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明哲保身
金色的扶桑花隐藏在绿叶中摇曳生辉,李桐洲凝视入神,思绪亦随之飘荡。
他背负双手,衣袂飘飘,神色淡雅出奇,他口中反复诵读父亲写下的最后一句诗:“壮志凌云心不惧,扶桑花开耀苍穹。”
“是呀!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我既身为男儿身,当以身为剑,千锤百炼,百试锋芒,披荆斩棘,一路高歌,在这浊世中谱写辉煌。”
这一刻,仿若少年褪去了稚嫩与青涩,满脸皆是坚毅之色,他目光如炬,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果敢和魄力。
这份独属于这位少年郎的年少誓言,将伴随他一生而行。
任凭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千难万险,但他心中那份豪情壮志却从未改变。
李白轼见儿子似有所悟的样子,未曾打扰,只是愁眉不展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他轻声挪动脚步,缓缓离去。
待李桐洲回过身时,已是明月高悬,看向身边已无父亲身影。
他畅然一笑,却也未曾离开。
这棵扶桑树是他儿时很珍贵的记忆,容载了他太多美好的记忆片段。
他学着曾经蹒跚的样子爬上了巨大的树叉,取下一片抚桑叶放入嘴里叼着,静悄悄的躺在树枝上,透过叶片间的缝隙仰望星空。
不知不觉间他竟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这一夜除了比较冷以外,他睡得格外的安宁。
曾经对父亲说的谎言,似也在梦中应验。
睡梦中他感到身体因为寒冷而有些颤抖,正在他无助之时,一片火红携带无尽的温暖靠近他的身边。
待他看清火红中心之物时,不免有些惊讶!
一只比人还巨大的三足金乌,站在他不远的枝头上歪着巨大乌头打量着他。
单是其一颗乌眼就有掌上明珠那般大,不仅如此其所散发的光辉比之夜明珠不知明亮了多少倍。
他好奇的说道:“金乌先生,你比我曾经在书里看到过得形象还要高大这许多,你真的是金乌吗?”
“金乌先生,你的眼睛好亮呀!”
“金乌先生,你姓什么呀!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金乌先生,你为什么有三足呢?”
“还有金乌先生,那些神话故事怎么知道你长什么样呢?你和曾经写神话故事的人见过面吗?”
…… ……
那金乌听着李桐洲滔滔不绝的说话,只见它口吐人言道:“小子,你能看见我?”
李桐洲说道:“当然可以呀!金乌先生这么巨大,我都看不见那我不是眼睛有问题吗?”
那巨大的金乌说道:“你能看见我才是眼睛有问题。”
李桐洲狐疑问道:“金乌先生何出此言!”
金乌说道:“我身上一缕光辉便可照亮人间半天,本体之光辉自不言而喻。故而自古及今,凡人只能见我散发之光芒,而无法看清我本体。”
李桐洲听金乌这般解释道,心中也不免有些惊异,看了看身边的扶桑树。继而他说道:“我曾观《玄中记》上有载:蓬莱之东,岱舆之山,上有扶桑之树,树高万丈。树颠有天鸡,为巢于上。每夜至子时则天鸡鸣,而日中阳鸟应之;阳鸟鸣则天下之鸡皆鸣。 ”
“此处虽非《玄中记》载的蓬莱之东,岱舆之山,但此处亦有扶桑古树,而我今夜正好枕眠于此,或可解释我得见金乌先生你。”
金乌道:“胡说八道,什么树巅有天鸡,你才是天鸡,你全家都是天鸡,吾乃太阳神鸟。”说着它伴着光辉还啄了啄自己黑金色的羽毛,以示自己的高贵。
但李桐洲像是没关注一般,自顾自的爬起身来,一跃跳到那金乌巨大的鸟背上。
金乌发怒,光芒更盛。李桐洲揪住它黑金色的羽毛说道:“金乌先生,还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我能看清你。”
金乌一听,略一思索,身上光芒渐微,它说道:“什么可能?”
李桐洲昂首挺胸的说道:“在说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望金乌先生成全!”
金乌问道:“什么愿望!”
