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浴火重生
他们越是这样刻意回避，秦左的心痛就越是加剧。
这里的一切都与晟煜有关，晟煜陪他走过的每一条路，晟煜陪他度过的每一天，晟煜的笑，晟煜说过的话，晟煜的身影无处不在。
站在寝室的窗前，就能看见对面覆雪的树林，他们曾在那里欢乐地堆雪人打雪仗，晟煜说会永远守护他。
这一切，他怎么可能忘掉，他忘不掉。
晟煜就是他心头的一块肉，硬是被挖掉，只会令他痛不欲生。
这段日子里，林慧来看过他，安慰了几句，自己却忍不住先哭，她心疼秦左，却对他毫无办法。
蒋烨晗也经常来看他，看着秦左如此颓废，他心中满是哀伤。
他知道事情的全部，可是晟煜一再恳求他别告诉秦左，什么都别说。
蒋烨晗理解晟煜的想法，秦左太傻了，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满心期待傻傻地等着晟煜回来。
可是谁都不知道他要等多少年。
他们都觉得，秦左只要熬过了这一阵伤痛，就可以重新开始，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蒋烨晗眼睁睁看着秦左如此消沉，如此伤痕累累，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应该让秦左知道晟煜没有不要他，晟煜是爱他的，晟煜是迫不得已才出国的，晟煜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然后呢……
蒋烨晗沉重地闭了闭眼，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他沉思了片刻说：“小左，周末放假，我带你去找小舅舅好不好？”
“你觉得我有病？”秦左声音平静，面无表情。
“不是的，因为小舅舅特别会聊天，你跟他聊聊天，也许能感觉好点。”
蒋烨晗意识到秦左现在的状态明显是抑郁，确实需要专业医生的帮助。
秦左明白蒋烨晗是为他好，他不想让他为难，只好答应去见蒋易。
周末，蒋烨晗并没有带秦左去医院，而是带他回了蒋家。
蒋烨晗的姥姥很热情，专门为秦左做了一大桌好菜。
秦左也很努力地配合着老人的一片热心，比平时多吃了一些饭，努力微笑着回应老人。
蒋烨晗本来提前跟姥姥打过招呼，说秦左最近有点抑郁，可能不想吃饭，也不想说话，叫姥姥也少说几句。
出乎意料的是，姥姥跟秦左聊得很开心，一打开话匣子根本收不住。
“来来来，小左啊，吃这个鱼，这个好，还补脑呢。”姥姥又给秦左夹了一块鱼肉。
“嗯嗯，谢谢姥姥，姥姥做的菜真好吃。”秦左微微一笑说道。
“好吃就多吃点，这就对了吗，这不是挺好的吗，相信姥姥，姥姥活了大半辈子了，没有啥过不去的坎。以后你多来家里玩，有什么事就来找姥姥。”姥姥说完，还很得意地冲蒋烨晗挤了下眼睛。
蒋烨晗小声跟蒋易说：“原来你这蛊惑人心的本事，是遗传我姥姥啊。”
“怎么说话呢，什么蛊惑人心。”蒋易敲了一下他的头，继续吃饭。
姥姥又继续说：“难怪老晟头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称赞你，成天小秦这个小秦那个的，还说你是他的棋友，哎呦，这孩子我看着也喜欢啊，长得还俊，可惜姥姥不会下棋，要不你跟姥姥去跳广场舞？”
秦左听见晟爷爷，听见下棋，整个人僵住了，眼底的神色像是结冰的湖面突然被人猛烈一击，击碎了所有伪装与平静，湖底的暗流汹涌地翻滚着，仿佛随时要将他淹没，要将他溺毙。
蒋易一直默默观察着他，此时发现他的异常，便转移了话题。
“妈，你就别为难秦左了，一个大男生跳什么广场舞啊。”
“男生怎么就不能跳广场舞了，我们那里好几个男的呢，还跳的可好了，哎，我给你们讲那个老张啊，那个舞跳的……”
姥姥自己讲个没完，其他三人都是心不在焉。
吃完饭，蒋烨晗去帮姥姥洗碗，蒋易把秦左带到书房。
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秦左一眼就看出那是晟怀臻的手笔，和晟煜房间里的那幅风格很像。
秦左凝视着那幅画，烈焰中一个生出翅膀的小男孩。
“浴火重生。”蒋易在他旁边说，“这幅画的名字。”
“浴火…重生……”秦左喃喃地重复着它的名字。
“画它的人跟我说，人生就像是过火焰山，炽热而充满挑战，一不小心就会灼伤自己。但每跨出一步，就能重生一次，每一次自我超越，都能发现一个全新的自己。伤痕累累的躯壳，在经过无数次的愈合与蜕变之后，就会生出轻盈的翅膀，飞越那座火焰山。”
“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他说的话，直到有一天，他离开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站在大火中炙烤，恨不得剥皮拆骨的疼痛和煎熬。我看着这幅画，心想我怎么可能像那个小男孩一样，生出翅膀，飞出重重烈火，我痛到……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左静静聆听着蒋易的话，画中的火焰在他的泪光中灼灼地燃烧。
“那后来，你是怎么忘掉他的？”秦左问。
“忘掉……”蒋易淡淡笑了一下，“不，我从没忘掉过，为什么要逼自己忘掉呢？如果忘不掉，那就一直记着吧。有些人是要用来怀念的，带着和他一起拥有过的美好回忆，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我想，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或许会再次相遇。我希望那时候，他能看见我生出翅膀的样子，为我高兴，为我骄傲。”
“也许，我们经历的所有苦难，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这过程必然痛苦，但你要相信，你就是那个能够破茧成蝶、展翅高飞的小男孩。”蒋易指了指画里的小男孩。
“秦左，我理解你对晟煜的思念，也能感受到你的痛苦和悲伤。你可以哭，可以骂，可以倾诉，可以发泄，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只要你觉得能好受点。失恋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思念一个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秦左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用手拼命地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这些日子，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晟煜，所有人都叫他振作。
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蒋易揽过他的肩膀，抱着他轻轻拍了拍，“想哭就哭吧。”
秦左把脸埋在蒋易的肩上，泣不成声。
蒋烨晗一直默默站在门外，听见秦左的呜咽声，自己也湿了眼眶。
他把头抵在墙壁上，站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手机回复了晟煜一小时之前发给他的信息，晟煜一直在问秦左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