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阳关,舞台,忙碌
樊何一坐在临时搭建的化妆室里,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脂抹粉,他太白了,不符合男主的设定,只能先上一层暗色粉底。
化妆师的手在他脸上动来动去,他的手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他一只手放下手机,不再全神贯注的盯着手机,双眼看着化妆师,似乎在求夸奖。化妆师见状,瞥了一眼他的手机,说“赢了?”
“嗯,mvp——”他似乎很得意,这和他在台上完全不一样,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长不大的一面吧。
“……”化妆师没有说话,拿着粉扑给他后脑勺上暗色。
“本场最佳!”他自己又重复了一遍。
化妆师笑了一下,没有回话,她可能是真的不懂游戏,也不喜欢游戏。
杨乔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凳子没有靠背,他坐着有些难受,搬着凳子坐到墙边,靠在墙上。杨乔刚坐稳,看到手机消息便提醒樊何一说“何一,有一条公益广告的微博,你今天找一个时间发一下,已经发给你了。”
樊何一“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化妆师的化妆刷落下,妆造完成,正好新一局游戏结束,正好场务走进来提醒他准备开始了。樊何一把手机递给杨乔,双手插在兜里出门去了。
片场不远,几步路就到了。樊何一到片场的时候,导演已经坐在他的马扎上,脖子上挂着黑色的耳机,正在试对讲机。看到樊何一和女主,导演示意他们先坐着等几分钟,他们进行最后一轮调试说“我们的女主今天也很美啊,还好我们的男主长得帅,这皮肤的颜色还显得男主更有男人味儿了。”
樊何一和女演员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男人味儿。”然都笑了。
正式开机,在导演面前的画面里,好像可以看到空敞整洁的居室,没有华丽的大理石,没有昂贵的实木家具,但看起来好像很温馨。实际上,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除了预留的空间,到处摆满了机器,一根黑色的铁杆在一个壮年的双臂的支撑下将毛茸茸的收音器举过演员的头顶。
屋子外的一整片玫瑰花在清风的鼓舞下,搔首弄姿,一行一行的玫瑰植株整齐划一,那是广阔的宽敞,安静——安静得好像路面上的阳光都能发出声音。
屋子里响起的手机铃声打不破宽阔的安静,只能在屋子周围的小范围内振动空气。女演员躺在窗边的摇摇椅上,接通电话,接着安静地把手机放到旁边的竹制茶几上,似乎没什么大事。
她一言不发,双手扯过披在腰上的毯子,盖过头顶,把自己包裹在摇摇椅上,摇摇椅轻轻的晃动了两下,停住。那盖住女主的毯子随着她的呼吸此起彼伏,却慢慢变得急促和颤抖。
过了一会儿,急促变缓,女主加深呼吸深度,恢复平静。
几秒之后,现场在导演的一声“卡。”中热闹起来,导演连连称赞,说“晓莉,你天生就该吃演员这碗饭啊。”
女演员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纸巾,擦掉脸上的眼泪,还带着一点点哭腔说“谢谢导演夸奖,从小就爱哭。”边说边笑,从这哭腔就足以证明她刚刚是真的哭了,而且没有一点声音。
樊何一坐在导演旁边,对着晓莉竖起大拇指。导演转头对樊何一说“休息三分钟,何一准备。”
樊何一走到门外,顺便把门关上。门外也架好了摄像机,导演喊到“3-2-1准备~开始!”
樊何一右手拖着一个苹果和一个橘子,一边敲门一边问“我进来了啊?”
没听到屋子里有人回答,男主又敲了两下,屋里依旧没有传出任何声音。男主以为女主睡着了,便不再打扰,拿着苹果和橘子走向楼梯。
等到导演喊“停,过了啊。”就这么个镜头,樊何一今天的第一场戏便结束了。为了充分利用现场布置好的摄影机和收音话筒,接下来他们会继续拍场景在房间里的戏。
女主听到男主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听到男主下楼的声音。她还是窝在摇摇椅里,没有掀开毛毯,也不知过了多久,女主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剧本里两小时过去后),樊何一再次出现在女主门外,连续敲了四下门,才问“林悦,醒了吗?”在男主来之前,女主就已经半睡半醒的醒来了,只不过两小时的睡眠时间有些长了,她迷迷糊糊的,有些累。男主的声音让她清醒了不少,终于确认自己身处现实中。
广州,没开灯、拉着窗帘的房间里,手机里的音乐声覆盖住电风扇的声音,李然从睡梦中醒来,手机里的音乐在她的耳朵里逐渐清晰,手机正好切换歌曲,电风扇“呼呼呼”的声音振动着她耳朵边的空气。
广州,李然深吸一口气,手里的手机在扬声器的作用下微微振动,搭在额头上的手臂微麻。她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坐起来,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女主掀开毛毯,站起身来,拖着拖鞋去开门。男主看到她的眼睛有些肿,看了几秒钟问“你眼睛好像肿了。”
“呵,额,应该是睡太久了。”女主走到回房间,男主跟在后面进了屋子。
“我看看。”男主走到女主面前,让她别动。
男主凑到女主眼前,看到她眼睛有些红红的,问她“痒吗?”
