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的面试
李然从地铁站走出来，伞下的李然穿着长袖衬衫，没走几步，就已经满头大汗。走到公司门口，胸前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走到办公楼门口，李然加快了脚步，被楼里的冷空气包裹。李然抬手剥开脸颊两侧的头发，擦去额头和太阳穴的汗珠。手持电风扇的挂绳缠绕在手腕上，自然垂落的风扇还在“嗡嗡”地转着。
李然从包里掏出身份证，走到物业前台，把身份证放到台上，对前台的工作人员说“17楼，诚和律所。”
“请问您是去面试的吗？”脖子上系着丝巾的工作人员一只手搭在鼠标上，一只手拿着李然的身份证，放到身份证识别器上。
“嗯，是的。”李然摸着额头边的头发，有些湿，一直举着手持风扇吹自己的头发，风扇的风加上空调的冷气，使李然额头上的汗珠迅速蒸发消失。
“邀请面试的邮件、微信消息都可以。”工作人员提醒李然。
李然左手继续举着电风扇对着自己的头发吹，右手解开手机锁，找到面试的邮件，把手机往工作人员那边移了一些，没说什么。
她也没有看手机界面上的邮件，便把身份证和临时访问卡放在李然的手机上，双手推到李然面前说“刷卡就可以进去了，左手边电梯，刷卡选择楼层。”
李然把身份证放到包里，拿起临时访问卡，说“谢谢。”
“没事。”工作人员微笑，笑得很正式，看起来很自然，但这只是她们培训的项目之一，也是她们的工作内容之一。
李然回以微笑，走向门禁系统，刷卡进去，再刷卡按了17层。不是饭点的办公楼只有寥寥数几个人进进出出，此时，大家都在自己公司租的区域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叮——”电梯抵达17楼，李然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玻璃门里，前台后面的墙壁上“诚和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玻璃门上也同样贴着“诚和律师事务所”的腰封。
“你好，面试。”李然走到前台，对着坐在前台正在整理资料的女生说道。女生长得很好看，化了淡淡的妆容，面色红润。
女生抬头看她，拿出一块写字板，写字板头部夹着几张面试登记表，说“先在这儿登记一下。”说着，又在桌上的笔筒里随便拿了一支笔，放到写字板上。
李然快速写上名字、到访时间和面试岗位，把笔搁在写字板上，轻声地说了一句“好了。”
“好，那你先去那边坐着等一会儿，待会儿会有人给你面试。”女生指着前台左边的会客区说道。
李然走到会客区，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没过两分钟，人事手里拿着简历表，走到会客区，还带来了另一位面试者。
人事示意另一位面试者坐在我对面，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张简历表和一张试题，说“你们俩儿先把简历表和试题填一下，写完之后给我发消息。然后把你们带的纸质版简历发给我一份。”
另一位面试者提出疑问说“已经带了纸质版简历，还需要填这个吗？”
“嗯，需要。”
另一位面试者没再说什么，把纸质版简历递给人事。
人事走之后，李然看着坐在对面的女生，扎了一个平常的马尾辫。刚刚她走进来的时候，李然注意到她虽然不是西装革履，但也是轻熟的职业风，穿着浅色的衬衫和驼色的a字长裙，踩着一双不带跟的单鞋，这似乎是最不容易出错的夏季面试穿搭。
李然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不近人情，便主动问她“你也是面试实习律师的吗？”
“不是，我面试流程岗。”女生客套的笑笑，又接着说“你过法考了吗？”
“嗯，过了。”李然一边填写简历表，一边回答。
李然和她都不再说话，视线跟随着纸上滑动的笔头。李然很讨厌填这种简历表，细数一下，从毕业到现在，这样表格和面试题她写过很多份，但几乎每一份都石沉大海。
大四那一年，她特别羡慕有目标和热爱的人。她没有，她不知来处，不知归所，比一个流浪在城市里拾荒者更加平庸，毕竟那些拾荒者知道自己明天将会去哪一片区拾荒，越临近毕业，这样的感觉就越强烈。
尽管她没有目标，她还是要一直的奔跑，因为她要活着，而她知道她没有停下来都已经很辛苦了，一旦停下来，她或许也只能打包睡到大街上去了。
这一次的试题全都是逻辑题，没有法律相关的题目，她很快就完成了。
