那知道晟煜和他一起出国的事。
贺子锐想不明白，这些日子他亲眼见证了晟煜和秦左的感情，他们一步步走到一起，相亲相爱如胶似漆，晟煜怎么突然就撇下人走了呢。
他不相信晟煜会和宋文琦复合，他想打电话给晟煜问清楚，他想骂骂这个小混蛋为什么一声不响说走就走了。
可是他却一直联系不上晟煜。
秦左听到他提起晟煜，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哎，你、你别哭啊，好了好了，咱们不说他了。”贺子锐急忙拿纸巾帮他擦眼泪，像哄小孩似的逗他，即使秦左没有任何回应，他也能一个人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贺子锐把秦左接回了家，秦左每天就躲在房间里发呆，有时候对着天花板看着看着就哭了，哭累了就睡。
吃饭的时候，贺子锐要硬逼着他吃，他才能吃上几口。
等到开学的时候，秦左整个人都变得苍白消瘦。
他每天照常去上课，常常坐了一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
大家都知道他和晟煜的事，处处关心他照料他，顾及他的情绪，谁都不敢提起晟煜的名字。
好像这个学校，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叫晟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