樊何一突然凑过来,晓莉没忍住,笑场了。樊何一控制自己的表情,本想继续演下去,对讲机里的导演喊了“停,重来一条。”
樊何一和晓莉调整好之后,他们从男主凑到女主眼前,看到她眼睛有些红红的,问她“痒吗?”继续开拍。
“嗯?不痒啊,水肿怎么会痒呢?”女主笑着说。
“你不知道,昨天刚下雨,湿热天气里,小虫子喜欢爬到室内的。有些小虫子很是有毒性的,像隐翅虫就会灼伤人的皮肤。”男主坚持让女主注意一些。
“放心吧,不是小虫子的,梅姐在房间里放了驱虫药包的。”梅姐在剧本里是那女主居住的民宿的老板娘,现实里,他们拍戏的这家民宿的老板是一位年轻的小姑娘。
“一两个小时后还没有消退的话,你还是要注意的。”男主提醒道。
“嗯。”女主应和着,她当然知道是因为哭了一场睡去,眼睛才会水肿,而不是小虫子招来的祸。要是小虫子会说话,这时候民宿周围或许是哀声一片。
女主重新躺回摇摇椅上面,她来到这儿的几个月里,对这把摇摇椅的喜爱不言而明,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躺在摇摇椅上摇摇晃晃。
“好,停。”导演叫停,走到樊何一和莉姐面前,说“现在你们已经是一对儿了,不用兜着。”说着,导演站到樊何一面前一边说台词“放心吧,不是小虫子的,梅姐在房间里放了驱虫药包的。”一边用右手食指戳樊何一的额头,接着说“这样,有点身体互动对吧。”
莉姐点点头。导演回到监视机前,喊到“3-2-1准备,开始。”樊何一和莉姐按照导演的思路重新演了一遍。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们演了一场又一场,尽量把以这间屋子为场景的戏份拍完。虽然不可能一天拍完,因为他们还要换衣服调妆造。
太阳跌落到玫瑰花田里,玫瑰花在金黄的余晖中,静静的欣赏着天空中的晚霞和落日。太阳最后的光芒总是温柔的,正如故人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阳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太阳不会死,它的轮回只有十几个小时而已。
阳光通过窗户形成一道光柱,被室内的家具分割成不规则的多边形,人的视觉总是奇怪的,家具就这样,毫不费力地折叠了阳光。光柱里的摄影师和他们手里正在掌控的摄像机被映射到墙面上,总在幕后的他们,此刻,似乎成为了阳光眷顾的主角,灯光是自然的,舞台是墙壁。
导演喊了一句“停。”樊何一和女主就从戏里回到现实,摄影师的控制摄像机的手停下,墙壁上两个高尔夫球杆一样的收音器结束了自己的戏份,从舞台上悄悄退幕。
片场热闹起来,对讲机里传来导演的声音“放饭了,大家休息两三个小时,天黑了继续拍夜间的戏啊。”
大家都起身离开,墙壁上人影绰绰,一个一个没有鞠躬没有收尾的退幕,直到最后一个人从走出光里,这个自然形成的舞台上只剩下呆呆定住的摄影机。再接着,太阳收起余晖,舞台拉上了帷幕,只有摄像机在慢慢暗下来的房间。
楼下传来人们谈笑的声音,是热闹的。
结束农活的村民摘下遮阳帽,挂在手腕上,三五成群的聊着天往家里走。房子里的灯的路灯都亮起来了,剧组的人坐在民宿外吃饭,路上行人渐少,都在家里忙着做饭,没有八九十年代所描述的“炊烟袅袅”,毕竟现在很多人家都用煤气做饭了。
樊何一吃过饭,走到花田边的水泥路上,把手机对着花田,放大相机焦距,只选择了两朵路灯下的玫瑰花,把它们框进相机里。
樊何一发了一条微博,照片是樊何一从公益组织发来的照片里选出来,文案是公司发来的,他在后面多加了一句“七点,它们俩儿好像睡着了,希望你们也一样。”这是杨乔提醒过他的公益广告。
过了几分钟,他简单的修剪了两朵玫瑰花的照片,又发了一条微博,只有几个字“暂作休息,晚上继续,导演说今晚可以早点收工,早点休息。”
李然完全清醒时,她看了一眼时间3点半,正准备再看看招聘信息,花店的老板娘给她发消息问她有没有时间,让她过去帮忙。
她走到厕所,洗脸之后,就立马下楼,直奔花店,一直到忙到八点钟,才完成工作。客户比较急,是甜品节的装饰花篮,本来是不需要花篮的,布置完会场主办方又觉得需要添一些鲜花装饰一下,老板娘接了这活儿,李然便被赶鸭子上架了。
结束之后,老板娘请她和另一位小姑娘吃火锅,她看起来和李然差不多大,就在举办甜品节的商场里。
李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了,她突然觉得忙碌起来的自己好像踩到了地板上,脚下是实的,而不是虚无。
回家的路上,李然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里完工的花篮在商场灯光背面的黑暗里,它们以甜品节的一纵列小屋为背景,她说“新手上路了!”她有时候总会看不清自己,轻松和压力总是莫名而来,又莫名消失。
李然回到出租屋,收到“林锐”的点赞,他没有评论只是点赞,有时候只是顺手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