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离别
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如流水般逝去。
这三日秦云与潇儿都没有离开临水县，而是在一间便宜客栈住了三日，玩了三天，每日都出去逛个天昏地暗方才回来休息，秦云很珍惜这最后的三日。
如今是第四日的清晨了，二人已经出到了临水县城的郊外一处草坪空地上，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一眼望去毫无人烟。
但是秦云明白，黄老头一直都在看着他们的。
果不其然，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黄老头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段时间，潇儿已经知晓了自己是要随黄爷爷去学习仙法了，潇儿虽然天真，但不傻，知道黄爷爷定然是传说中的仙人，只是尽管如此，她也不去在意，因为黄爷爷对她和哥哥没有恶意。
此刻见到黄老头突然出现，二人也没有惊慌，毕竟先前已经见过太多次不可思议之事了。
潇儿笑嘻嘻的问道：“黄爷爷，是不是我们要去那个好玩的地方了呀？”
黄老头呵呵笑道：“爷爷今天就是来带你走的。”言罢还斜眼看了一眼秦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秦云没有去理会黄老头，而是俯下身双手撑着潇儿的小肩膀，轻声叮嘱道：“潇儿，去到学习的地方，一定要好好学，别任性，被人欺负了有能力一定不能姑息！没有能力就等有能力了再报复！”
他不怕潇儿会因自己一番话变得乖戾，自己不在潇儿身边，有很可能会被别人欺负。他可不相信什么仙师就会因为潇儿的天赋就会好好对待她。
闻言的潇儿却根本不在意，小脸蛋上带着可爱的笑意娇声道：“我才不怕被欺负呢，不是还有哥你在我身边嘛，你肯定会护着我的对吧，到时候就会和狠狠的揍那些人！”
说着还挥着小拳头，一副霸气无比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潇儿，秦云鼻头一酸，差点没忍住就要流下眼泪，这傻妮子原来一直以为自己也会跟着一起去，所以才会那么开心愿意跟着黄老头去，她还一直天真的认为自己能一直的保护她。
秦云忽然在一刹那升起了一股戾气，他不想让她离开去那陌生的地方，不想让她经历自己曾经一个人孤独在深夜中哭的感受，他绝不想潇儿也如此。
他放开了潇儿的肩膀，缓缓站起身冷眼看向黄老头。
后者微微皱眉，难不成这个少年当真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反抗于他？
但是秦云只是示意黄老头去无人的地方，他要与黄老头做最后一次谈判。
待走到潇儿看不见的地方，黄老头心中仍然有顾虑，他怕这少年暴露出他所有的布局。
若是那样，他就只能强行带走小女孩，即使有手段让她好好修炼，但也绝不是上上之选了。
就在黄老头顾虑思量中，他眼前的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冷声道：“黄老头，我说实话我刚刚有那么一刻不想你带我小妹走了。”
此言一出，二人周围的空气陡然一凝，让秦云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仍无所畏，继续道：
“我知道你是有搬山之能的仙人，你可以随时杀了我”
黄老头以为他要示弱，哪知他下一句峰口一转道：“你信不信，若不是我顾虑我小妹，我绝对会和你拼命一搏？”
黄老头闻言只觉得可笑，二人如天堑之鸿沟又岂是一句豪言壮语能替代的？拼命一搏？蚍蜉撼树罢了。
本以为这少年心性尚可，今日一语出，方知不过还是少年心性罢了，亏他先前还认为少年做事老成。
黄老头笑着摇头，正要开口打击少年之时，秦云一句话让他脸色陡然一变。
“你右臂有伤吧？”秦云呵呵笑道。
黄老头面色阴沉，就算秦云已初入练炁期，但他的伤势也绝不是一个小小练炁期能够洞察的！
秦云看着黄老头的脸色，心底才暗暗确定了黄老头的右臂真的有伤。
不知为何，自从那日在竹林后，他凝神就能看到黄老头此刻体内的一些气机流转，他右臂处很明显的一团黑色气息堵塞，让他整个右臂的气机流转的停滞大半，因此他此刻才出言探底。
不过虽然能看到他的气机流转，耗费的心神却是无比巨大，那一日观望到黄老头身上，他只是看了一息，就让他浑身乏力，几乎要倒下。
得到了结果，秦云看了一眼黄老头的右臂，随后嗤笑一声。
黄老头心中虽然极为不耐，但此刻却也不得不小心起来，一个炼气期能够看洞察自己的伤势？说出去恐怕是危言耸听吧？
看到黄老头的模样，秦云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当然杀不了黄老头，但也绝不会让黄老头觉得自己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稍微让其有点投鼠忌器即可。
这个时候，秦云方才冷声开口：“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但是，你能保证所有仙师都对我小妹没有企图吗？”
