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目标,方法,手段
书房里静的出奇,隐约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方才搜查这里时,随手拿起油纸包掂量就觉得不对。
里面包的,可不像药材点心之类。”
“我拿起来左右查看,发现它底下,写着一个‘功’字。”
油纸包中的银两已经被倒完,空空地在半空晃荡,被裴渝拿起来。
破口旁边,有一个约指甲盖大小的字。
在场都是眼力极好的人,都看的清楚,那的确是个‘功’字。
裴渝把油纸包放在桌上,向前一步,似是无奈轻笑,第三次重复那句话。
“郑大人,您怎么能收受贿赂啊。”
这句话打破安静,林佑裴挽猛然反应过来,两三步跑到裴渝身边,萧烨后知后觉跟上来。
黄录盯着那油纸包发愣,回神后又盯着裴渝,双眉紧锁,眼中思量不断。
崔卓然许谢讶然片刻,给裴渝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郑泽瞪着那空空如也的油纸包,目眦欲裂!
一下抬起头,目光狠厉的像要吃人。
“是你!”
“你这是栽赃诬陷!”
裴渝表情似是不解“您怎么这么说呢。”
“这可是在您的府邸,您的书房,您书案的抽屉里搜出来的油纸包。”
“而且方才,旁边还摆着方直的自荐信啊。
郑大人,这可是贿赂的铁证。”
郑泽两三步跨到书案后,只见那抽屉里,零碎的东西摆着,底下压几封纸信。
右上角摆着三个油纸包。
算上裴渝拎出来那个,数量并没有错。
郑泽猛然抬头,盯着裴渝咬牙切齿。
“真是好手段…!”
裴渝唇角轻扬,挺直了身子,一只手放在黑横刀上,说道。
“既然贿赂坐实,还麻烦大人屈尊,和我们回趟督查院。”
话音落下,裴渝转过头,对崔卓然道。
“愣着做甚?崔队长,押人吧。”
崔卓然看的出神,被叫到名字,咳嗽两声。
让许谢招呼院内的督卫进来。
到这个时候,郑泽也不装了,目光阴沉。
“凭你们几个,敢押我?”
“有何不敢?我给他们做担保。”裴挽站出来,紧盯着郑泽目光灼灼。
林佑松口气,和萧烨一起站到裴挽身边。
郑泽脸色难看。
这时,裴渝又平静开口道“黄录,能押人吧。”
众人皆一愣,把目光投向从一开始就不起眼的黄录身上。
黄录沉吟片刻,握着的黑横刀一沉,肯定道。
“押!”
崔卓然仿佛有了什么担保一样,松口气一挥手。
督卫整整齐齐进来,郑泽面色难看到极点。
刚想出声,看见面前黑衣督卫齐刷刷亮刀,又闭上嘴,憋的脸色又红又青。
之后,督卫迅速肃清侍郎府邸。
家丁都赶回后院留一队人把守,剩下的押着郑泽,出了侍郎府。
许三在懵逼里也被一起抓回去,抓时脸色惨白叫嚷不管他事。
一行人于深夜中,带着郑泽许三在京城街巷里穿梭。
没多久,督查院那扇漆黑大门就出现在视线。
此时已夜半三更。
裴渝他们回来的动静不小,督查院迅速燃起灯火。
走到刑场时,崔卓然转身对裴渝说。
“余队长,你们就先回去吧,接下来,我把郑泽送往暗牢。”
裴挽一愣“崔队长,我们不一起吗?”
崔卓然微微摇头,目光沉凝下来。
“姚成今天在。”
三人和黄录皆顿住,正色起来颔首。
“好。”
待崔卓然走远,裴渝收回目光,看向黄录。
“姚成?”
“姚成是右院,刑讯司的总司,掌管督查院暗牢的。”
黄录解释道,又左右看看,拉住裴渝。
“换个地方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
望着前方眼熟的三层阁楼,裴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来枢密阁?”
黄录走在最前面带路,左右看看,轻咳一声。
“督查院里到处都是暗探,还不确定会不会撞见右院的人,枢密阁有缚老守着,没其他人,可以放心。”
话音落下,一直焦灼的林佑冲到裴渝面前,面色难掩焦急。
“余大哥!刚刚在侍郎府,为什么那么冲动啊!”
“郑泽好歹是侍郎,光收受贿赂,而且还是那一袋银子,没法真正动摇他的根本!
要么罚俸禄要么是其他不痛不痒的。
迟早都能出来。”
“我们三个他不敢动,不代表他不敢动你啊!”
两旁,萧烨裴挽皆一点头,面色凝重。
林佑抓着头发喃喃“本来让我们三在最前,和他对峙是最好的办法。
进侍郎府时便做足戏,奠定是裴挽自作主张,不会牵连白院长。
就算失败,郑泽想告,不可能把三个尚书都告了去。
但是现在……嗷,痛!”
“好啦。”
裴挽一个脑瓜崩打断林佑滔滔不绝。
“安静点吧,余大哥这么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裴渝轻笑摇头。
“对,放心吧,我既然这么做,自然是有把握。”
“郑泽,出不来了。”
裴渝语气淡然地让林佑一愣,和裴挽萧烨互相看了看。
裴渝没管他们,看向黄录,见黄录对他微微点头,便收回目光。
郑泽出不来。
若是寻常事,乃至杀人,他都不是没可能摆脱。
但他知道那张名单,也肯定清楚上面记载的是什么名字。
白远山不会放过他。
“不过,余大哥……”
裴挽的声音把裴挽唤回神,只听她道。
“刚刚那个装银子的油纸包…”
裴渝微顿,抱着手臂直视裴挽“不错,那个是我从郎中府拿的。”
得到肯定,裴挽蹙着眉,面色纠结。
裴渝轻轻挑眉“不赞成这种做法,觉得栽赃陷害不好,有失公道?”
裴挽目光踌躇,点头又摇头,缓缓开口。
“我本来觉得,我不赞成这种做法,但看到余大哥做后,看到郑泽被押回来…
…我发现,我并不反感。”
裴渝轻轻笑一声“懂了。”
裴挽一愣,还没开口,就听裴渝道。
“你想要结果公道,还是过程公道?”
“什么?”
“换句话说,你想要按律法走,光明正大的治郑泽的罪,让他伏法。
还是想无论用什么方法,让郑泽,给老洛,马老二一个交代。”
这次裴挽没纠结太久,她轻呼一口气,肯定道。
“第二种。”
裴渝扬起眉“为什么你会这么选。”
裴挽安静一会,开口道。
“因为很小的时候,我好像发现。
真相并不重要。”
沉默片刻后,她继续道。
“老洛他们搞砸没搞砸过,其他人不在意,他们只在意能不能少点工钱,有没有人给他们搬。
郑泽杀人没杀人,他们不会在意,他们只在意郑泽做的事对他们有没有影响。
一个小书童到底有没有杀人他们不在意,他们只在意自己想要的。
人们不在意真相。”
裴挽抿直嘴唇,表情中,犹豫和踌躇化为乌有。
“但我要一个公道。”
“所以,不必拘泥方法。”
裴渝拍着裴挽的肩膀,声音很轻,带着笑意。
“你要公道,而栽赃陷害和秉公执法,其实并无不同。
它们只是你达到目的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