试题交到人事手中，过了几分钟，人事带她走到一间会议室，让她继续坐着等两分钟。过了不止两分钟，面试官才走进来，只有一位面试官，中年男性，在南方人的普通身高，浅蓝色的衬衫插进裤子里。他推门进来，说“你好。”
“你好。”李然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他关上透明的玻璃门，把他拿着的写字板放到桌上，写字板上面夹着李然的面试题和简历，他拉开椅子说“坐，坐——不用紧张！”
“不紧张。”李然重新坐下，这样的画面她经历过很多次，最正式的一次，有四个面试官一起面试，轮流问问题，她回答完每一位面试官的问题，面试官都会问“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这对于信息壁垒之外的她来说是一个难题。
“那，好，我们就开始了，请先自我介绍一下。”他微胖，圆脸，这样的长相本就不携带攻击性，再加上他面带微笑，显得他更加随和。
对于一个平庸的人来说，自我介绍的环节也是贫乏的。李然不像她的同学，有红圈律所、国际仲裁委员会的实习经验，她唯一的实习公司是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律所，没有参与过重大的案子，因为这个律所本就没什么重大的案子。
她只能按照时间顺序，介绍自己的在校经历，在校期间打过的辩论赛，还只是校级辩论赛，在辩论赛里充当的角色，然后又简单的介绍她实习期间参与的几个鸡毛蒜皮的案子，便结束了自己不到三分钟的自我介绍。
“你在律所实习的时候有什么收获呢？”不知道面试官拿着笔在简历表上写了什么，他停下笔，依旧面带微笑，接着李然的自我介绍进行提问。
“收获？嗯——除了将法律条例和案件结合案件分析，给出法律意见，更大的收获是实践，取证，根据能获得证据来给出客户有效的建议。律师经常会遇到不同的客户、取证对象、对方律师，因此，沟通很重要。除了法律分析需要对症下药之外，沟通也是需要因人而异的。”李然表面淡定，但是被桌面下的左手紧握着右手，不自觉间加大了力度。
“有例子吗？”面试官继续在简历表上面填写，随着李然的话音结束，他也收起最后一笔，接着问道。
李然又简单的介绍了她在实习时，协助带教律师完成的一起居民冲突的案子。案子本身的法律分析以及事实认定并不复杂，但双方当事人都很难搞定，也不懂法，李然和带教律师提出了好几个解决方案，拖了三个月才解决。
面试官又接着问了很多问题，整个面试过程持续三十分钟。面试官离开之后，人事又拿着表格走进来，问了一些薪资、规划的事情。
人事还给她按了电梯门，等她进入电梯，人事微笑着说“再见。”
“再见。”李然点点头，电梯门关上。李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她长呼一口气，她突然感觉到额头凉凉的，在开着冷气的会议室里，她出汗了。
值得庆幸的是，面试似乎很顺利，对于通过面试，李然很有把握，但她依旧赶往下一场面试。
在另一栋大厦里，她再一次经历了差不多的流程。闯过大厦之间的马路，经过几个红绿灯，李然走进地铁站。她站在站台上，耳机里是反复循环的歌曲。
隧道里列车快速压进来的风，从滑动门缝里挤进来，李然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李然地铁窗外因快速而闪过，又因快速而似乎固定在眼前的广告，她没有陷入沉思，因为她不知道要思考什么，只是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而已。
地铁一晃一摇，在封闭的隧道中低吼奔跑。即使李然什么也没有抓，也不担心地铁会来一个急刹车，把她甩出去。
地铁到站，她上了一层楼梯，转弯，踏上电梯，下了电梯，刷卡出安全阀门，再次转弯，见到安检门，从安检门旁边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再上一层楼梯，终于走出地铁站。
最后一层楼梯还没走完，迎面而来的热气和头顶上的太阳，就在警告她拿出遮阳伞，不然这十分钟的路程，也能晒到她脸颊发红。
撑伞是夏日的常态，在广州，并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随处可见。
李然走回出租屋，脱掉鞋子，光着脚，把包随意放在沙发最边缘。她打开电风扇，把弯腰凑到电风扇跟前，闭着眼睛，真凉快。等到额头上的汗珠完全蒸发，她才躺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