李桐洲说道:“听闻金乌先生神通广大,你可日飞千里而不歇,畅游九洲如虚渡。你若载着我飞上一圈,我就告诉你。”
金乌一听,说道:“不成,若我载着你飞那我不成你坐骑了吗?这要是被仙界之人所见那我不成笑话了吗?”
李桐洲摆了摆手说道:“那你还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可能!”
金乌道:“那也不成,还是名声重要,小子你给我下去。”
说着这金乌剧烈晃动了一下身体,但李桐洲死死抓住它的羽毛不放,金乌一向爱惜自己的羽毛,见到李桐洲这样揪它的羽毛它心痛得要死。
只见它说道:“算了,我只载着你在这空中盘旋一圈。”
李桐洲听它答应,也不再得寸进尺,连忙点了点头道:“也成!”
金乌就这样载着李桐洲一飞冲天,他感受到空气的流速加快,吹动他的发梢向后飘舞。
就在这时那金乌问道:“小子!你该说是什么可能了?”
李桐洲正感受到升空的快感,于是就随口说道:“这还不简单?吾乃天神下凡!”
金乌一听,顿时金光闪耀,比之先前发怒时更为明亮,它摇晃身体,加速飞行。
李桐洲突觉金光一闪,双眼一花。紧接着就是身体下坠,‘哐当’一声摔落在地。屁股后面白色的锦袍顿时多出两个圆泥印。
他猛的跳起来捂住屁股,正欲破口大骂,才觉晨日当空,鸡鸣四起,他才惊觉原来这一切不过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奇怪,这梦怎么这么真实!”
…… ……
皇宫内院总管府!
鸪漄端坐在太师椅上,右手轻摸脚底板,左手摩挲着扶手处的莽头雕花,聆听着手下人的汇报,面色越发诡异。
随后他阴笑道:“李泗呀!李泗,你以为你辞官就能远离这恩怨是非。曾经的一切因果是非,也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时务。哈哈!哈哈哈!”
“走,起驾太和殿!”
很快,几个小太监就抬着轿子将祂大摇大摆的抬到了太和殿门口。
祂站立于太和殿巨门之前,佝偻的身体用力的挺了挺,微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再长吐一口浊气。
“嗯!不错,就连自己放的屁都是香的,舒坦!”
随后,祂步履稳健地迈入,殿内群臣早已恭立两侧,整齐肃穆,严阵以待,再不见往日如闹市般的喧哗不堪。
群臣见祂一步一步的走在中间那巨大的红毯之上,无一不敬畏三分。
待祂行至八阶台阶上,方徐缓止足,转身面向众臣,登高俯瞰百官。
此刻的祂显得是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祂不说话,群臣亦不敢言语。
片刻后,祂道:“诸位臣僚今日可有本要奏?”
众臣闻之,皆窃窃私语,声音极低。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人身穿盔甲,他单膝跪地叩拜道:“鸪丞相,末将有本要奏!”
说完他就将手中早已写好的奏本双手托举过头顶,小太监上前接过奏本呈于鸪漄。
鸪漄打开奏折,见他写道:“荒洲大乱,熊魄军死伤惨重。”
“据前线传来最新消息得知,蛮奴族联军势头正猛,正集结军队向荒洲最后的屏障腌佧铎山脉袭杀而来。”
“熊魄军已于腌佧铎山脉与蛮奴族联军交战数日有余,眼下熊魄军所剩之粮已不足十日,部分军营已开始杀马充饥。”
“末将斗胆,恳请发兵支援!”
鸪漄一看,原本大好的心情顿时脸色变得奇黑。
“坤将军,众臣皆知我大乾帝国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你何处得来的战报,胆敢在这朝中如此妖言惑众?”
坤将军说道:“丞相明查,末将万死不敢拿军情胡言呀!末将所述之事皆为前线传来的真实军报呀!”
鸪漄道:“住口!坤将军,有战报传来,本相为何不知?你一个三品的九参将却是先我得知?”
