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野地（22）
整个院子里，弥漫的困意，感染每一个人。
林子礼在长椅上坐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夏天终于来了。
在外面坐了一下午，林子礼去了食堂。
打架的人已经不在了，刘医生也不在，拿着食物在门边折返回来，忘了要点盐。
食堂工作人员似乎不爱接待他，问有没有盐的时候，那人转身翻了个白眼。
幸亏那人的身后有一块大玻璃，不然他也不会发现。
啊，疯人院嘛，顾名思义，他们都是疯子。
在这些人眼中，与疯子说话可能是一件很晦气的事。
一只手提着食物，一只手提着盐，进大楼之前，门口的几个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瞄了他几眼。
习惯了。
从来这里的那一天起，每一个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轻轻推开门，里面没有声音，他顿时想到：周良延居然还没醒？现在还不醒，晚上可就要睡不着了。
然而并没有，周良延抬起胳膊，睡眠恢复了不少体力。
“身上还疼吗？”
他摇头。
看见他手里的袋子，周良延打趣他，“哎呀，能被林子礼伺候，可真是我三生有幸啊。”
说完，脸上笑嘻嘻的表情，看着欠打。
林子礼放下东西，一只手握住他的脖子——
“哥，你知道吗，你的心智，跟你的年龄成反比。”
周良延思考了好久才明白，“反比”是什么意思。
“切，年纪轻轻还学会阴阳怪气了……我都多少年不上学了，在我面前秀知识，哼。”
想翻身，但是后背上的肌肉还不能扭，他直挺挺的在床上打转，胳膊压的酸溜溜。
林子礼的手臂穿过他的颈侧，轻轻一推，周良延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
周良延怕痒，正好他的胳膊刮到脖子，他在床上一下一下缩着脖子，不敢大笑。
“哥你要是想笑就笑吧。”
周良延瘪着嘴，脸上表情扭曲，没几秒，他的笑声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林子礼站着，看着他笑到眼角出了皱纹。
“扶我起来吧，躺着时间长了，屁股发酸。”
起来后坐在床边，林子礼把食物放在他的掌心。
收手的时候，手指划过周良延的掌心，对方很明显抖了一下，随后故作镇定。
这个模样，林子礼见过太多。
手收不回来了，周良延紧紧握着，孩子似的撒娇，“我们一起去看野地，好不好？我还从来没有晚上去过呢。”
外面的天还没黑，不过天色也暗下来了。
林子礼凑上前，胸口碰到他的嘴唇，“哥，你身体能活动吗？我们可是要上楼的。”
周良延点头，两人打开门，走廊的光线总是比房间要暗很多。
两人的速度很慢，爬楼梯更像是爬山，周良延两只手不断抓着扶手，刚抬腿上楼梯的时候，后背就开始疼了。
连带着速度也慢了下来。
“哥，我背你吧。”
周良延挺直后背，“不了，你哥我身子骨强健，今天肯定能走上去。”
说完这话他的后悔了，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捉弄他，后背肌肉猛地一疼，他受不住，习惯性的蹲下来缩成一团。
林子礼把他从地上捞起来，往后背上推。
“你干嘛？我还没到那种程——”
周良延嘴硬的毛病犯了，不过趴在林子礼后背上的感觉，确实挺不错。
他想问，你什么时候体力变好了，但是没好意思张口。
不注射药物，他的身体自然会变好。
在他的后背上一上一下的颠着，周良延莫名的生出满足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劲的。
两人终于看见了眼前的门，周良延松了口气。
林子礼摸了摸门上的锁，这几天天气潮，门锁上的金属味道更重了。
两人走上天台，天色暗了，天空中的蓝色渐渐变深，渐渐看不清野地里的花了。
春天即将过去，这块土地上，有些地方还是没能开花。
“哥，你说，咱俩如果从这上面跳下去，没死的话，我们在野地上奔跑的背影会是什么样子？”
周良延歪着头思考，他想不出来自己的样子，但是能想象出林子礼的。
脑中突然冒出他穿着学士服，一只手拿着帽子，在野地上跳跃的情景。
他的身上有光点。
看不清野地上的花花草草，林子礼倚着围墙坐下。
周良延也想坐下，后背疼的他歪不了身子。
他挣扎着爬起来，一脸歉意看着周良延。
“对不起啊哥。”
周良延只是笑，直挺挺的站着，笔直的，像一根树干。
像什么呢？像杨树。
他拉着周良延的手，两个人的方向转回了野地。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不过应该已经锁门了吧，”林子礼手指在他的掌心滑来滑去，“反正我们今晚，恐怕要在天台过夜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子礼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回头。
脚步声杂乱，似乎是很多人，林子礼背对着他们，脸上的悠闲是风吹不走的。
周良延的声音消失在风里，“来人了……”
老头带着一群男人在他们身后站定，眼前的两个人，就是天台上少见的风景，一大群人，在他们身后欣赏，津津乐道。
老头上前几步，距离几步时站住，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说什么，突然笑了。
林子礼听见笑声转过身来。
“你们啊，还真是年轻，怎么，大半夜来天台找刺激？年轻人啊，爱玩的东西咱老头不明白啊。”
周良延认出了他身后的某一个男人，那天打自己的时候，下手很重，后背上最疼的那一脚，就是他踢得。
老头见周良延表情不好看，率先低头。
“不好意思啊，那天我手下的人下手重了，害的你得养身子，不过没事，命不是还在吗，人活着就行。”
周良延不理他，直入主题，“你来到底要干什么，我们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吗？”
老头立马换上无辜的表情，脸上堆出来的褶子更多了。
“哎呦哎呦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哪里敢啊，你们的私人空间，不是已经很多了吗，尤其是这几天……”
老头的笑容看的周良延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