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劫(7)
封妃大典最后因为长昭把狐晚冰打回原型而草草了事。妖族不满,离渊于是派长昭去和妖族代表解释,此后,妖族再没提过这一茬。
虽然大典未能如期举行,但王城百万魔族依旧按传统,于午夜子时齐齐点燃万盏为她祈福的孔明灯。
一盏盏颤颤巍巍的紫色孔明灯飘向高空,不断汇聚,连成一片片璀璨星幕,照亮夜空。
离渊站在王宫高处看着远处的臣民,眉眼弯弯。
长昭抬头看了眼星海,而后望向前方:“他们和我一样爱你。”
“是吗?”离渊轻声喃语。
“是。”长昭拥她入怀,握紧她被冻僵硬了的手,“回去吧,夜寒霜重。”
她点点头,与长昭一路慢慢走回去。
莲七见到她,先简单行礼,再说:“王妃擅自闯进了您的寝宫。”
她脸红红的,说话时,嘴里直冒白气。
离渊解下披风,披到她身上:“无碍,你回去早些歇息。”
“喏。”莲七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开。
离渊推门,藏在床上的白狐伸出脑袋,满是欣喜的表情在瞥见离渊身后的长昭时瞬间僵住。
长昭冷笑道:“看来你真是贼心不死。”
白狐立即缩回原型,跳下床,躲进床底。
“好了,”离渊拉住长昭的袖子,“让她离开便是。”
长昭甩袖,抱臂盯她:“你让她滚。”
她蹲在床头,叫狐晚冰出来。狐晚冰飞速蹿出床底,一跃跳上她肩头,瑟瑟发抖。
好好的狐狸,彻底傻了。
离渊勾挠它头顶的毛,失笑道:“回你窝去。以后没有孤的传唤,不用来。”
白狐低呜,用鼻尖触碰她脸颊。
长昭猛地攥紧拳头,清水剑破雪而出,凛冽寒意直接掀飞白狐。
“阿昭!”离渊厉声震住她后,赶忙叫护法抱走狐狸。
满室寒意,渐渐消融。
长昭脸色发青,离渊瞧见,无奈叹气:“你和一只狐狸计较什么。”
“她是你的王妃,只有你把她当灵宠。”长昭召回清水,指尖擦拭刀锋,喂了一滴饱满的血珠。
剑身颤鸣须臾,散成雪点消失。
离渊首次目睹剑修养剑的过程,颇为奇道:“以血饲灵,你不怕剑灵反噬吗?”
长昭搓捻指尖,无谓道:“它反抗不了我。”
“狂妄。”离渊打趣了她一句。
“或许。”长昭关上门,步步走向她,若隐若现的威压令她腿软往下跪。长昭及时捞住她的腰,顺势把人放倒。
她下意识抓手边的绒被,往后抽身。长昭微微眯眸凝视她的眼睛,身体压低,冰冷的鼻尖点了一下她的耳朵:
“你回来后似乎很开心,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娶亲。”离渊被她咬了一口,顿时倒吸凉气,“我没说完……唔……”
她抬高离渊下巴,径直吻上去。
激烈的角逐弄得两人气喘吁吁,尤其是离渊,小脸憋气憋得满脸通红,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烫的,让人心悸。
长昭复贴近她,她略微错开角度说:“该就寝了。”
“我陪你。”长昭温柔地亲吻她的眉心,然后下床点香熄灯,再摸黑挤进她的被窝里。她翻身背对长昭,头枕着手臂,看着窗外模糊的光影,忍不住翘起嘴角。
长昭趁她心情好,试探性地问她:“我们何时结契?”
