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年谋划
日渐西斜，也该到了快下山的时候了。
吴二胖被高奕鸿搀扶着下了山。
本来李柳儿也要搀扶秦云的， 但是秦云说自己没醉，便没让李柳儿扶着，而是让她下山去了自己则是抱着潇儿慢慢下山。
其实秦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却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就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就神清气爽了。
转过一个小弯，就是一条稍稍平缓的小坡，顺着小坡下去，便是到秦云家了。
回到家中，刚踏入院子，就看到一个黄老头站在院中，他似乎一直在等待秦云。
秦云怀中的潇儿看到黄老头急忙从秦云身子上滑下来，迈着小脚步就跑到黄老头身边甜甜道：“黄爷爷！”
那老头子听到小女孩的声音，本来古板的神情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潇儿的头，慈声道：“爷爷又给你做了新玩具哦！”
说完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红色的小人，如同之前的木制小人一样，雕刻的极为精细，就连面部五官都非常清楚。
潇儿哇了一声，赶紧接过来摆弄了两下，那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小人，竟然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能扭动。
“好玩吗？”黄老头笑着问道。
潇儿点点头高兴的说道：“好玩！就是只有一个，要是再多几个就好啦！”
黄老头呵呵笑道：“那等爷爷过段时间再给你做多几个。”小女孩高兴的说着黄爷爷最好了。
黄老头笑着点点头，随后转过脸看向秦云，本来脸上的笑意转到秦云这边瞬间就消失了。
秦云看着黄老头的表情变化不由得嘴角一抽，暗暗吐槽这黄老头是怎么把面部表情控制的这么好的？
只见那黄老头面无表情的说道：“秦小子，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黄老头揉着潇儿的脑袋说道：“爷爷和你哥出去一趟，你就在家里待着，别乱跑知道吗？”小女孩很乖的点点头，也不去问他们去哪，笑着转身就跑进了屋子里。
看着潇儿进了屋内，黄老头方才侧过身子道：“跟我来吧。”
秦云跟着黄老头，后者一直朝前走，没有停下脚步，直到出了村口，依然没有停下。
秦云微微皱眉，但是依旧没有言语，而是选择继续沉默跟上去。
黄老头一路上了山，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竹林面前，让秦云微微皱眉，又是竹林？直到进入深处，让秦云好奇的是这里居然有几座小竹屋，可是村里人应该不会费那么大力气在这弄个竹屋吧？那么只能是黄老头了，也不知后山的竹林的竹楼主人是不是他？
青竹翠幕，空辟通幽。竹屋周围是一片的竹林，有人工凿出的引水渠，清澈的水流环绕一圈竹屋 ，竹屋前有一大片空地，摆放着几张竹子桌椅。这片地方极为隐蔽，若不知方向很容易就让人迷失在竹林中，要想找到这个地方那更是难上加难。
走到竹屋前的空地，黄老头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秦云看着黄老头转过身，他只听的黄老头淡淡说道：“你龟息诀小成了吧？完成了引气入体了。”
闻言，秦云表面上仍是面无表情，但是心底却早就波涛汹涌了。
黄老头呵呵道：“你没必要装了，虽然我不知道以你的天赋是如何练至小成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缘。”
“你已经练成了，难道还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吗？”
此言一出，秦云心神微动，变化？难道是指昨夜
看着秦云的样子，黄老头终于第一次对秦云露出了笑容，他笑道：“你集中精神，且看向竹林之外。”
