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尊师重道
觅修院,獬枭。
此时獬枭一副人去楼空,萧条之景。原本威严矗立的守卫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大门和殿门前各站着两个守卫,而且这四人亦是无精打采,神情失落,不时还向殿里张望,或者看向一同守门的同伴。
只见大殿中又有一人走出来,朝门里作揖拜别。
殿前的守卫也忍不住,朝殿里走去。
“宋师妹,我也要告辞了,毕竟我连世家都不是,还望见谅。”那人拜别,褪去一身獬枭的外衣。
宋婉芷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的功绩结算。
自从马狂龙卸去殿主一职,学府拨下来的功绩就能到所有獬枭执行者手中,本是一件大喜之事。为此余下的紫等、蓝等獬枭还纷纷请客,共庆大喜。
这酒劲还没过,又传噩耗。学府来人,獬枭与学府的聘用关系结束,原本还有几日便下发的功绩也全部没了。
看清局势的獬枭执行者知道,马狂龙背后是大世家,或者确切来说是缔结天顶盟约的五家。
所以如今獬枭执掌者司马昭奉,与天顶五家作对,他们这些手下的必然也会殃及池鱼。
本来只是奔着獬枭作为学生监管组织而来,还有獬枭的丰厚功绩而来的,第一时间卸了职,害怕祸及自身的第二批也卸了职。
经过司马昭奉一开始清除马狂龙余党,獬枭也少了小半成员,如今再减,獬枭赫然已是人去楼空之状,只剩一座堂皇大殿。
宋婉芷心中愧疚无限,司马师兄如此相信自己,把獬枭上下都交给她,现在好了。听说司马师兄被绝云监的人带走了,自己不仅帮不上忙,要是司马师兄回来,看到原本数百人的獬枭,现在还剩下三十人不到。
自己该如何跟司马师兄解释,无颜面对啊。
说什么来什么,宋婉芷给刚刚的守卫解除獬枭敕书任命之后,一个身影便踏入獬枭大殿。
只见那人衣衫无风自动,好一副小神仙模样。
来者正是司马昭奉,见到他,大殿中众人目光皆落到他身上。这些大多不知道司马昭奉与獬枭的渊源,只是从他之前行事,将其当做獬枭的领头羊,现在獬枭的救命稻草。
“司马师兄……”宋婉芷欲言又止,将獬枭敕书递上去,其上名字已经十不存一。
司马昭奉点点头,这情形他早就预料到了。
当初獬枭第二任殿主被迫让位,獬枭里老人也跟着走了不少。剩下还能坚持,即使接下来每一任殿主都与自己信念背道而驰,也要留在獬枭,尽自己微薄之力。
这样的人很少,司马昭奉能认出他们,剩下的三十人不到,就有十一个当初獬枭建立以来就在的老人。如今地位也不如从前,最大的不过一个蓝等枭。
司马昭奉没有接过敕书,而是看向在场其他人:“各位,獬枭如今也算是式微了,待遇自然差很多,所以现在想清楚可以另谋高就。”
不仅是待遇,连同他们在学府的地位也会下降。
又有人动摇,几个人上前,与司马昭奉行礼。
宋婉芷给他们一一除名,然后从自己名下拨功绩给他们,作为最后的薪资。
第一次拨给他们,没成功。宋婉芷还以为自己失误了,又再试了一次。依旧没有反应。
司马昭奉止住了宋婉芷,从自己名下拨去功绩。已经许久没有进入间荒,或者接学府的委托,司马昭奉账里同样没有什么功绩了,拨给他们之后也是穷光蛋一个。
送走了最后几个选择离开的,司马昭奉看向宋婉芷,无奈笑道:“你用自己的功绩补偿他们?”