她轻抿嘴角:“再等等。”
“我已经等不及了,”长昭撩开她铺在软枕上的乌发,深嗅她发间的清香,声音忽沉,“我想要你。”
她心一惊,对长昭直白的言语不知该作何反应。
魔族本性好奢淫,耽于情爱,无论是在男女、男男还是女女方面均有数本小册子流传于坊间书摊。她年少时,族中长老还塞给过她几本学习。
但她对此毫无兴趣,从她诞生之初至今,她没有过一个情人,不曾思慕某人,孑然一身度过了千年的时光。
若非是为了她的计划,需要和长昭结为临时道侣,或许她这一生仅有白狐一个妃子,且是出于联姻的目的。
在她发愣期间,长昭的手指已经挑开她的亵裤,探入非法之地。
她蓦然回神,默不作声地纵容长昭的一举一动。长昭却中止越界的行为,收回了手,头埋在她发间喘息。
她不解道:“怎么了?”
长昭闷声说:“感觉你什么都不懂。”
“我懂。”她尴尬道,“我有了解过。”
“是吗?”长昭的语气满是怀疑。
她转过身,犹豫片刻,主动亲长昭的嘴唇,紧接着,坐起来,就着微弱的光线脱光。
她努力捕捉幼时记忆中学到的浅薄知识,一点点在自己和长昭身上实践。
长昭的心情也由最初的惊讶缓慢过渡至妒忌。关键时刻,她几乎掩盖不住地愤怒,凛凛剑意阻挡离渊更进一步。
离渊茫然抬头。
她倾身抱紧离渊,哑声说:“够了,暂时到此为止。”
离渊嗯声,拍了拍她的背。
此后三个月,离渊一直不在魔宫。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魔域,带着百箱珍宝拜访鬼族圣手,潜方子。
潜方子碍于鬼王的请求,不情不愿地接见她,至于那些阳间玩意,他看都没看,开口就说:“有屁快放,有事直说。”
离渊了然,省去客套话,将两页泛黄的纸铺在他面前,客气询问:“前辈可有办法融合此二种契约的特点,创造出类似同心契的新契?”
潜方子揣手瞅了眼,又瞅了眼,最后因为过于震惊而瞪大眼睛贴在画着复杂图案的黄纸上方,凸出的眼珠左右移动。
离渊手心捏了把汗。
鬼族是六族中最善阵法符咒等邪门歪道的种族,潜方子更是其中佼佼者,如果他都没办法,离渊只能选择最危险也是她最不愿的办法控制长昭。
所幸潜方子点头了。
她不动声色擦干掌心沁出的那层薄汗,弯腰拱手:“劳烦前辈交与孤新契结契的具体方法。”
潜方子眼神古怪地问:“是谁用?”
“不便相告。”
“不说就不做。”
离渊果断承认是自己用。
“和谁?”
“孤的新王妃。”
潜方子围绕她飘了三圈,大眼珠始终盯着她一动不动:“小鬼,你得想清楚了,神、魔、妖、人、鬼、灵六族各有道法,既不同宗也不同源,魔与妖抑或魔与神是截然不同的契阵。”
“孤想清楚了。”
“和谁?”
“王妃。”
潜方子边摇头边往地里飘:“三个月后来取图纸。”
她瓮动嘴唇:“多谢前辈。”
她在鬼族地盘滞留了三个月,拿到新契才回魔域。
决定与长昭结契的前一天,她找到左肆长老,交给他一样东西,并嘱咐道:“无论计划成功与否,一旦孤爱上长昭帝姬,请长老务必将此物兑水让孤服下。”
左肆长老长声叹气:“王不必如此。”
她淡淡一笑:“孤一定要夺回幽州。”
结契当晚,魔宫寂静无声。
离渊遣退侍女,命令那些上次临阵脱逃的魔将把守王宫各个重要出入口。
长昭本来内心平静,硬是被她的大阵势吓紧张了,双手握合又分开。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脱了衣服,你看我我看你,僵硬了半天,还是离渊先说:“画阵吧?”
“嗯,对。”长昭大脑僵硬,每晚夜里反复钻研的结契知识临场忘得一干二净。她也不管离渊说什么,统统点头赞同。
离渊垫脚亲她,不禁笑道:“不用紧张,我也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离渊咬破指尖,熟稔画出练习了无数次的契阵。巴掌大的血阵散发出莹莹微光,在彼此的注视下迅速扩大化,罩住她们。
“这是同心契,”她面不改色道,“契成,我们将共享感官、修为,此后风雨同舟,生死相依。长昭,你愿意吗?”
