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又来?
嗯,对
我试着往旁走一步,确认那个影子真的出于我脚下。
虽说要在这个光线下看见它也太费眼睛了点,但浆糊也的确还在原来的角落,且和影子融合成一块
所以…
我有点晕,产生一个听着就很荒谬的想法——
那团浆糊不会就是我吧
但其实认真一想,还是挺有道理哈。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我为什么对它没敌意,它也不是只出现在黑暗条件下,而是只单独出在我眼前,就连第一次遇见都是在其他人都回到教室只有我一个人还在走廊上的情况。甚至如果那试管里的液体是奖励的话,岂不是它还给我开了后门?毕竟我自己那试管里的液体目测过了二分之一。
至于猫头鹰,是我的动物形态?
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怀中缩成团的小鹰,它被我蹂躏了多次,又被我无视其抗议强行塞了两根试管在羽毛,整只鸟都蔫了吧唧地蓬着
我好像对自己太狠了?我轻拍它的头示以安慰。
不过话说回来嘛,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会有三个“我”了
如果动物样子是早就可预料的话,那么这团浆糊呢?我可是能确定其他人是绝对没有这种状态的,不过也不是非得在这个时候纠结,至少它并没有像前两次一样主动蹦出来,不就说明还没达成它出场的条件?
对于条件是什么嘛…
事实数据太少,无法得到准确结论
不过根据它给我的表现,或许我真的有必要再重新琢磨一下它的话?
那岂不是又回到了前段时间的问题?
我当年设定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我有点头疼,就算记忆再好,这也不是现在的我能想出来的吧?
只记得当时有人在我带着炫耀的期待下问我想表达什么的时候,我和现在一样是懵的,能表达什么啊,又不是做语文题,非得绞尽脑汁榨出一个主旨出来。若非要说明些什么的话,左右也不过是发源于那些经典的母题罢了
但现在我也不是来想这个的,是不是有点离题了?
我最后看了眼角落,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然后思索着,将试管从羽毛中拿出装进口袋,把鹰放到一旁,带走了讲台上的戒尺。毕竟手上没点防身的东西总是不得劲
至于小鹰嘛,它抖了抖凌乱的毛,来不及梳理就扇着翅膀追过来,又围着我盘旋几圈,眼瞧着已经没有它的位置,就肉眼可见的委屈,瑟缩着停在我肩上
不是,大哥,你给我委屈什么?你不晓得你的分量吗?
我无奈托着它,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专属玻璃破碎时的尖锐声响,接着是两声怒骂,但很快溶于寂静
什么情况?也是玩家?
我本是打算让小鹰替我先探查一番,可它却一反萎靡常态伸长身子,眼睛瞪得圆溜,爪子牢牢地固定在我肩上,似是受到了什么威胁,随时都能在下一秒窜出去。
我小心下楼,尽量不弄出声音,一边观察鹰的反应,一直等我下到架空层,它才终于往校门口的方向细细地开了嗓
校门正对的一条大道上有为了美观大气建的一座三阶喷泉,顶着块原汁原味的野生大石头,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校名。
据说有段时间校领导不知道搭错哪根筋,要把这块石头移到旁边的草坪地上,结果那期间本该正是风轻日丽的时候,一连多天暴风大雨不断。偏偏市区其他地方没有半点事,就学校里的树木设施损坏得令人不忍目瞩,还好没有伤到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后来赶紧又把石头移回喷泉,才恢复了正常。
这也就自然有了许多像模像样的传闻,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依据,从理论来说确实是有的。只是术业有专攻,风水这方面我和普通人没啥两样,主要从小说中进行了解,唯一还算上正经的优势就是可以了解后去骚扰身边该方面的专业人士,运气好的话可以拓展下知识面,再不济也能锻炼下身体,怎样都算赚。
不过现在嘛…
我搁远处眯着眼看一个男人围石头绕了一圈,最后真是勉强他找到一个还算平坦的地方,拧着头将周围查了一遍,又弓身将试管晃荡后倾斜管子使液体铺满小碟子,放置石板上。又往后退了几步,虔诚地面向月亮作了三个揖,然后恢复站立姿势,仰首期盼着什么
月光很亮,足以让我认出这是那个想扑金绿小鸟的玩家。
他这是准备兑换?
这可真有意思,我本来以为这个奖励是可以随时兑换的,没想到还有特定地点。所以是只在这个副本里才获得他们想要的吗?怪不得他们都一副目的感极强的样子。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副本到底是谁创建的?又是怎么创建的?
实际并没有给我那么多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我听到夜空里羽毛破空的声响,一大黑影在半空里回旋,要不是肩上还沉甸甸的,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我的小鹰。
那是一只典型的大型非洲灰鹦鹉,它收起翅膀停落在巨石时甚至能听到一声闷响。它仰着首挺胸围绕碟子走了一圈,似是在检查质量,但应该是不得他所愿,又在男子炙热的眼神中颇为不屑地振翅欲飞,男子立刻挥着手扑了上去意图抓住,但其充量也不过是扑下了两根羽毛。
就这样结束了?有点草率啊。
是液体的量不足吗?
我一边注意那个男人的动作,看着他抱头蹲下又站起、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去,极不甘的模样,一边拿出自己的试管,说实话我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过。这液体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还别说,这液体看似黏糊糊的,试管倒过来,又流得飞快,挺像走珠笔笔管里的油墨
等,油墨?
“这笔快没水了,没法写太多字,这点墨水也就只够一百来画的,能写什么啊?”
我记得那笔上的翅膀花纹,还赞扬过它的精致。所以,是那只灰鹦鹉的吗?
而且在“我”刚写了个开头的段落中,那鸟不会就是…?
