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橄榄枝
裴挽矗立在原地，低着头状似思索。
林佑萧烨听着话咂然，黄录眉头一皱，直盯着裴渝，一种若有若无的，怪异的熟悉感觉蔓延，却找不到出处。
这个余岐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黄录要开口前一秒，裴渝陡然松开拍裴挽肩膀的手。
耸肩提醒后半句。
“不过，谨记时刻注意。
你的目标，和你的底线。
超过了，那就会成最终自取灭亡的蠢蛋。”
“底线？”
“没错，任何东西都是达到目标的手段，正义、秉公执法、疯狂、十恶不赦，都是为达到目的。
但不要因手段沉沦，忘记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三人听着，面带沉凝地消化这些话。
圆月静静悬挂在高空，月光撒满大地。
夜鸟的低鸣声响起，空中展翅黑影一闪而过。
裴渝微顿，抬头看了看天，朝裴挽他们道。
“好了，贿赂的事情告一段落，已经这么晚，你们三个先回去。”
裴挽一愣“余大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旁边黄录接过话“我们还不行，一会得去和白院长报告。
小姐，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裴挽三人互相看看，见裴渝点头赞成，也没纠结。
“好，那你们快些。”
不再多说，四人出枢密阁，一路走到督查院大门，裴渝停在门口，黄录转过头对他笑笑。
“劳烦你先去院长书房前等我。”
裴渝颔首，看他们走远，转身前往白远山书房。
督查院大门进来就是刑场，刑场两边是两道长廊，分别同样左右院，长廊在刑场底分出一道路，汇合交错。
此刻夜半三更，右院那边隐隐传来火光和人声。
裴渝这却是异常昏暗安静，只有零星月光照着走廊。
长廊内，他的脚步声回响，在经过拐角处，又忽的顿住。
月光下，拐角处站着的另一个人，影子拉的很长。
裴渝目光微动，拱手道。
“右院长。”
前方的人，正是陆兆。
陆兆还是阴翳的一张脸，恍若一团驱不散的阴影盖住了表情。
他没什么情绪，上下打量两眼裴渝，勾起嘴角笑道。
“这么晚，还没回去？”
裴渝低着头，恭敬道“案件未破，不敢怠慢。”
陆兆点头，依旧是那副笑。
“是个勤奋的，被白远山看中，将来路也好走。”
裴渝恭顺垂着脑袋，没有回话。
“方才崔卓然押人去了刑讯司，我看这案子，也快了。”
“是有新突破。”
“具体呢？”
裴渝一顿，抬眼看向陆兆，陆兆不紧不慢微笑道。
“怎么，案子不能说给我这个右院长听？”
裴渝微滞片刻后，语气尊敬道。
“待信息录入枢密阁，院长自可以去查看。”
“我想要现在听听。”
陆兆背着手，目光盯着裴渝，暗暗施压。
“右院长。”裴渝也扬起一个笑“一司负责官员案件调查，率先要报告上级。
我正准备去找左院长，若您想听，屈尊同我一起前去？”
陆兆淡淡应一声，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道。
“刚刚崔卓然押人进刑讯司，押的那个，是吏部侍郎郑泽。”
“但王玉现今不在京城，负责你们这个案件的，也只有你和崔卓然这两个队长职位最高。
单一个贿赂，却让崔卓然冒险押人。”
陆兆盯着裴渝，微眯起那双三白眼，语气玩味。
“是白远山的意思？”
裴渝抬起脸，依旧尊重，目光却毫不生怯，平和回道。
“院长，不止贿赂。
还有杀人。”
陆兆高高挑起眉毛“杀人？”
“郑泽因为贿赂的事，杀一个力夫，尸体已经被我们找到。”
陆兆似是觉得好笑“就因为一个力夫？”
裴渝无奈摇头“若愿意，我们自然不想冒这个险。
可裴小姐也在。”
“她的秉性脾气，相信您也听过一二，尚书的女儿…啧啧，我们也不好拒绝啊。”
“裴家姑娘会这么多管闲事？”
他们好似聊了起来，裴渝叹气道。
“受害者哭到面前来了，总不能不管不是？
官大一级压死人，无处可告，自然什么生路都想抓。”
陆兆莫名笑起来“那倒是给他们好运气，抓到一条明路。”
裴渝笑道“可不是，凶手这不就伏法了么。”
“那你觉着，有用么？”
话风突然一变，陆兆望向裴渝的眼睛，目光阴冷，笑的让人后背发凉。
“一位侍郎，会因为一个力夫偿命？
还是说不止力夫？是别的什么。”
寂静一点点蔓延，话题又给绕回去，陆兆态度风轻云淡，却一步步紧逼。
裴渝沉默着，忽的笑盈盈开口，眉眼却透出几分乖戾。
“杀人的不一定偿命，但总有些什么都没有的人，敢赌上一切去搏一把。
侍郎，力夫，并无不同。
喉咙开个口子，心脏破个洞，都会死。
您说不是么？”
话音落下，陆兆微愣，反倒挑起眉看他。
裴渝不卑不亢微笑回视。
半晌后，陆兆一笑，挥挥手“明白了，我回头亲自去枢密阁查，不为难你。”
裴渝拱手谢过，正准备走，又被陆兆叫住。
“等等，不过我现在还挺中意你的。”
裴渝有些发愣，回过头，就见陆兆背着手，带上一副和气的笑。
虽然那笑和他常年阴沉厉色的脸，怎么看怎么不配。
“…右院长什么意思？”
陆兆目光打量着他，缓缓开口。
“余岐，在洛州城和裴挽他们结识，后一起入来京都入督查院。
武功高强，目测二流顶尖高手。
在这之前，你并没有来过京都，民间也没听过你的名字……你来京都求什么？”
“求名、求利，还是……”
陆兆眼睛微眯“求一条生路？”
裴渝神情不变，微笑道“院长想说什么？”
陆兆缓步走到裴渝面前，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白远山能给你的，我也能。
要不要，考虑给自己留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