黄老头沉默不语。
“你能保证我小妹不被欺负吗？”
“黄老头，你记住，我是把小妹托付给你照顾，但是是你逼迫我的，终有一日我会接她回家。”
说完这句话后，秦云沉默了一阵，又补了一句：“言尽于此。”
黄老头面无表情听完了所有话，之后冷淡道：“说完了？”
秦云面色一沉，这黄老头什么态度啊？他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时，却听到黄老头开口了。
“我早就说过了，我把潇儿当成我的亲孙女，我不会害她，只是需要她继承我的衣钵，这是我与你说最后一遍。”
“至于你所说的其他什么狗屁仙师”
说到这，黄老头突然猖狂大笑，紧接着就是秦云从未见过的黄老头的神色。
只见黄老头狠狠拂袖，远处如剑锋的山头直接被绞烂轰然炸裂，传出如轰鸣之声，随后就是狂风忽起，吹的黄老头衣袍猎猎，他脸上满是讥讽笑意，狂傲道：“敢欺负我孙女？杀了便是！”
这次，秦云终于彻底怔住了，看着那此刻终于显露出仙人之威的黄老头，他心中忽然有了明悟，对啊，若是自己也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何须再看他人脸色？
黄老头回过头，看着秦云道：“我虽然看不上你，但是你小子还不错我还算欣赏你，记住了，在修真界，实力才是唯一！管你什么天才地宝，美女鼎炉，亦或者想要伸张正义，保护你的小妹也是，都是要实力作为基础！没有实力，一切都是妄谈。”
言罢，黄老头丢给了秦云一个令牌，令牌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入手就带着一阵阵清凉透入心骨，令牌呈淡青色，其上刻着一柄剑状图案，下方篆刻着四个类似文字的图形，秦云凝神看去，数个大字直接映入脑海中挥之不去，凌霄剑宗！
似乎是看出了秦云的疑惑，黄老头开口解释道：“这是一处名为凌霄剑宗的入宗令牌，持这令牌可以直接拜入其宗成为其宗弟子。”
秦云第一时间不是感激，而是觉得黄老头有阴谋，毕竟他隐藏太深，是不是又有什么诡异计划谁知道呢？
看着秦云谨慎的样子，黄老头竟带着欣赏之意微微点头道：“小子，我知道你肯定不完全信任我，但是这凌霄剑宗可不好入啊！”
黄老头竟然露出了一丝老顽童一样的表情嘿嘿笑道：“你们此地倒是有一处门派，不过那门派实力太过低微，你要想修得大道，只能入这凌霄剑宗了，可你你知道这凌霄剑宗距离此地多远吗？向东而行足有数万里之遥！要想拜入其中，可就得看你自己了。”
看着秦云摆出一副果然如此模样，黄老头却摇了摇头：“你若是觉得我是在耍你，那你大可不必去了。”
秦云微微凝神。
黄老头淡淡道：“世人皆妄图访仙问道，可不入仙道又怎知仙道艰辛？若连万里之遥这道坎你都过不去，先前还妄言要来接回你小妹，不如早些丢了念想，以后别再想与你小妹见面了，仙与凡，终有别。”
秦云握紧了拳头，咬牙暗道，原来还是存了打消我与小妹见面的念头，果然是狡猾的老不死！你想要我放弃？不可能！
看着有些吃瘪的秦云，黄老头心里嘿嘿一笑，臭小子，不激你一下，你是不知道你黄爷爷的厉害。
秦云深吸一口气，神色越发坚定，不就是数万里之遥？只要自己每日坚持行走五十里，几年时间就够了！
看到秦云的神情变化，黄老头暗地里点头，这臭小子向道之心还算坚定。
“对了臭小子，这齐国周边的修真者坊市快要开始了，你最好趁着这段时间去那买些基础功法，莫要说我不提醒你。”
秦云没有理会黄老头的话，而是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黄老头认真道：“黄老头，你还没告诉我，我要上哪去找我小妹？”
黄老头闻言死死的盯着秦云，秦云不示弱也死死的盯着黄老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盏茶时间后，黄老头收回眼神，看向远处缓缓道：“中土神洲，乾坤道宗。”
秦云暗暗记下乾坤道宗这个名字，发誓此生定要上乾坤道宗接回小妹。
黄老头看着低头不知在思考什么的秦云，他突然一挥手，丢出了一个布袋，两卷竹筒说道：“你如今尚且没有门派，我便传你两道功法，一卷主攻，一卷主防运炁用灵识观看即可。至于那布袋，是寻常的储物袋，用灵识建立联系即可。”
看着一脸懵的秦云，黄老头没好气道：“就是用你的灵力灌进去，就好像倒水一样，懂了吗？！灵识就是你如今用意念能感受到的，像那一日在竹林那样就行了。”
秦云犹豫一下，还是照做了，一眼看去，就好像与那布袋建立了联系，能看到布袋里空间，大概有一丈长宽的空间，里面还堆放着一堆散发蓝光的奇异石头。
随后黄老头又教会了他如何把物品放入布袋中，秦云把那两卷功法翻来覆去的放进去又取出来，看着一闪一闪消失又出现的竹筒，乐此不疲的玩着，嘿嘿一笑，这储物袋还挺好玩。
只是很快，黄老头就泼了一头冷水给他：“别瞎兴奋了，这就是在修真界很普通的储物袋而已，不是啥稀罕宝物，瞧你那样！”
话语一落，黄老头双眼眯起，看向秦云手上的储物袋笑容玩昧。