“它可以实现你写下的愿望”
“相信我,你绝对不会舍得放过它”
好像连起来了?
不能吧?!
这简直就跟数学试卷最后道大题随随便便写上大堆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逻辑推理后得出的结果居然是对的一样
不行,我得冷静下来做验证。
我打算先看眼面板,怎么说我也算过了第一个挑战,它总不会把提示还弄得和之前一样那么模糊吧?
果然,它长了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初入副本时用来烘托诡异气氛的废话,我先是耐心地看完几句,直接划到了结尾
“请玩家收集月光凝结成的露水,这是鹦鹉最喜爱的食物,可让鹦鹉说出你想要的预言”(注:只能提高概率,根据愿望难度,所需的露水量也会进行一定更改)
哦豁
完蛋
“你好啊,学长,你要的是这个吗?
熟悉的声音自远处响起,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声源处看去。说话的还是那个我认为更外向的女孩,她拿着相同的试管笑吟吟朝那男人递过去。她身后的另一个女孩似是发现了我,扭过头同样带着笑,竖起食指在唇前
虽然说我视力的确很好,但能清晰看见男人眼睛霎时一亮还是得归功于他自身原因
他一把将试管夺过,三步并作两步甚至无视水湿地滑往石头奔去,匆匆忙忙地要拔开塞子将液体往碟子里倒,像是要赶最后一次机会。
急吗?急的
能理解吗?
当然能理解
只是…
我瞥了眼那两个嘴角咧到耳后几乎要把脑袋分成两半的女生,叹了口气
都差点忘了,守则第五条:
“接过别人的东西时要说谢谢”
我没有兴趣去看后果,转身就往架空层深处走去
本来挺懊悔自己没有及时接受分析信息,现在恨不得自己根本没看见面板最后一句话,最后只能木然看向试管里无辜流淌的浓黑液体
还好,它不是紫色的
只是想想,就能幻闻到一股味道,令人反感
或者很难不与另一件事联系在一起
我想起来十多年前流传一个故事,据说在收摊后的一条小道上某个角落,你会碰见一个破旧扭蛋机,它会先给你一个空球。你可以往里面的纸条上写下你的愿望,然后再把它重新放进去,只要你完成它的要求,你就能获得一次摇杆的机会,暴力摧毁无效。
如果你能再次获得那个写上纸条的球,不管多奇怪多离谱的愿望都能给你实现,当然,条件也是根据实现的难度大小而改变的
吊诡的是,越小的愿望付出的条件越多,反倒是大的愿望更加简单
听着多让人向往啊,可惜…
“你不得不承认,相比贩卖欲望,贩卖希望才最让人难以拒绝”
你确定这不是一种玩笑?
你又凭什么确定这是一个玩笑呢?不是所有人都有实现愿望的机会,你说是它只是提升概率而已。是没错,你说得对,可你告诉我有什么是百分百一定是能实现的?我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付出最少的方式去获得我想要的结果,偏要去经历那么苦难最后还不一定能完成?!你清高,你幸运,但我不是。我所期待的从来没有得到过。
所以你得到的快乐全部都是意料之外?
……
当时我没有得到回答,后来也不可能指望从一具活尸身上得到像样的答案
或许,这本来就是一个回应?
这是哲学的问题,不属于我的专业
一只黑金色蝴蝶从我面前飞过,我试着伸出手去,它也就顺势停落
紧接着剧痛在身上蔓延,手上裂开一道道伤口,几可见骨,涌出的血很快就顺着戒尺滴落地上,染红了大理石地面
我听到猫头鹰的叫响,迫切着急,才惊觉它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与此浆糊的存在也越发清晰,像是警告。
我回了声口哨将它俩安抚下来,接着把手往衣服上擦,无他,防滑。
虽然验证了刚刚那一刻的猜想,心情是有点雀跃的,但看着那身经典白礼帽白西装白面具,还是五味陈杂:
“我原以为你早放弃那些混蛋实验了”
“你也做了次死人不是吗”他跟以前无数次一样保持无所谓的态度:“我还以为你能有所改观”
“我还是那句话,本就是腐骨死肉,何须活人献祭”
我试着往前迈了一步,好吧,影响比我想的更大,还是得费劲才能站稳,而不是失血脱力
我眯眼看向他,最后还是嗤笑着向他比了个中指:
“呵
我早说了,你不是蝶,你就是只蛾子”
附:
“你教它说话,教他说那些你永远无法对他人说出的话,那些最下流最难听最恶毒的话。你清楚,你知道的,你之所以不把这些话对那些人说出来,不是因为你有多有道德,或者多克制,你当然可以标榜自己的大人大量不与他人计较,假装不是因为你没有胆子,简直连与他人对视都要了你半条命。
不过没关系,在它面前,何必再进行这些无意义的定义分类呢?现在把那些伪装都抛进垃圾桶吧,毕竟你从来都没把他们好好穿戴整齐过,那为什么还要秉持着那点可怜的廉耻呢?你可以尽兴地向它说出这些话,没人会为此因此指责你,你完全可以沉浸其中,不用付任何代价。
它可真是一只聪明的鸟啊,很快就能学得八九不离十,哈,尽管你头一次感到自傲居然是因为一只鸟,但这确实很有成就感不是吗?教它吧,继续教它吧,教它你的七情六欲,教它你的魑魅魍魉。尤其你很快就发现它说的居然能成真的时候,是不是真的这重要吗?不,对你这不重要。
你用尽方法让他说出你想听的话,鸟要为食亡,人要因言死,何况它说出来的话的确都能应验呢?这可真是一件开心事啊,享受吗?沉醉吗?从它身上获得的一切?
我早就说过了,你离不开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