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闲聊
视频声音被电话中断，安静了，反而把李然叫醒了。
她看到是樊何一，接通电话，却忘了说话。
“喂？怎么不说话？”樊何一有些累了，毕竟一直在工作。
“嗯，让我缓一会儿。”兴许是刚刚喝了点酒又睡着了，刚醒来有些恍惚，她的声音软软的。
“你睡了？”
“嗯，睡了一会儿。”
“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你把我叫醒了，我还没洗漱呢，趴在垫子上就睡着了。”
“你今天干什么了，这么累？”
“也没干什么，和偶遇的一位老师吃了夜宵。”
“女老师？”
“嗯，你刚回到酒店？”
“嗯。”
“那你赶紧去洗漱休息吧，我也困了。”李然清醒了不少，翻身躺在地毯上，她喜欢一回来就坐地上，才特意买了这毛绒绒的地毯。
“刚刚拍完动作戏，有点累，不想动，聊一会儿。”樊何一顺势躺在沙发上，全身腰酸背疼，坐下了就不想动了。
“嗯，好。”
“你们还去坐摩天轮了吗？”
“没有，路过，拍了一张照片。”
“玩得开心吗？”
“嗯？”
“你不是和同事吃饭去了吗？”
“还行，认识了一位新朋友。”
“你似乎开心了一些。”
“是吧。”因为这里还是陌生的，还不是他们的游戏场地，而她也只是一个托儿所的兼职老师，不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也不会从别人那儿拿走什么。
想到托儿所，她突然就笑了，幸灾乐祸地笑了。
“你突然笑什么？”
她一边捧腹大笑一边说“你知道我今天在托儿所，托儿所的学生在讨论她们的爱豆，你知道她们是怎么说你的吗？”
“你说。”
李然还是忍不住地笑，她说“她们搞了一个排名，你猜猜你排第几？”
“第一？”
“哈哈哈哈，你还挺自信，但是你知不知道你排最后！笑死我了。”李然继续说“她们列了十几个名字，有成团的，有个人的，然后你在最后。然后，一个小女孩儿据理力争，维护你说‘你们不懂，樊何一跳舞很好，演戏也很好。’另一个小女孩儿说‘是是是，我们不懂，我们不喜欢老男人！’她们说你是‘老男人！’”李然边说边笑，像是被点了笑穴一般，刚刚的困意已经荡然无存。
李然笑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然后那个喜欢你的女孩儿就说‘他才26岁！’另一个女孩儿就怼她‘26岁的老男人！’”
“我？26岁的老男人？你听错了吧。”
“人家就坐我旁边，讨论的声音很大。”
“唉，对于她们来说，我确实老了。”
“26岁的老男人！”这莫名其地就戳中李然的笑穴，止不住地笑，她继续说“我可是替你申辩了，我说‘樊何一很帅的！’那个喜欢你的女孩儿附和道‘你看，李老师也觉得她帅！你们不懂欣赏。’另一个女孩儿回怼‘那是因为李老师和他同龄。’我当时哑口无言。”
“26岁的老男人？我风华正茂呢！”
“嗯，是，风华正茂。”李然还是止不住地笑。
樊何一听到她笑得这么欢乐，也忍不住地嘴角上扬，他的眉眼满藏笑意，他说“娱乐圈已经这么卷了吗？26岁就已经被称为老男人了！”
“人家才十一二岁，你说呢！”
“这么一说，那我确实老了。”樊何一把手机放在胸前，闭着眼睛。
“还有，前两天一个女生突然跑过来问我有男朋友吗，我说有了，我看她很遗憾的样子，我就问她问这个问题干什么，她说她表哥和我年纪差不多，还没有女朋友，要介绍我和她表哥认识，我没说话，她又问我你男朋友帅吗，她说她表哥很帅而且还有钱，我要被她笑死。你说，这么笑的小孩儿怎么懂这么多，我这么小的时候，还在和福利院的小孩儿玩过家家。”李然不自觉地和他分享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樊何一听着听着，睁开了眼睛，问李然“然后呢。”
“然后我就……然后就没然后了！”李然话说一半，突然刹车转弯。
“真没有然后？她不会真的把她表哥介绍给你认识了吧？”
“没有，然后她就惋惜地写作业去了。”李然憋着笑意，之后发生的事她才不会和他说呢。
“托儿所的小朋友一定很单纯。”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每次和我聊起她们的时候都很开心。”
“那是因为我辅导她们写作业，又不会像她们学校里的老师一样严格，所以对于她们来说，我既是老师又是普通朋友，就对我不设防备，也不遮掩。”李然想想托儿所的学生，她会觉得对于他们成年人来说，这些小朋友确实是单纯的，但是在她们同龄之间却是不一定的，她们也会有小团体，会撒谎，会掩饰自己，只不过是她们还没有能力掀起风浪罢了。
樊何一没有说话，李然继续说“我有时候会买一些小零食带给她们，她们还挺喜欢我的。”
“她们都是一个周回一次家吗？”
