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木三分
建康城外,一辆马车飞速行驶着。
“李二,能不能再快一点。”车内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李二挥动马鞭,朝着马车内说道:“王管家,我这马,虽有四蹄,但终究还是畜生,也是吃草长肉的。天黑之前,一定会到宣城的,再急也没有用,但是既然令堂已死,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你怎么这么多话,我又不是少了你银两。”
王远平在车里愤愤道,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木盒,他说完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将黑布解开。
明亮的黄金从木盒中露了出来。王远平颤抖着拿出一根金条,犹如沙漠中饥渴的路人看到水源一般。
这是破天的富贵,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他骗李二说家中丧父,从建康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出来。
钱生父母,他哪里丧父,分明是得一父。
今天晚上到宣城,后天到东阳,下建安,到了南海就是天高皇帝远了,任他逍遥快活了。
到时候他要娶九房姨太,还必须都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想到这儿,王远平的嘴角已经裂到了耳根,但是他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笑声,不能被车外驱车的李二听见。
不行,还是太慢了,现在才午时,必须在太阳落山前就赶到宣城,连夜赶往东阳。
“李二,你再加快点,尽量在酉时到宣城。”
过了许久,李二的声音并没有传来,马车内上下的颠簸也越来越轻。
“李二,李二,你聋了?”,王远平急忙将黑布再次缠绕在木盒上面。
马车停了下来。
王远平掀开门帘,李二的身影静静的立在马夫座上。王远平一只手扶着车轼,拉了李二后背一把。
李二的身体直直的向后倒来,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朝着王远平。额头正中间,一个针孔般大小的洞显的触目惊心。
不安的情绪宛如炸开一般,从王远平的心中蔓延开来。
“王管家,这么着急是赶着去哪里。”一个女性的声音从车顶处传来。
王远平茫然着双眼,回过头看向车顶,那是一个身穿紫衣,妆容艳丽的女人,王远平这辈子往返于那些王公贵族们手下,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宅院之中,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
还是跑不出去,他其实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但他还是天真的想要尝试一下。
女子声音悠扬,似乎只是诉说着一件平常的事情:“本来我们想找王管家打听一些事情,可是没想到,王管家倒是被捷足先登了。”
女子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不就是金银珠宝吗?我们也是给得起的,可是王管家还是太急了,着急着把自己献出去,倘若再等一下,都行。”
王远平“扑通”跳下马车,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求姑奶奶饶我一命,求姑奶奶饶小的一命。”
“王管家,你知道在这京城之中,站错了队伍会是什么下场吗?”
“嗵”
“嗵”
王远平的额头上鲜血在不断的渗出:“小的什么都说,小的……”
白沫不断从王远平的嘴中涌出,他的话再也来不及,身体蹬直,倒在了地上。
马车上的女子瞥了一眼,似乎早有预料。
“重宫的人,果然还是不会留下尾巴给别人。”
……
“刘指挥使,往这边走,你过来看一下吧。”
刘方规听着仵作的话:“我已经不是指挥使了,叫我刘方规就行。”
仵作的面色微微变化,片刻后,谄媚的说道:“再怎么样,您的名讳也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直呼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个阴暗的停尸房,衙役一把掀开白布,露出里面惨白的尸体来,“是这个吗?”
“不是。”刘方规看着尸体额头的针孔,要是马虎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这针孔的位置,刘方规狐疑道“这人是怎么死的。”
仵作拉开一旁的桌子,从里面拿出一根如冰晶般透亮的银针,“针从后额入,额头出,扎在马车的木板上,陷进去了木板一半的长度,我也是拔了很久才拔出来。”
仵作将尸体的头翻过来,掀开头发,将后额上的小孔指给刘方规看,“他们的尸体是在昨天酉时在建康去宣城的路上被一群商贾发现的,那建康去宣城的主道,来往的商贾众多,发现的时候距离案发应该没有过多久,死去的时间也就两三个时辰内。”
“入木三分,有意思。”刘方规拿过仵作手中的针,一股刺心的冰冷传来,“谁能想到这么细的一根针,却会这么坚韧。”
一旁的仵作补充道:“我在建康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针,铸造这针的材料,恐怕中原是没有的。”
“我……我……”仵作有些支支吾吾。
刘方规看着仵作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妨直说。”
“我曾经办过一个西域的胡夏商人的案子,那个商人是被墨羽卫刺杀的,那个胡商也是被这样的针刺杀的,只是用针的手法没有如今这般精准。”
“墨羽卫?”
刘方规嘴中喃喃,这几日他因为北齐皇子遇刺一事,赋闲在家,早上就有官府的人说建康城外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有镇北将军府的人,慌忙过来查看。
仵作见刘方规没有说话,掀开了一旁另一块白布:“刘指挥使,这具尸体应该就是刘府的了。”
刘方规,一眼望去,只见王管家的额头上血液早已干涸形成的痂,与泥土混在一起,结成块状,尸体呈现诡异的铁青色。
“他就是我府上的管家,王远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