长昭微微垂眸,喉咙发了几次声,才说:“心甘情愿。”
“不要后悔。”
“不悔。”
结契成为道侣后,离渊和长昭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唯一明显的不同就是,长昭搬进了离渊的房里,并过上夜夜双修的生活。
尽管离渊经常招架不住长昭的热情,但道侣生活刚开头的十年,她那病弱的身体没有办法依靠双修以外的途径去消化契约带来的寒冷真气。
十年间,长昭的修为被她拖着,哪怕长昭刻苦修炼,也毫无长进。可长昭甘之如饴地供养离渊,她的日常生活除了修炼便是陪离渊处理朝中各种琐事。
有时候离渊做事大胆,激起王臣抗议,但只要长昭往王座旁边一站,前一秒蹦跶得很欢的臣子瞬间畏畏缩缩,离渊说什么就是什么。
离渊经常感慨:“如果你是魔族的王,他们的废话就会少很多,做事也不至于经常拖拖拉拉,推三阻四。”
长昭头也不抬,边磨墨边回她:“谁反对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教他听话。”
离渊对此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暴君。”
长昭认真道:“你不是,但我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无论在一起多久,长昭都一样的执拗且一心向她。她有些动容,放下手中的笔,谈起明晚盛会的事。
长昭磨墨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眸看她,目光冷淡:“你是想开枝散叶,还是想给我选下一任道侣?”
十年前的事,历历在目。
离渊记起这茬,面露囧色:“都不是。”
“那是什么?”
“王城城内会举行各式各样的活动,挺有趣的,你可以和狐晚冰一起出去玩几天。她每次都参加,应该很会玩。”
“你呢?”
“我不是很感兴趣,而且王宫有宴会,我得坐在那。”
离渊重新执笔回复地方王侯的节日贺信,一笔一划,字写得工工整整,与王侯们潇洒自如的鬼画符呈现出鲜明对比。
“我也不感兴趣。”长昭拿起她之前写好的信纸装封,滴火漆。
“你没去过,怎么知道感不感兴趣?”
“你不去,没兴趣。”
长昭简单两句话堵住她。她欲说劝长昭,但在瞧见长昭那张冰山脸时想起过去十年她们合拍的生活节奏,便咽下了多余的话。
她喜静,常年窝居魔宫,非必需,极少外出;长昭比她更静,时常坐在她旁边,能看她看一个下午。
相比之下,狐晚冰仿佛像是脱缰的野马,自从接受空有名分而无实际的王妃身份后,成天溜出王宫找乐子。据她喝多时吹牛说,王城里所有的寻欢作乐之地她都去过,与之春风一度的魔族更是数不胜数。
离渊乐得她远离自己,不仅增加她的月俸,而且给她配备了护卫,确保她能安全地玩乐。
话归眼前。
离渊又问:“那你要不和我一道参加王宫宴会?”
“嗯。”
“今年有不少王侯亲自过来,听司仪部的王臣说,牧沅候带了一队善歌舞的人鱼姬,为宴会献礼。”
“人鱼?”
离渊笑了笑:“感兴趣吗?我也还没见过人鱼。”
长昭沉默,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见过。
混乱的梦境经常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和陌生的疆域。随着修为的提高,她的梦越来越清晰,记得的越来越多,其中有一回就曾梦见人鱼族的女王坐在礁石高地,轻声吟唱。
她甚至记得女王的名字。
后来她查阅相关典籍时,发现妖族异志录里描述的人鱼族女王与她梦中的相差无几,尊号也与她所知的一样。
然而人鱼世居妖海深处,她从被离渊带回魔宫之后,未曾离开,不可能亲临妖海听人鱼族女王歌唱。
唯一的可能只剩下“前世”这一解释。
人族是六族中唯一有轮回的种族,所以她梦里的场景应是她前世的记忆。
她仔细考虑过后,把这事和离渊说了。离渊愣住:“你想起来了?”
