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云城暗涌
天门神盾外,里里外外站满了人,衣着华贵者不在少数。天门神盾外天门台纵横五十余丈,巅峰时甚至十万人聚集于此。
此时天门台聚集了数万人,看起来依旧稀稀拉拉。
不过对于天门台来说,这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盛况了。
只可惜如今的不是盛况,天门台一片怨声载道。
各家族派人前来接应进入赤龙间荒的家族子弟,散修也有来接应的人,现在赤龙间荒完全关闭,连监管间荒的天顶盟约都无法探查。
上一次的九天十夜便死伤无数,这次虽不多,也是各个势力都有参与其中。
“你们天顶盟约说过,一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两遍,人呢!”
“快把天门神盾打开,老子要进去!”
“一群干吃饭的废物!”
喊话的多是散修,也有一些身穿华服,但是看不出是那个家族的人。
穿着华贵的各家和各学府的人已经聚集到一处,天顶盟约的人张开了结界,外面看不到其中情况。
结界内里身穿金色袍子的是天顶盟约的人,衣袍上有龙纹。就两人,他们对面则有十几人。
其中一人先开口,衣服上有一个郑字。
“两位大人,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们可得给个交代。”那人长着八字胡,脸上带着牛皮糖一样的笑容,两位天顶盟约的人都不禁有点想远离他。
天顶盟约的两人皆是面容年轻,实际上是镇邪境后期的老妖怪了。
天顶盟约别的不说,修为确实实打实的强,单是这两个跑腿传话的就是镇邪境起步。
三大学府年轻一辈最强也不过镇邪境,在一些小家族,镇邪境足以作为主战力了。
“此时盟约会讨论赔付问题,但是现在禁制还未打开,其中情况不曾了解,暂时不做定论。”其中一个天顶盟约的人说道。
“还等什么,上一次九天十夜,有人活着出来吗?”旁边的糙汉插嘴。
另一个天顶盟约的睨了他一眼:“有一个。”
“一个……就一个……”糙汉到没想反驳什么,倒是其他人回想起那个从九天十夜回来的人。
司马诏奉!
这个名字都快被他们忘记了,一年时间几乎销声匿迹,一年前的间荒错乱,虽然有幸能回来,但是他却跌入泥潭。
这件事还导致间荒长廊封闭了很长一段时间,检查是否有什么问题。结果就是什么也没查出来,不了了之。
除开这些,世家和学府开始报价,进入的人员,携带的法器宝物。
觅修院的人迟迟没有参与其中,来的是一个青年,身穿白袍,长得算俊俏,冷面青霜。
天顶盟约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这还是个炼药师,单独询问他:“觅修院的小学士,请问你们有什么要求?”
那炼药师青年摇摇头:“我们没有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听这语气,天顶盟约的人慌了,这怕是什么重要的人进去了。
“贵学府进去的学生有哪些?”天顶盟约的人试探问道。
“籍巍鼎三个弟子,都在里面,还有司马诏奉。”白袍青年冷冷道。
在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籍巍鼎就三位弟子吧。作为云城符箓阵法丹药炼器诸多门道的扛鼎之人,他的弟子可谓炽手可热的宝贝疙瘩。
三个都折在其中,云城新一代的炼化门道又要损失惨重了。
至于之后的司马诏奉,这又是为何,他为何又出现在其中,觅修院为何要连着他一起提及。
正沉思悲痛着,天顶盟约的人神情变化,猛然看向觅修院的那个青年。
“禁制打开了,赤龙间荒的人出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立马有喜有忧,不过皆走出结界,一同走向天门神盾。
此时聚集在天门台的人群也骚动起来,汹涌的人群推搡前行。
天门神盾,这面高耸的巨门上面刻纹开始亮起光,一路蔓延,最快消失在中间。
门开了,只有一道小缝,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三哥!”
“二弟!”
“大权啊!”