“虽说储物袋很常见，但是普通散修也是很少有的，要说被人看见起了贪念，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闻言的秦云神色一凛，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黄老头，生怕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见秦云这般谨慎，黄老头面露不屑：“不过是一个储物带罢了，就算是储物戒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至于其他人可就不这样觉得了，你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是把它收起来吧。”
“对了，储物袋里的那些蓝色石头看到了吗？记住了，那些才是修真界的硬通货，无论是你修炼需要还是与人交易，都是必要的东西。”
秦云有些期待他继续往下讲，黄老头却直接话锋一转道：“再有其他的，就靠你自己去了解吧。”
秦云翻了翻白眼，不说就不说，随后再不去理会。
看着这样的秦云，黄老头也不去在意，他淡淡道：“时间到了，也该走了。”
秦云先是一怔，随后黯然，小妹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反正我带走你小妹的补偿我也已经给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该面对的了。”
“虽然很不想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修真界很大，很多人穷极一生也没能走遍。”
黄老头面朝来时的方向，背对着秦云轻声道：“要来，就快些，别让她等太久。”
言罢，大踏步离去，独留秦云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黄老头，微微出神。
秦云总感觉黄老头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
“快些吗？”秦云低声呢喃，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平静道：“那就快些。”
待到秦云回到原来的草坪，潇儿哭着跑到秦云身边，说着自己不要去那好玩的地方了。
秦云明白，一定是黄老头跟她说清楚了，自己不会跟随着去。
秦云拍了拍潇儿的背，轻声道：“潇儿去学了仙法，以后就是仙人了，潇儿厉害，哥就高兴，潇儿厉害了，以后就能保护哥了。”
潇儿抽泣声稍微停顿了一下，带着哭腔道：“可是哥你不和我去，那你去哪？你是不是要丢下潇儿不管了？”
秦云微笑看着潇儿道：“哥也要去学仙法，不过不是和潇儿去同一个地方，等到哥学成了仙法，一定去找潇儿，好不好？到时候潇儿也是仙人啦，哥也是仙人，兄妹俩都是仙人，以后都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潇儿听到这个解释，终于停止了哭泣，于是她红着眼睛伸出小手指，低声道：“你和我拉勾勾，答应我一定要来找我！”
秦云哭笑不得的伸出手指，勾住了潇儿的手指。
“拉勾。”潇儿低声道。
“上吊。”秦云勾紧了手指，把大拇指摁在了云儿的拇指上。
“一百年不许变。”二人同时道。
潇儿破涕为笑，秦云笑着牵起她的小手，带着她走向黄老头那里。
走至近处，秦云低着头看着潇儿道 ：“过去吧。”
潇儿犹犹豫豫还是抓着秦云的手掌不肯放下。
秦云硬起心肠，咬牙仍是放开了手掌，沉声道：“潇儿，快过去吧。”
潇儿两只小手交在一起，委委屈屈的，走出两步，回过头，看着板着脸的秦云，低声抽泣两声，走到了黄老头身边。
黄老头看着这一幕暗地里叹了一口气，随后他笑着摸了摸潇儿的脑袋道：“潇儿别哭，你哥刚刚答应了爷爷，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潇儿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哥哥，秦云笑着点头道：“潇儿放心，哥很快就来找你的。”
潇儿看着答应自己的哥哥，才没那么伤心和生气，但仍是嘟囔着小嘴道：“那一定要快一些哦！”
秦云又点了点头：“恩，一定会的。”
他又在心底重复了一句，一定！
黄老头，看着二人，双手向上一抬，潇儿和黄老头就漂浮起来，潇儿吓得抱紧了黄老头的手。
秦云看着这一幕，沉声道：“黄老头，记住你答应我的！”
黄老头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老夫绝不会食言！”
秦云闻言，躬身一拜。
黄老头见状大笑声顿时传遍整座山岳，随后二人身影陡然攀升，化作一道长虹冲天而去。
大笑声仍不绝于耳，还有那潇儿的一声惊呼“哥！”
不久，两道声音都随着长虹离去渐渐消散。
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周围，秦云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秦云矗立良久，最后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终于还是离开此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