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祭旗
百姓之中有人挤了出来。
这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妇人。
老妇人噗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侯爷，我家孩子当年随大将军讨伐匈奴一去未归，如今连尸骨在哪都不知道。”
“家中孩子没了爹，经常受人欺负，甚至还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十年前灾荒，我那苦命的孙儿活活饿死了啊……”
听着老妇人的话，百姓心里是既难受又愧疚。
什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们刚刚的表现就是如此。
又一位中年妇女跪下，哭喊着：“侯爷，我家男人随军出征死在哪里无从得知，我儿五年前入了行伍，在匈奴人越境抢粮时被杀了。”
“侯爷，我大哥杀敌百数，得大将军亲自夸奖。”
“十五年前那一战，我大哥并未归来。”
“为何今日要放他回去？”
紧接妇人之后，一位中年男人扔掉拐杖跪了下去。
刚刚白云飞说的话他都听着的，没人天生应该保护谁。
可若是大秦的将士出战，那受苦的就是大秦百姓，会是他们的爹娘妻子，他们只有拼死守护家园。
“侯爷，请为大秦将士报仇！”
数十个百姓跪了下去，引得众人一阵心颤。
这些都是老二他们找回来的将士亲属，他们的亲人死在了十五年前的那场阴谋。
那是妥妥的谋杀，若非白晓峰被害，匈奴之祸早已解决了。
“侯爷，请为大秦将士报仇！”
百姓一个个跪下，他们的心里只有报仇。
一开始他们是为了看戏，可现在他们却心怀愧疚。
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无能，却要让白家人蒙羞，他们如何对得起大将军，如何对得起戍边将士的牺牲。
为了羞辱白云飞，匈奴王子都到京都来求亲，最后还要和他比试才能守住原本就属于白云飞的婚约。
太可笑，太可悲了，岂能如此啊？
白云飞看着百姓们跪在地上呼喊，热泪盈眶道：“你们的声音我听到了，大秦的将士英灵也听到了，但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听不到！”
“满腹经纶的儒生听不到，锦衣玉食的公子也听不到，就连陛下也被他们捂住耳朵，听不到这痛恨而又悲伤的呼唤。”
“郑昶，我问你，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收了匈奴人的好处才会在此阻拦我，你说杀还是不杀呢？”
当所有人都觉得对的时候，它并不一定就是对的。
哪怕明明知道杀匈奴王子会导致两国交战，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杀。
为什么？
他们不怕了吗？
不，他们还是怕的。
但他们更怕良心不安，对不起为国捐躯的将士。
血性被激发，活着的人不该忘记国仇家恨。
郑昶嘴唇颤抖，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满脸惊恐地看着众人，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充满了杀意，仿佛一把把刀捅在身上。
杀吗？
不杀吗？
无论怎么选，他都得死。
匈奴王子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淡淡道：“小王来京都的时候，给京都不少官员送了礼物，郑家应该也在其中。”
“侯爷不必如此煽动，若要一战你来便是，小王绝不退缩。”
“小王站在这里，有本事尽管来杀！”
敌我人数相当，百姓根本无需担心，他没什么好怕的。
在这个时候说出郑家收礼的事，无非是在激白云飞使之愤怒。
今日他若是死在这，加上世家门阀的施压，以及匈奴大军压境，白云飞最后是要为自己陪葬的。
“你……”
郑昶双眼圆瞪，满脸不可置信。
有了匈奴王子送礼这一句话，郑家算是彻底完了。
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是要拿郑家杀鸡儆猴，让其他世家知道匈奴王子的礼物不是那么好拿的。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今日我白云飞在此立誓，定要匈奴人血债血偿！”
“白家军无惧任何贼寇，今日旌旗飘扬再临大地。”
翻身下马，白云飞一步一句，神情坚定且狂傲。
早已等候多时的曹兵抱着军旗单膝跪地递给白云飞。
“白家军何在？”
将军旗握在手里，白云飞振臂一呼。
老兵们下马跪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我们在！”
这一刻所有人激动不已，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的白家军要回来了。
所有人都看着白云飞，看着他一步步向前走。
郑昶看着白云飞，眼中满是恐惧转身就想跑。
“祭旗！”
伴随白云飞的吼声。
唐刀闪过一道锋芒，郑昶头身分离，血液喷洒而出。
军旗挥舞接住热血，有些褪色的旗帜被血液染红。
“杀！”
老兵们放声大吼。
这一刻杀气冲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气氛到了这一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唯有见血。
眼前的这些老兵，浑浊的眼眸满是热泪，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在他们身边站着无数的将士。
白家军将士们的英灵回来了，在天上看着呢！
儒生和世家公子看到这一幕通体冰寒，他竟然真的拿人祭旗。
同时他们也很庆幸，幸好那个被祭旗的人不是自己。
“杀你，是我之所愿，非陛下旨意。”
“陛下让你回去，便是享了天恩。”
“但出了宣德门，我必杀你！”
白云飞手持白家军军旗，冷漠地看着匈奴王子。
他的意思很明显，皇帝让匈奴王子走，便让他走出宣德门，如此才能彰显大国气量，而杀人是他的意思，与皇帝并无关系。
而这也是白云飞让匈奴王子走宣德门的用意。
匈奴王子眼睛一闭，而后骤然睁开：“匈奴何曾惧怕过白家军，今日你我且一战，日后你我若不死，战场再见！”
说完，匈奴王子进了马车。
匈奴人全部戒备，朝着宣德门走去。
白云飞则是率领白家军跟在后面，一步一步将他们逼出京都。
跟在后面的百姓看到这一幕泣不成声，仿佛看到了大将军白晓峰当年将匈奴赶出大秦国境的样子。
“匈奴人被赶跑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回过神来，再看白云飞带着白家军前行。
此情此景，不正是将匈奴人驱赶出去吗？
这一刻，所有人的血性复苏，跟了上去。
即便是那些儒生和世家公子，此时也默默地跟在白家军后面，一步步地向前走，坚定和自豪全写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