坤将军道:“末将不敢隐瞒丞相,臣昨日带兵在郊外五十里寻防时,见一伙黑衣蒙面贼人在山林中行动,末将恐是奸细想要进京作乱,所以末将就带领了几个部下悄悄紧随其后。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由远及近地疾驰而来。
从末将多年从军的经验来看,自是能立刻从这声音判断出这是我朝军马的蹄声。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那伙蒙面贼人却迅速拉动隐藏在树叶之下的绊马索,致使那匹军马瞬间失去平衡,轰然倒地。马上士兵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狠狠地甩出了马背。
紧接着,这群恶徒竟然还企图再次举刀向前,欲将受伤倒地的传令兵置于死地。但我们及时出手制止,那伙蒙面贼人各自奔逃。
后经末将一番打斗拦截之下,抓住了一蒙面贼人。”
听到这里,鸪漄眉头一皱,但很快释然,心道:“朝中上下谁还能奈我何?”
坤将军继续说道:“那蒙面贼人,被我们抓住后,趁我等不注意就咬破含在嘴里的毒药,口吐白沫,毒发身亡。”
“后经由那士兵所言,我们方才得知战报信息。末将不敢大意,只好禀报鸪丞相。”
鸪漄道:“坤将军,本相姑且不论你军报一事是否胡说八道。就算是真的,军报乃朝中绝密。陛下尚且不知军报内容的情况之下,你是如何敢探知军报内容的!”
“你该当何罪?”
坤将军一听,顿时脸色煞白,连忙磕头道:“丞相明鉴,传令兵重伤口传军报,尽忠而亡,非我本意得知。”
鸪漄明知故问的道:“坤将军,我且问你,那伙截杀传令兵的贼人是何处而来的?”
坤将军说道:“末将实在不知,依据末将猜测。蛮奴族联军派出的杀手可能性较大。”
鸪漄道:“以坤将军的功夫抓几个贼人,你还能抓不住?”
坤将军说道:“不是末将抓不住,而是……而是……”
鸪漄大声呵道:“而是什么?”
坤将军说道:“那伙贼人对这京城郊外实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京城中人一般。”
鸪漄怒斥:“大胆!坤将军,你竟在太和殿上,面对满朝文武,如此反复无常!先言贼人乃蛮奴联军所派,现又指为京城内患!”
坤将军一听,顿时心惊肉跳。
他道:“鸪丞相明查,蛮奴族联军也有可能请动隐藏在这京城中杀手的呀!”
鸪漄道:“那你这岂不是更有失查之责,你身为九参将,负责巩卫京城安全,竟然连敌人混入京城都还不查,岂不有罪。”
坤将军心知肚明,鸪漄此举意在避重就轻,他深知再辩无益,恐招祸端。
于是,他主动低头认错:“鸪丞相洞察秋毫,末将确有失察,愿受责罚。”
鸪漄一听,咧嘴一笑道:“来人,将他给我押入死牢,择日问斩。”
坤将军一听顿时傻眼,即便自己有失察之责,但也罪不至死呀!
他问道:“丞相,末将何罪至死呀?”
鸪漄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说道:
“其一,你贵为九参将,身负重任,本应尽心尽责守护京城安危,但你却疏于职守,任由贼人混入城中而毫无察觉!”
“其二,你竟敢以下犯上,暗中窃听军事机密情报,此等大逆不道之举,足以让你遭受诛灭三族的严惩!念及你往昔的功绩,此番仅处决你一人罢了。”
“其三,你涉嫌谎报军情!当今我朝天朝昌盛、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各国皆来朝拜进贡。可你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这天子座前,妖言惑众,谎称我朝有动乱。你这番行为简直就是居心叵测,其罪可诛!”
“当然,此事疑点重重,诸多细节还待深究:
首先,为何传令兵选择口头传达军令,而非使用书面的传令信?
其次,所传军令是否属实?
再次,那被抓贼人是否如你所说吞毒而亡。
还有,你与那伙贼人到底是何关系?”
坤将军一听,顿时面如死灰,大喊道:“丞相,末将所言句句属实呀!”
但鸪漄全然不听,挥了挥手示意将他押下去。
眼见侍卫上前,他吼道:“吾不服,丞相你要相信末将啊!”
随着侍卫上前将他拖走,他的声音也渐行渐远,直至彻底听不见。
太和殿满朝文武,均都如惊弓之鸟、噤若寒蝉、寂静无声。
鸪漄这明摆着杀鸡儆猴,即便知道坤将军所言非虚,却无一人敢上前为之开口半句求情。
在这肃杀的氛围中,满朝文武皆选择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