秦云没有犹豫的照做，他深吸一口气，双眼直直看向竹林外，随着他的聚精会神，视线竟然越来越远，非但没有变模糊，反而越发清晰，能看到竹林外的一只黄雀正在觅食，随后其扑腾的飞跃而起，那振翅之声也听的十分清楚。
秦云震惊了，自己的视力和听力，怎么变得如此惊人？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黄老头，仅仅一眼，就让秦云感觉浑身一震，五脏六腑都在颤动，几乎身体就要软倒。
黄老头看着秦云的反应呵呵冷笑，还敢探查自己？
黄老头没有再去理会，而是缓缓解释道：“我最初传你这龟息诀，本来也没觉得你能力练出气来，不过是对你的报酬罢了。”
“报酬？”秦云缓过神来，闻言微微疑惑道。
黄老头也没有隐瞒，直言道：“你的妹妹，乃是冰雷双系异灵根，天赋之高，千年难得一见！”
听到这话，秦云有些不好的预感，沉声道：“你是何意？”
“我欲收你妹妹为徒。”黄老头说着，抬起头又看着秦云淡淡道，“也就是说，我要带她走。”
秦云咬牙道：“这么说，你这些年一直留在我家，就是为了带走我小妹？！”
黄老头点头道：“不错，我游历天下，本没有收徒的念头，但是你小妹天赋之高实属罕见，我留在你家，也是为了观察你们兄妹二人的心性，若是心性不好，我亦不会收之为徒。”
“你虽然天赋不好，但是我观你心性尚可，所以才传你这龟息诀。”
“至于为何不一开始就带走你小妹，那是因为她对你感情极深，若是就那样带走她，日后修行会产生魔障”
秦云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所以你留下来，一直与我小妹培养感情，为的就是让她不排斥你！也为了日后方便你带走她！”
这次轮到黄老头沉默，过了一会，他方才点头道：“不错，你可以这么说。”
秦云怒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黄老头露出不屑的笑意，他冷笑道：“就凭你？”
言罢，黄老头身上衣物无风自动，泛起一阵阵涟漪，整个人气势陡然攀升，顿时风起，周围竹林尽皆折裂。
秦云只感觉胸口一阵闷痛，身体好似被重物挤压，双腿开始止不住的打颤，隐隐有要下跪之势。
黄老头冷声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看着苦苦支撑而不言语的秦云，黄老头冷哼一声，气势顿时一收，秦云此时已经浑身无力，但仍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倒下，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黄老头眼神微眯，这小子。
二人就这样一直对视，沉默良久。
黄老头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着秦云淡淡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你没得选择。”
“这是你妹妹的机缘！你知道在整个修真界有多少人求着我收徒我都不收？日后她修得大道，长生可期，傲立天地，你也可以为之骄傲了！”
秦云还是沉默。
黄老头看着这副模样的秦云，微微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我已经把那妮子当成我的亲孙女了，我不会害她，她会是我唯一的传人。”
闻言的秦云呵呵冷笑：“你如今说的再怎么好又怎样？在我看不到地方，她受了伤，受了委屈，我又能如何？！”
“我可以许下承诺。”
“呵呵，承诺？”
“你觉得以我的实力，还需要同你解释这么多吗？我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来骗你吗？”
“”
“如今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由你出面然后把她托付给我，只有这样对你我，包括那妮子都好！”
黄老头这里微微停顿一下，斜目看了一眼秦云 又继续道：“况且，那妮子并非你亲妹子，我一眼就能看出，你与她并无血缘关系，你又何必这般死死拽着不放手？这样只会害了她，枉费了她一身天赋！”
此话一出，秦云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原地自从记事起以后，那时的他就想，爹娘都去哪了呢？