“不是很完整,都是些零碎的记忆。”长昭突发奇想,“你是不是认识前世的我?”
所以离渊在她梦里反复出现,所以她会被离渊带回魔族。
离渊低眉一笑:“算是认识。你梦里的我是什么样的?”
长昭慢慢吞吞道:“不是很好。”
“说来听听。”
“你在哭,我却无能为力。”
气氛霎时变得沉重。
离渊被她的话勾起往事,握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长昭敏锐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放下墨条,抱着她轻声哄。
她埋首长昭怀中,逐渐冷静。
盛会过去,标志着她们的第一个十年结束。而剩下的四十五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距离长昭历劫回归,不过十来日。
最后那十天,离渊时常站在魔宫高处凝望远处大雪纷飞的王城。长昭每每来寻她,总会带上厚重的披风。
长昭想为她系上,她弯腰躲开,眉眼染上笑意:“阿昭,我已经不惧寒冬了。”
五十年多年的双修以及魔妖两族医圣的不断努力恢复了她当年被长昭帝姬一剑废掉的经脉,再加上她是天生魔体,即使很少闭关修炼,她如今的修为也不比长昭差。
长昭却坚持裹紧她:“不能冻着。”
她哑声应好,乖乖低头,让长昭帮她戴上帽子。
雪点越来越密集。
长昭说:“回去吧。”
她刚想答应,左右两位长老迎面走来朝她略微作揖:“王,请随臣到议事阁商谈北地要事。”
她转头对长昭告别:“我先走了。”
长昭嗯声:“早点回来。”
她微微颔首,被长老簇拥着离开。
议事阁。
朱雀闭眼沉思,魔族将领与妖族将领隔沙盘对坐。
炉火烧得正旺,离渊于寂静中走了进来。
“青崖,许久未见。”
朱雀睁眼,会心一笑:“甚是怀念。”
离渊解开披风交给护法,在朱雀对面坐下,两位长老立于她左右。
“此次攻打幽州,有劳妖族。”她取出一张地契让护法交给朱雀,“事成之日,再由族内长老代本王交付剩下两座城池。”
朱雀不动,经妖族一位大将确认点头后,他眯眼笑道:“孤预祝魔尊旗开得胜。”
离渊客套道谢,同朱雀确认了一遍妖族将兵的部署。
夜幕降临时分,离渊才送走妖王返回寝宫。途中,左肆长老特意陪她走了一段路。她清楚长老担心什么,不等长老问,主动交待说:“孤与长昭结的并非同心契,而是摄灵咒和死契的结合。不论她最终成神成魔,她的力量都会为孤所用,一旦孤死她必亡。”
左肆长老一路静默,临分别前,他对离渊拱了拱手:“愿吾王心想事成。”
离渊弯唇:“一定会的。”
长昭历劫结束的前夜,离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长昭醒来,问她:“要不要点香?”
她偶有失眠的情况,长昭见怪不怪。
她摇摇头,往边角缩。长昭小心翼翼靠近她,手搭在她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缓缓放松身体,不再翻身,但仍闭不上眼。
长昭知她烦闷,也不问原由,仅说:“睡不着不如看会书。”
“不想看,”她的声音捂在被子里,“我想看你舞剑。”
“好。”
长昭二话不说,下床穿衣。
她提了盏夜灯,站在枝头缀满白雪的桃树旁,如往常一样,观看长昭行云流水的剑式。
长昭舞了她最喜欢的春潮。
柔和温暖的剑意暂时压制了清水剑本身的冰冷。因为契约的关系,她能感受到长昭运剑时涌上心头的万千柔情。
她的心不禁跟着柔软了几分。
长昭听见她“簌簌”掉落的泪水,愕然失措。她回过神,勉强笑了一下:“好像有东西吹进眼睛了。”
“过来我看看。”
长昭松了口气,一手提灯一手检查她的眼睛。她向上仰视长昭紧张的神情,心生恍惚。
她想,她确实如当初自己所料的那样,爱上了长昭。近百年如沐春风的陪伴足以捂热她冰冷的心。
可转念一想到曾经那个长昭帝姬,她混乱的心一沉再沉。
长夜将尽,离渊唤醒睡得迷迷糊糊的长昭,递给了她一碗清水。长昭不明所以,却还是先喝了,才问原因。
离渊连借口都懒得找,神色冷淡道:“让你喝就喝。”
长昭:“……你生气了?”
