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三个人
裴渝重新来到院落中，他先是围着书房走一圈，
书房周围都是青石铺路，而青石于书房间有一米多宽的距离，约摸是准备种植花草，土质像被松过一般，才显得窗后的脚印如此明显。
裴渝站到书房门口，方直的尸体已经停在督查院，书房里没被动过，还保留那一晚的模样。
方直从茅房出来之后，首先被凶手挟持，来到书房。
裴渝跨进书房，尽量避开地面上的宣纸。
方直在书房，给凶手找什么东西。
裴渝停在书案旁，用横刀挑开地上的宣纸，宣纸下面，砚台打翻，墨水淌一地，面前书架上都溅上一道墨痕，从裴渝腰部的地方开始，斜着往下。
裴渝俯身摩挲墨痕横截的断口。
他眉头轻皱，抬头环视书房里的狼藉。
砚台不是郑泽和方直搏斗时打翻的，而是在之前，凶手找到东西，想杀人灭口，第一下，被方直躲过去。
方直抓住桌上的砚台，扔向凶手，被凶手躲开。
方直也是在这个时候，手上沾的墨渍。
然后凶手一刀捅穿他的胸膛，利落收刀，方直倒下去。
裴渝于书柜边那滩血迹旁停留片刻，又来到阁屉前，扫过阁屉里翻的凌乱的东西，目光停留在最边上，那个放满交易凭证的暗格。
不过一会，郑泽进来。
他应是来找夜百督的名单，却撞见方直尸体。
若喊人，自己的身份和贿赂的事铁定暴露，没办法，郑泽只能咬牙自己找名单。
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翻一遍。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来，所以行动慌乱。
裴渝在满地宣纸的书房缓慢迈步。
而这时候，不知怎的，方直醒了。
他拿出名单，让郑泽救自己，而郑泽吓一跳，此时郑泽只想要名单，方直应该是回光返照，爬起来，双方起争执。
搏斗中，他们打斗中扫下书案上的宣纸，打翻门口的烛台，但方直终归是受重伤，几下之后，便不敌，倒在书案正中。
这时外边八钱二找到这里，郑泽眼看来不及，匆匆翻墙逃走。
而方直躺在书案正中，捂着胸口，终是断气。
推演结束，昨晚的痕迹在眼前重现后又归于平静。
裴渝缓步站到书案面前，
……不对。
裴渝皱起眉头。
他总感觉不太对劲。
既是来找名单，为何只拿半章？
打斗中途撕成两半？可多几秒钟把另一半拿走的时间都没有吗？
裴渝围绕书案缓步踏圈，一路避开地上的宣纸，和宣纸底下浸染的墨水。
郑泽进书房、翻找、跑走的时候都很匆忙，和方直打斗时也无外乎是。
所以在不慎踩到墨渍上……墨渍？
裴渝一下抬眼，快步来到窗户对面的桌案侧边，他一路掀起宣纸，之下的地板上，有一串成半个的墨色鞋印，延伸到窗下。
这是郑泽逃跑时留下，之前林佑也提到过。
但……裴渝眯起眼睛。
俯下身，细细观察鞋印，因只染一小截鞋底，鞋印也是一小截，墨色重重印在地上，完整且规律地从书案前延伸到窗边。
裴渝抬眼望向打翻的砚台，砚台是最开始方直和凶手搏斗时打翻，而后面进来的郑泽同醒来方直搏斗时把宣纸弄到地上。
走的时候才沾上的墨渍，不然脚印不可能只有这一串。
但为何墨迹这么深？
裴渝翻身到窗外，停在泥土地上那个脚印旁边。
他低下头，只见泥土的凹陷中，后半截有黑色浸染的墨渍。
裴渝抬眼望向书房里，地面上的墨水被宣纸覆盖，浸出一层层黑，剩下则掩盖在宣纸底下。
裴渝轻蹙起眉头，若是最后踩到墨水，只会是透过宣纸附着的墨，走两步脚印会消失。
郑泽却是一直到窗外还有如此明显的痕迹。
顺序不对。
裴渝回到书房，来回踱步。
前后顺序不对，郑泽不是在打斗后，宣纸铺满地再踩到墨渍，是之前！
可能从始至终，他都没找那张名单。
甚至，和方直搏斗的人，也并不是他。
裴渝顿住脚步，缓缓抬起头。
有第三个人进过书房。
他呼出一口气，这么想，怪异之处都合理起来。
郑泽为什么只拿走名单下半部分？因为拿走名单的根本就不是他。
凶手先杀方直，郑泽后面进来翻找，没一会有什么人找过来，郑泽听到动响翻墙逃跑。
这时方直已经醒了，看到被翻动的抽屉，知道郑泽来过，所以从毛笔里拿出那半张名单。
而这时候，第三个人进书房。
两方起争执，过程中宣纸被掀翻在地，方直不敌，没一会断了气。
而那个人撕下半截名单，走了。
可为什么只拿走半张？
裴渝眉心微拧，脑海中梳理一遍整个过程。
我记得那时候，有机会找到后院的是…
心中隐隐有猜想，裴渝快步走出书房，不多时，出郎中府，直奔督查院而去。
……………
日薄西山，夕阳散发橙红色的光，郎中府后院。
八钱二点头答道。
“没错，我是亥时过半去找的老爷，在后院溜一圈都没看见，路过书房时却看灯亮着，所以才进找的。”
“你之前呢？有从宴会上离开过吗。”
“当然，家丁嘛，忙里忙外的，端菜添茶倒水都是我们在干。”
闻言，林佑长长叹口气，看向萧烨摇摇头。
后院里，家丁两三围成一桌吃晚饭，力夫们则聚集在另一边，因才开了工钱，他们这一餐难得看到荤腥。
八钱二又咬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
“大人，要不你们先吃饭吧，余督卫去督查院，等他消息嘛。”
林佑问一下午，有些疲态摆摆手“我们总不能离了余大哥就不破案吧。”
萧烨点头“所以…你问出什么了吗？”
林佑略微颔首“大小事基本都有。”
“宴会那天晚上的信息挺多，但基本没什么特别。
家丁来来往往，多数也是在厅堂和厨房两个地方。
两个侍女则留在侧院照看两位夫人。”
“那二位我大概打听一下，大夫人是八年前被方直娶进门，妾室则是半年前。
大夫人信佛，每天都会诵经，而妾室性子柔弱，比较胆小，见血都会被吓到。”
林佑顿了顿，凑到萧烨旁边，压低声音。
“方直死那天晚上，侧院只有大夫人、妾室、小翠和另一个侍女。
大夫人和妾室在亥时初便睡下，侍女一直守在门外。
但刚刚我问过，小翠说那段时间，她莫名犯困，撑不住便也睡了会。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