宋婉芷点点头,小嘴嘟着,委屈巴巴。
“所有积蓄?”司马昭奉又问道。
宋婉芷眉头一皱,鼻子一抽,眼看着就要憋不住小珍珠。
司马昭奉忙打断她:“没事,没事,之后补偿给你,都记账上。”
宋婉芷这才吸了吸鼻子,压了下来。然后掏出一个小本子,认真记下每一笔账。
司马昭奉笑着摇摇头,然后转向其他人:“既然你们选择留下来了,那么本来小宋要补偿你们的也就没有了,这本就不该她给。不过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说着司马昭奉从储物法器拿出一袋紫晶,这些都是精炼过的,今天马家、郑家、陈家已经把大多数紫晶拿走了,那是约定好的数目。除了送人的一小部分,司马昭奉自己倒是没留。
“这些紫晶就作为今日的薪资,之后獬枭可能会变好,也可能更差,但是希望各位不要退缩,一切有我撑着。”司马昭奉把袋子交给其中一个蓝等獬,让他分一分。
“暂时没有其他事务,原本学府交给我们的工作也不必做了,各位各自修炼。”府试大考也快了,风雷榜大会之前,觅修院会有自己的府试,检验学生水平,甄选前往风雷榜大会的人选。
虽然风雷榜大会可以参加的人数众多,但是每个学府修士同样不少。恐怕只有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人可以参加。
无论是府试还是风雷榜大会,都有不菲的奖励,而且还是一个机会,加入世家的机会。平民修士,资源少,天赋弱,若是凭此傍上世家,前途宽阔。
司马昭奉又拿了些修炼资源给宋婉芷,獬枭的事情急不得,人多了反而养不起。觅修院可不止一个类似獬枭的组织,大多数都有学府供养。獬枭现在虽然已经被除去监管之名,依旧是其中一员,不过待遇已经天差地别。
司马昭奉出了獬枭,按照胡钦几人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他们的丹药司马昭奉也炼制完毕,在府试和风雷榜大会之前,能给他们一番不小助力。
司马昭奉暗自盘算,是否能把他们吸收进獬枭。獬枭虽然已经半死不活,但是剩下这份大家业还在。整座獬枭大殿造价不菲,司马昭奉也在其中设立诸多修炼场地。
眼前一片楼阁小巧别致,建筑之人有心雕琢,风雅中又添了些大气恢宏,让人看来不免有些别扭。
敲开门,崔语嬛笑脸相迎,然后忙喊来院落里练功的胡钦。
司马昭奉看向院落里,一个老头端坐中央,周围三五男女在修炼。
胡钦与那老头交代一声,二人便走了出来。
远远的那老头嘀咕了两句,没好气瞥了司马昭奉一眼。司马昭奉认得这个人,也是学府里的教习,可惜道行平庸,司马昭奉并未从他手下学到什么。
每个教习收徒之前都会开课,若是你觉得所授之术心仪,便可给教习查看你的天赋。双双认可可进入教习门下学习几日,之后在确定是否拜师。
司马昭奉靠着这几日修习,把觅修院大多数教习的功夫学走,最气人的是寻常弟子学了数年,也不及他几日。
尽管被司马昭奉白嫖,但是觅修院的规矩在这,而且闹起来,你这功夫几天就被学走了,其含金量不言而喻。
当然这只是世人之见,他们也心知肚明,司马昭奉天赋极其变态,都当做收了个不记名弟子。
而且司马昭奉下些苦功还能在某一道上颇有造诣,也算是不辱师门了。
“司马师兄。”胡钦、崔语嬛二人抱拳。
司马昭奉回敬。
“府试准备如何了?”司马昭奉问道。
“合格自然不难。”胡钦回到:“只是这风雷榜大会,恐怕只有我和裴庐有机会了。”
旁边的崔语嬛也是露出无奈的神色,不过看起来她并不太在意此事。
“那小弟便给你们助一把力。”说着司马昭奉拿出四个瓷瓶:“这是上次给你们留的仙草,已经炼制好了,吸收之后定能有所突破。”
司马昭奉这可不是客套话,他对于自己的丹药绝对自信。
胡钦看着瓷瓶,有些犹豫:“司马师兄,我们在秘境之中都各有收获,怎能再收你的丹药。”
“那这样,你听说獬枭之事了吗?”
胡钦点点头。
“现在獬枭缺人,你们姑且来帮衬帮衬,也算是不白收丹药了。”司马昭奉笑道。
“这……”胡钦虽然不知其中利害,但是马狂龙卸职,獬枭跟着塌台,肯定牵扯很多,自己淌进去也就罢了,他们三人自己可没权利要求他们也趟这浑水。
“师兄放心,虽然有人不满我接手獬枭,但是现在獬枭已经废除大半,元气大伤,会安定一段日子的。”这并不是实话,司马昭奉清楚,獬枭只是次要,自己才是目标。
獬枭不过是一个名头,他们可以用獬枭之名,也能用青龙、白虎之名。
胡钦接过了瓷瓶:“那我这份就先收下了,郑子丰、裴庐的待询问过他们再给司马师兄答复。”随后他又把目光投向崔语嬛。
崔语嬛开心接过瓷瓶,露出俏皮的笑容:“司马师兄,粗活重活我可干不了哦。”
司马昭奉笑而不语。
“他们二人在何处?”司马昭奉问道。
“郑子丰平日在自己别院修炼,师兄你倒是可以去找他,裴庐这会在闭关,也是常事了,等他出来再给师兄消息。”
“不急。”司马昭奉摆摆手,“那便不打扰了,有事可以让人到獬枭找我。”
胡钦点点头,与崔语嬛送别司马昭奉。
回到院落,老头教习直勾勾盯着胡钦,从他刚刚出去,在门口与司马昭奉叙旧开始,老头就一直盯着。
胡钦早已习惯,只是作揖礼拜,然后再进入练功的状态。
一旁的崔语嬛,老头倒是没怎么搭理,崔语嬛也乐得清静,回到自己位置继续修炼。