离渊起身,变脸似的,眉眼温柔,笑意却不达眼底:“孤不敢。”
长昭更懵了,离渊很少在她面前自称“孤”,更多是以平辈的“我”自称。她想下床抱住人哄一哄,脑袋忽沉。
清醒与昏迷仅隔了一条线,稍微一扯,线断,长昭猛地往下倒。
“进来吧。”离渊掐紧掌心,尽量看向别处,“送去地牢,用捆仙绳绑住手脚。”
屋外的护法把人扛在肩上,灵巧地跃上屋顶离开。离渊沉沉地吸了口气,恢复平常温和近人的状态去上早朝。
魔族大军整结完毕,等明晚妖族的军队率先攻打神族,声东击西,他们便兵分三路,主军由离渊率领,正面直攻昔日王都,幽州。
出发前一天,正是长昭帝姬历劫结束,归位之日,然而神族相关负责人久久等不来人。
长昭此时被关在魔族的地牢里,咬牙切齿地念离渊的名字。因为捆仙绳的束缚,她无法召出本命剑替她斩断束缚。
她愤怒地挣扎了一个晚上,手腕被勒出了血迹她也毫无感觉。她满脑子都是离渊,她一会想问离渊为什么,一会想把离渊碎尸万段泄恨。
离渊清清楚楚地体会到她的绝望,本该感到解气,实际却觉得浑身被针扎了的,哪哪都疼。
她思来想去,还是在出征前去见了长昭。
长昭喘着气,又笑又哭的,狼狈的模样不复从前不可一世的光彩:“离渊,你会后悔的。”
离渊叫看守的取来疗伤的药,边给她上药边说:“长昭帝姬,你这句话是第二次说了。”
第一次,是因为她娶白狐为妃,长昭略带醋意的警告,但当时长昭威胁的对象,更多是狐晚冰。
如今轮换到自己,离渊心情复杂。
“别挣扎了,即使把手弄断,捆仙绳也不会从你身上脱落。”她撇开长昭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在她眉心神族帝徽处落下一吻,“我会心疼的。”
离渊半真心半开玩笑的话刺激到了长昭。长昭抬头看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始终不掉,像她们初时见面那样。
离渊捂住她的眼睛,她眨眼时滚烫的泪水烧疼了离渊的手。离渊抬起她的下巴,像过去她所做的那样,急切且不容反抗地亲吻对方。
长昭心狠地咬破她的舌尖,她轻微皱了皱眉,反而加深或许是她们之间最后一个吻。毕竟过了今晚,她会按照与长老的约定,喝下忘情水。
也只有今晚,她不是魔尊离渊,而是长昭的道侣。
一股痛苦的情绪萦绕心头。
离渊捏袖檫长昭的眼角,软声哄道:“别哭。”
长昭别开头,冷冰冰地叫她滚。
离渊犹豫片刻,对她说:“我从没有爱过谁,除了你。和你在一起虽然是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那五十几年,我确实很开心。可我是魔族的王,你是神帝手上最锋利的那把刀,我不可能真心和你在一起,你也没办法。”
长昭闭上眼:“滚。”
“我走了,阿昭。”
她离开后,重重牢门锁上,锁链碰撞的声音的宛若长昭那颗曾经深爱着离渊的心一点点破碎。
长昭握紧拳头,眼角沁出一点点血泪。
刚走出地牢的离渊忽然怔住。
长昭,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