为什么他是一个人，只能一个人在无人的深夜思念爹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秦云八岁那年，有一日，爷爷外出一夜未归，他焦急的睡不着，就在门前坐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爷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娃。
爷爷一边把女娃递出，一边笑着与秦云说以后这个女娃就是他的妹妹了，当大哥的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秦云小心翼翼的接住了女娃，一点也不重，他看了一眼女娃，白净的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明亮亮的看上去很有神，脸蛋小小的，可可爱爱的，把粉嫩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嘬着，女娃看到秦云就咯咯咯的笑，伸出两只小手，咿呀咿呀的喊着。
那时的秦云就想着，她以后就是自己的小妹了呀，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可不能让她被欺负了，谁敢欺负自己小妹，就一定要狠狠教训！
对待自己小妹，秦云向来宠着，有啥好吃的都给她，好玩的也不去与她抢，小妹说要掏鸟窝，就上大树上掏给她，小妹说要吃鱼，那就下河去抓。自己在小妹心中，那就是无所不能的。只是如今？
看着已经有些动摇的秦云，黄老头微眯双眼道：“你就想要你小妹这辈子就这样跟着你碌碌无为一生，待到年龄大了随便就找个人嫁了？
“甚至可能被豪阀看上被迫嫁入所谓的门阀世家，你是可以在你小妹的帮助下，钟鸣鼎食，吃穿不愁，可怜那妮子就要在那世家族中被百般压迫，难道你就乐意看到这些吗？怎么，你还想当日的王管家那样的人再来欺负你和你小妹吗？”
这最后一番话，如一记重锤砸在了秦云的心底，他双拳紧握，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良久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那紧握的双拳缓缓的放开了。
秦云低着头，良久方才抬起头，眼神中满是不甘，他看向黄老头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小妹走？”
黄老头闻言，脸上出现笑意，他看着秦云道：“三日后。”
秦云尽管心里有准备，但还是不忍，他放低了姿态，恳求道：“不能再晚一点吗？”
黄老头看着眼前这个才十三岁的少年，正是心气之高之时，此刻却低声下气的恳求他晚些带走他的小妹，他没有说话，但是秦云已然明白了，绝无可能。
秦云家中院子，潇儿坐在黄老头给她做的木马上，双手枕着脑袋，百无聊赖的趴在那。突然她眼前一亮，身体一摇一晃的驱动着木马挪着朝门而去，她大声道：“哥，快看我的木马！驾！驾！”
秦云和黄老头一齐步入院子中。
若是以前的秦云定然不会如此，秦云会因为黄老头年纪大而礼让，但是如今秦云与黄老头并肩而入，其中韵味不言而喻。
只是黄老头也不去在意，他何须在意？于他而言，秦云不过是一凡夫俗子。
潇儿年龄尚小，察觉不到二者微妙的气氛，骑着她的木马来到二人身前，随后嘟着嘴气鼓鼓的朝着秦云道：“哥，你咋去那么久嘛！”
闻言的秦云挤出一丝笑容道：“潇儿，哥答应你一会儿和你去县城玩，不过在那之前要先跟潇儿商量一件事噢！”
“哼，看着你带我去郡城玩的份上，就不生你的气啦！说吧，什么事。”潇儿闻言开心的不得了，双手叉着小腰，摇头晃脑道。
这时一旁的黄老头率开口道：“潇儿，你哥哥决定让爷爷带你去一个有很多好玩好吃东西的地方噢。”
“好玩的地方？”潇儿歪着小脑袋。
“就像这样。”
黄老头轻轻一挥手，潇儿屁股下的木马，变作活生生的骏马，打着响鼻，马身上的马鞍金灿灿的，显得无比俊逸。再度挥手，那些本来被潇儿放在堂内桌子上的小木人，所有都一个个飞出，身上有金色的光芒闪烁，都环绕刘潇云一圈后，七八个金色甲士都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公主！”