“差不多，但也有留守儿童，就是一两个月都不回去的。她们的家长很多是认识的，然后，有些孩子一到周末就会看着别人被家长接走，托儿所就只剩下几个学生和值班的阿姨。”有时候，看着那些小孩儿，李然会想到福利院，但再想想，她们比福利院的孩子好多了，她们有父母有家人。
“难怪你这么喜欢她们，她们一定很懂事。”
“你纪录片看多了吧，她们并不懂事，她们也是小孩儿，喜欢玩不喜欢学习，会捣乱。我喜欢她们也不是因为她们懂事，我也不知道，就是有时候看到她们吵架，哭闹，也会有点搞笑，可能是因为我只是旁观她们生活的人。”
樊何一隔着屏幕笑着说“好好好，是我见识少了。”他很累了，但是不想挂电话，他甚至希望李然聒噪一点。
“只不过是你没机会接触而已，但你说这是不是圣母心泛滥？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我看你很开心啊。”
“也还好。”
“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问。”李然记得她好像没有因为他的问题生气过吧。
“托儿所的小朋友缺什么吗？我也想要一份开心。”樊何一爬起来走向冰箱。
李然想了想，说“嗯，还真有，这儿只有一台电视，但她们想看的东西又不同。但是，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托儿所是私人的，如果你买了电视，算是给托儿所的。”
“嗯，知道了，没关系的。”樊何一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你把地址发给我。”
“发给你了。”
樊何一喝了水，拿着瓶子走回沙发前，继续躺着，他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地址，叫了一声“李然。”
李然“嗯”地回应了一声，等他继续往下说，但没有听到手机里传来任何声音，李然小声地问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去找你。”樊何一盯着天花板。
“你不是在工作吗？你没工作的时候就来呗，正好我也可以休息两天，不复习了，玩一会儿。”
“嗯，好。”樊何一欲言又止，他今天是真的有点累了，想到明天一早还要飞去纽约，就有些逆反，和李然聊一聊之后，他又发现原来今天是最后一场戏了，飞完纽约，可以休息一阵儿，便轻松了许多。
“那个，电视你先别买，我去问问托儿所的老板，看她是怎么安排的，然后我再跟你说。”
“好，问了之后记得跟我说，这是给小朋友的，你没有权利拒绝的。”
“我也没说要拒绝啊，而且刚才不还是我跟你说的缺电视吗？”
“谁知道，万一过了几天，你又不好意思说了呢！你的清高劲儿，我还是了解一点的。”
“我？清高？”
“嗯，你，清高。”
“我……你根本不了解。”李然和他斗嘴，说不过也不肯认输。
“我不了解？我上次说给你买高铁票，你是不是死活不要。”
“对，就是你不了解！”李然想了想继续说“那不是清高。”
“清高就清高嘛，我又没说清高不好，干嘛还不承认！”
“哎，我……”李然说不过他，这还真不是清高，她只是独立习惯了，而且，对于在福利院长大的她来说，从小到大，她们总是在接受别人的馈赠，然后对着镜头歌颂别人的善意。她经常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善意，也经常想不通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毕竟别人给予了她们成长的物资，为什么还要去考虑她们的感受呢。
她自己也想不通，只是出于本能地不喜欢接受别人的物资。
“你呢，看起来好像很成熟的样子，有一堆处事的原则，但是你都不知道，亏欠是弥补的理由。”
“什么东西？”
“比如啊，我帮你一个忙，你接受了，那我以后不管是找你吃饭还是其它不过分的事情，你一般都不会拒绝。”
“我没接受，你找我吃饭我也没有拒绝啊。”
“这不一样，你没接受，你不想来就直接拒绝了，但是你接受了，你会思考一下要不要拒绝。”
“额，那就是说，你送我东西就是想要拿捏我呗。”李然故意扭曲事实。
“哎，你真的是，这怎么算是拿捏呢！这叫做联系好吧。”
“你确定？”
“嗯，我为什么不送别人呢？因为我不想和别人有联系。”
“哇哦，怎么感觉你今天一套一套的！”
“跟你学的，你不是大道理挺多的吗？”
“我什么时候挺多大道理，我讲的都是事实。”
“我讲的也是事实啊。”
李然和樊何一都在慢慢地变化着，或许他们都在影响着对方，他们生活的地方似乎相差很大，但归根结底都在同一片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