白云苍狗,须臾度日。夜幕逐渐笼罩云城,那方经年不变的夜幕拉开。
看起来其实并无差别,云城中大多数人一辈子生活在此,并不能明白其中意味。而且天幕也不是一成不变,只不过变数有定。
修行之人,或者心思缜密者,观之良久可见其端倪。
这天会回来,云会回,日月星辰亦会回来,能从中得到天数。
而少数修士,镇邪境之后有了出城的资本,有可能一瞥外面的世界,然后会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牢笼之中,连天空也不过是一张可笑的幕布。
胡钦回了自己的寝室,掏出一个瓷瓶,这是今日司马昭奉给他的。剩下的他让崔语嬛带去给郑子丰、裴庐子了。有了司马昭奉给的丹药,四人也能有所突破,在这府试的紧要关头,任何突破都是巨大帮助。
他们四人,只有郑子丰是世家之人,郑家也算不上大世家,尽管郑子丰在家中地位不低,但是与其他世家子弟还是有所差距。
胡钦打开药瓶,一股清香便飘荡出来。深吸一口,其中药力胡钦立马知晓。
这绝对是四品丹药,直逼五品。
这让他不禁叹一口气,欠司马昭奉这人情很大啊。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了,出身平庸,任何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正准备服药修炼,门外却传来突兀的敲门声。
胡钦警觉,立马收起药瓶,深吸一口气,将房中药香全部吸进肚子里。
打开门之后,只见一佝偻老人,来者正是他那教习师傅。
老教习一进门就板着脸,瞪了胡钦一眼,然后就要进入房中。胡钦自然不好拦着,只能不情愿让开。
脚刚一踏进屋内,老教习的脸色就变了,嘴角忍不住勾起,他贪婪地吸着房内的空气,让胡钦皱起眉头。
该死!
老教习很快收敛起笑容,正色道:“胡钦啊,近来修炼得如何了?”
胡钦低头作揖:“回师傅,还算顺利。”
“顺利就好,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老教习转过身去,打量起胡钦的房间:“时刻不能有松懈之心,如今接近府试,你更要加把劲。”
“我看你屋里,很是朴素啊。”
胡钦语气低沉,回道:“回师傅,不敢有奢靡之心。”
“好好好,在这么多弟子里,你算是比较有出息的一个了。”老教习依旧背身:“如今修习顺利,我也放心了,听说你跟那个司马昭奉挺熟的?”
胡钦顿了一会,看着老教习后背出神:“秘境之中偶然认识,不算熟悉。”
“哦,是嘛,那为何他给你如此重要的丹药呢?”老教习终于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弟子不明白师傅在说什么。”胡钦只装作不知道。
“胡钦啊胡钦,你在觅修院无依无靠,我把你收入门下,辛苦养育,是让你来骗我的?”老教习一副苦口婆心模样,一句一叹,甚是惋惜。
胡钦无言。
“尊师重道,修道最重要的你都没能学会,我还教什么,我教不会了。”老教习又叹息,朝门口走去几步,然后缓下步子。
胡钦知道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于是只得妥协:“师傅,弟子知错。”然后从储物法器里掏出那瓶丹药。
老教习随即脸色变化,大喜过望,转身去拿那瓶丹药。
胡钦手攥的死死的,老教习却不管这个,脸上笑容没停过,一使劲便把药瓶拿过来了。
老教习虽然老,但是修为实打实高,地渊境可不是胡钦这个镇邪境都没没到的弟子能掰手腕的。
看着胡钦脸色冰冷,老教习忙收起笑容,又语重心长说道:“老师我啊,最近修行遇到瓶颈了,正是需要帮助之时,你还年轻,以后大把时间突破。老师我不行了,过几年就要入土了,趁现在还有力气,修为多高一些,能再多看看你们。”然后把目光投向胡钦,脸色慈爱,目光如暖阳。
“胡钦啊,你不会不愿意帮帮师傅吧,其他人我不放心,就你最踏实,修为能稳步前进。”
被老教目光看得有些脸上生疼,胡钦咽下一口气,然后缓缓点头:“能帮到师傅,是弟子的荣幸。”
老教习又笑了起来:“善哉善哉,好徒儿。”
再打开药瓶,药香又飘了出来。老教习贪婪抽动着鼻子,比起胡钦更为熟练,一丝药香都弥漫不出来,起码胡钦细自己是闻不到。
“就一瓶?”老教习睨了一眼胡钦。
“剩下的是司马师兄给郑子丰他们的,已经送过去了。”既然已经交出去了,胡钦也无所谓了。
“哎。”老教习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这孩子怎么还往外头送东西呢,真不懂事。”
老教习品鉴过丹药的品阶之后,晃了晃瓶子,瓶中有七八颗丹药。他拿出一个玉瓶,玉瓶外表已是十分温润,想来盘玩已久。
把瓷瓶中丹药倒出,只余下两颗。
“师傅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也正是需要突破的时候,这两颗丹药也够你用了。修行不能总是借助外物,需节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