潇儿小嘴微张，随后高兴的又蹦又跳，她开心道：“我成为公主啦！”
黄老头笑道：“那里都是这些好玩的东西，潇儿去到那随便玩，都是你的。”
潇儿闻言高兴的直跺小脚，大呼道要去要去。只是她没有发现秦云脸上的苦涩越发的明显。
夜，临水县城。
因为齐国一改前代梁国的政法，废除了宵禁这一法，反而鼓励商贾多开夜市，故而齐国发展至今，商贸早已盛兴，夜中勾栏青楼彻夜通明的也有不少。
此刻，整个临水县有一个名为昌谷节的活动庆典正在举行，最初是人们庆祝秋收时分丰收的祭祀活动，如今渐渐演变成一种节日，在齐国人们会舞动鱼龙杆，恭请龙王来观礼，以此祈求来年再次风调雨顺大丰收。
整个临水县商贾最为盛行的就是东街，此刻整个东街直去数里，一眼望去，人群穿着红青蓝紫极尽华丽之衣衫有无数，熙熙攘攘下，如一条长达数里的彩河倾泻蜿蜒，晃人心弦。
除了彩河，更有万盏花灯联诀，交错纵横，如夜放千花，艳丽而璀璨，栋栋楼台中笙歌不止，走在街上，可见得歌姬在阁台上随歌而舞动妖娆的身姿，观舞之人手持盏樽，觥筹交错间，就是当今齐国富者豪奢的映射。
人海长龙中，一个麻布少年牵着一个粉衣小女孩的手，二者都在四处张望，头跟拨浪鼓一样转个不停，什么都是一片新奇，二人虽然也来过临水县，但那不是夜晚来，而且也不曾遇到过这般盛大的典礼。
二人何曾见过这等繁华之景？村子里的祭祀夜里起篝火跳祝舞便是少年与女孩眼里的“盛景”了。
潇儿两只小眼睛都在闪闪发亮，一路上拉着秦云东跑西跑，看到有钗子也好奇个不行，非要秦云拿起来给她试一试，那摊主最初看到二人的穿着时，眼中就有鄙夷之色闪过
秦云看的清楚，只是那摊主也没有拦着自己小妹，那便由着她叉上试试。潇儿笑着问秦云自己好不好看，秦云当然点点头，说自己小妹当然好看啦。
只是摊主这时却不耐烦了，催促着说这钗子十两银子，让二人不买就赶紧走，秦云脸色一暗，她当然知道自家的情况，十两银子那可是家里一年的开销了，虽然这些年省吃俭用省下来有银子，但是十两银子还是太贵了。
潇儿抬起头拉着秦云笑道：“哥，我突然觉得那钗子也不是很好看呢！哼哼，潇儿不用钗子也很好看的对吧！”
就在潇儿鄙视摊主后要转身离开之际，秦云从那破旧的囊中丢出了十两银子，朝着摊主冷声道：“这钗子我要了。”
本来不屑的摊主看到真的有十两银子脸上神色瞬间变了，谄媚的笑着说这钗子归您了。
潇儿看着自己大哥随手就丢出了十两银子心疼的不行，几乎都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哥！咱不花这钱了！”
秦云看着双眼通红的小妹，轻轻抚摸她的小脑袋，给她把那其实质地普通的银色钗子叉了上去，柔声道：“咱家的潇儿不用钗子当然好看啦，可是用了钗子之后呐，更好看啦。”
潇儿哇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死死的抱着秦云把头埋进他的怀中，秦云只是温柔的搂着小妹，没有言语。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开始渐次分开，煌煌靓丽的龙灯出行，不知是什么制成的杆不停的散出淡淡的白雾，一摆一扭间灵动尽显，看上去就好似真龙降临腾云驾雾。
秦云低声道：“潇儿乖，别哭了，快看，龙来了。”
闻言的潇儿停止了抽泣，从秦云怀中探出小脑袋，看着越来越近的龙灯哇的叫了出来，嚷嚷着让秦云快看。
秦云哭笑不得，刚刚还在哭呢，这会就那么兴奋了，而且这龙灯可是他先看到的啊。
看着目不转睛的潇儿，秦云蹲下，一下把潇儿扛起，让潇儿骑在自己脖子上，让她看的更清楚。
哪知那妮子坐上去后就大喊大叫道：“龙！龙！这边！”顿时周围人都看了过来，让秦云一阵无奈。
龙灯越来越近，那为首的驾驭龙头之人好像听到了潇儿的声音，竟把龙头俯身探了下去，停在了潇儿的面前。
一双硕大的龙头就停在了秦云和潇儿面前，二人都怔住了，不过随后潇儿就咯咯的笑了起来，拍了拍身下的秦云道：“哥！你看它真的来了啦！”
秦云笑而不语。
那龙灯开始盘旋扭转，鱼龙舞起！随行的乐师奏乐，管弦和鸣，恢弘大气的乐曲响起，龙灯起舞，龙珠吞吐，鱼灯与龙灯交相辉映，有箫声起鸣，龙身盘旋如蛇，龙首狰狞，整条龙灯舞动，煌煌威势让人心弦颤动，舞龙之人开始唱起流传下来的祭祀之歌，让人闻之便感到心悸。
秦云看着这一幕痴了。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