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裴渝的衡量
裴渝将其他几处绷带拆开，果不其然，伤口早已愈合，疤痕都没留下。
望着手中绷带，裴渝神情晦暗不明。
半晌，轻轻叹一口气。
“可别给我整成长生了…”
把绷带往旁一丢，裴渝看着窗外沉思。
从受伤到现在，时间一日不到。
虽然那些伤口并不深，但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愈合成这样，实属怪异非常。
裴渝伸手摸上胸口，十年前，他是因为齐昭拿着尖锐碎石贯穿心脏而亡。
而前几日，他从土里爬出来，胸口的伤也完全愈合。
这一切，和他的死而复生，脱不开关系。
手指一下下敲着窗沿，裴渝心中思量。
五鬼掠命，曾为大启开国皇帝启盛王用的秘术，相传开国皇帝与当时的还是金契的金舟之间，战火四延。
就在如今边境那块地，双方你争我夺，从未停止。
直至启盛王染上苦疾，无力筹备军事，抵挡金契攻势，大启势弱，边境日日苦撑，齐昌也自觉死期将至，不甘眼看金契夺走寒州。
这时，当时的国师便道出这五鬼掠命的古术。
启盛王大喜，忙命国师准备。
国师命人打造五盏特殊的灯，灯中放置古玉，再外用玉铸台，让启盛王躺于台上，五盏灯摆放于特定方位，形成阵法，阵中献祭奴隶的性命。
过程持续一天一夜，结束之后，启盛王奇迹般好转，不惑之年却越发年轻，身体越来越康健。
随后他带领大启的将士势如破竹，将金契击破，赶到草原之上……
裴渝双眼微眯，五鬼掠命，有可能献祭不是重点，虽世上怪力乱神之事繁多，但献祭人命，就能长生？
他可不信。
不然齐昭怎么没活？
估计献祭之外的步骤，才是所谓“长生”的关键。
所以，他才能打破常理，活生生坐在这。
裴渝抬头望向晴朗夜空，朝廷瞒五鬼掠命瞒十年，如今山河灯已经现世，不清楚哪方势力的无面人暗中争夺。
白远山已经知道消息，这会，约莫已经找过裴仲。
不多时日，裴仲也会进宫找裴铮和齐恒。
恐怕，波澜再起。
敲着窗沿的手指一顿，裴渝目光微转，白远山接过他的投诚，八成，会用他来查另外四盏灯的下落。
不过，他又知道什么呢？裴渝挑挑眉。
余岐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旧党，来京城求条生路罢了。
调查五盏灯，正巧是顺着白远山的意思而已。
敲击窗沿的声音又有条不紊地响起来。
裴渝心中思量，但对白远山，不可不说，也不可全说。
以白远山的秉性，你和他耍小聪明，会适得其反地让他对你戒备，可摊开了讲，未尝没有交好的余地。
假话里得掺杂真话，让他自己察觉破绽查出的真相，才能让白远山真正相信。
那时，裴渝再交上一个足够分量的投名状。
白远山，才会真把他当自己人。
裴渝暗自衡量，现今，最致命的破绽是自己旧党的身份，朝廷记载的旧党不少，上至齐昭在位时的贪臣奸臣恶臣，黑羽军的大小统领。
下至他们麾下的一个小吏，和任何一个普通的黑羽军。
当然，没被记载的也不少。
不过无论哪一方，都不会有余岐的名字。
还是得尽早想办法，解决身份的隐患。
最好，能在京城发展自己的手足。
虽然和白远山是互利互惠，但同督查院一条心是不可能。
裴渝有些好笑的想，若他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就是举世皆敌。
还是得在白远山之外，发展自己的下线。
绿鸢已经脱身，就安顿在城东胭脂铺。
敲击声停止，裴渝抬起眼。
夜百督…这事得再等等，反正他回京的目的，只是查自己死而复生的原因。
至于其他…
查清楚后再说吧。
………………
第二日，晌午，京都发生一件不大不小事。
说不大不小，不像又是那家人头落地这样的大事，但也让内围的达官显贵津津乐道。
昨日，刑部尚书家的小姐裴挽入督查院，今早回趟家，和尚书大吵一架，摔门而去。
尚书差点气出好歹，放话内围，今日以后，裴挽在督查院遇到的一切事，他都不会管。
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不知是不是看热闹，在刑部尚书放话以后，乐呵呵的也出来宣布同样的意思。
大致意思是说，儿子不管了，出事别找我。
裴挽三人回官舍时，一路上的行人在看着他们都有几个过程。
没认出来到有点眼熟到恍然大悟，然后窃窃私语。
但裴挽就像没看见似的，神采奕奕走在最前。
后面跟着的萧烨面色如常，林佑倒愁眉苦脸，甚至有几分黄录的模样。
“我说，你俩好歹担心一下啊，一上午内围传个遍。”
裴挽顿了顿，凝神道“也是……”
“明明我走时没摔门，是轻轻把门关上的！”
林佑嘴角抽抽“我是说这个吗…算了。”
“这不表示，咱们今后，在督查院里没靠山了。”
裴挽摆摆手“没什么不好，入督查院以后，若还事事依赖他们，那才是真糟糕。”
萧烨点点头“没错。”
林佑长叹一口气，抹把脸“我们爹八成是起的历练的心思，但没想到他们会做这么绝。”
林佑心里哀叹。
老爹啊，真就一点援助也不给呗。
裴挽和萧烨微微侧目，有些恍然道“原来是历练。”
“我还以为是真把我爹气到了。”
“我也。”
林佑心中更悲，觉得和他们一起，前途一片黑暗迷蒙。
“快走吧，余大哥等够久了。”
裴挽萧烨一人一手拽着哭丧着脸的林佑，快步跑向外围的官舍。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宽慰林佑，远远望去，见一个人影立靠官舍门口。
裴挽微愣，那人一身黑底银纹飞鱼服，原本披散的头发，一丝不苟罩在翼善冠里，腰挂令牌，黑横刀插于腰侧，眉目冷厉，身姿挺拔。
感觉…有点怪。
红色是不是更适合他？
脑子里莫名蹦出这句话，裴挽摸摸鼻子，见裴渝走过来，将这怪异的想法抛到脑后，扯着另外两人，两步赶过去，扬起笑脸。
“余大哥。”
裴渝走近，萧烨上下看看，语气意外。
“飞鱼服还挺衬你这家伙。”
林佑也从哭丧中回神，扯出一个笑。
“余大哥…”
末了，见裴渝装束，又是摸着下巴打量一阵，啧啧称赞。
“余大哥，穿上这身，感觉你比小黄哥还像一个经验老到的督卫。”
裴渝挑眉道“那我装的像个新人一点？”
林佑收敛丧气情绪，笑道“那道不用。”
裴渝微微颔首，又道“今早的事…”
“余大哥，你也听说了，和传的差不多…不过我没有摔门。”
裴挽露出个笑脸。
“我们之后在督查院，可能没靠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