认识的纷纷上前相认接应,比起刚进去的时候,出来的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了。
各学府家族也皆有损失,好在不是全军覆没。
觅修院的白袍青年定定看着巨大的门缝,终于是等到了觅修院的衣服。
衣衫褴褛,泥尘满面,一个个也跟被折磨了几天一样,憔悴不堪。
觅修院来接应的连忙上前,接应伤员,询问情况。
最后一个觅修院的人出来,是杜白成,他看向四周,并没有找到想要的身影。
“杜师弟。”白袍炼药师见礼,然后上去帮扶住杜白成。
“潘师兄。”杜白成声音嘶哑,断臂藏着衣袍里。
“可曾见到蓝师兄?”杜白成问道。
潘柏摇摇头:“你们从里面出来的只有你们。”
他们看向天门神盾的缝隙,漆黑的缝隙仿佛能吞没一切,又走出光。
陆陆续续又走出几人,散修或者走散的世家子弟。
杜白成紧张地盯着,生怕看漏。
一些走出来,劫后余生的散修就要和同伴离开,刚挤出人群,便飞来几个人天顶盟约的人。
一排围过去,把天门台所有人围起来。
“间荒中有邪物,所有从间荒出来的人都要彻查!”话音一落,原本还嘘寒问暖的接应人立马跳离。
天门台的人群溶出一堆洞眼,然后这些洞眼相互融合,变成更大的空洞,立马站着一群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人。
他们也没挣扎,若是真有,天顶盟约的人说不还会帮他们祛除。
杜白成拜别潘柏,与柿白走了过去。
天顶盟约派了专门的人来排查,不仅是从间荒里出来的,天门台上所有人都被检查了,只是间荒里的人额外关注一些。
符纸,阵法,法宝齐上,这怕是又得检查好一阵。
杜白成排在队列里,看向身旁的黑袍人,只觉得有些熟悉,便问道:“这位兄台。”
那黑袍人转过头,嗓音粗狂:“何事?”
杜白成愣了一下笑道:“只是觉得阁下与一位旧友相像。”
“其他人也经常这么说。”黑袍人冷漠地回道。
杜白成又随便和他聊了两句,知道他是与几位同伴一同进入间荒,只是后来走散了。
很快到了他们检查,先在身上贴上几张符纸,符纸嗡嗡闪两下,并未有异样。接着脚下的阵法也散发光明,周围漂浮的晶石射出一道道光,相互连接。
那黑袍人与杜白成道别,在人群里又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同伴便到下一个关口——任何带出间荒的宝物都要交荒税,除了天顶盟约的几个家族、城主府的人都要交,学府交的没有那么多,而且特殊的物品甚至还不用交。
像觅修院这种,一院研制,造福全城。
杜白成刚检查完,便看到门缝里又走出来一人,身穿着觅修院的白袍。
“蓝师兄!”杜白成朝蓝岐打招呼。
蓝岐问清楚什么情况之后也过来检查,没问题之后觅修院的人便去下一个关口。
众人也不用说,各自把这次间荒之行的收获拿出来。
其他人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收获,最好也是杜白成拿出来的一堆龙竭。
最后蓝岐那出多宝瓶,一阵虚影闪过,一条巨大的赤蟒尸体出现,在场所有人都一阵惊呼。
“这是赤蟒!?”
“龙竭祭坛的妖物吗!”
“没想到竟然有狠人把它给拿下了。”
众人不禁感叹,不愧是觅修院的人。
蓝岐有些心虚,继续把那可碗口粗的妖丹也掏了出来。
负责收荒税的人也没见过这场面,赶紧向管事的请示,最后一路到了盟约高层。
回来的结果就是,不用收荒税,但是作为交换,如果外售赤蟒的任何部位,天顶盟约都作为第一买家,包括制作的法器,法宝等。
这个自然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赤蟒的尸体多半出不了炼药院和练器院。
“蓝师兄,司马兄没跟你一起?”
蓝岐疑惑:“一出破碎天他人就不见了,但是我们是一起出来的。”
杜白成松了口气,无奈笑了笑,估计司马兄又有别的谋划了。
云城分为八个方位,东南西北,西北,东北,西南,东南。每个城区又划分为诸多区域,各大势力盘踞。
云城纵横五六十里,人口有百万之数。
除了九大世家占据之外,其他势力各自分散,盘根错节,几百年的发展局势基本固定。
九大家是坤三家,沈,陆,周;震三家,费,龙,山;兑三家,王,张,紫堂。
其中兑三家现在是上三家,震三家则是中三家,坤三家则是下三家。
西北城区,沈家的地域。沈家如今作为云城最大商家,产业已经遍布整个云城,西北城区更是大部分被沈家收入囊中。
东城,张家地域。张家作为云城的老牌世家,一直掌握在云城的畜牧农产。这个可以说整个云城的饭碗都在他们手里,这也是这几年他们一聚成为顶级世家的重要原因。
因而东城被誉为食在东城,这一带的吃食是一绝,只有西北城沈家酒楼尚可与之一敌。
天门神盾就在东城边上,故而要带间荒物产售卖,东城便是一个不错的地方。诸多间荒特有的蔬果野味都在东城的大坊市售卖,除了间荒带回来的物产,东城本地产出,各城区的产物,也多再此售卖。
黑袍男子身材不高,生的敦厚。他从天门神盾往外一直走,到了东城坊市。最近间荒开启较多,坊市也颇为热闹。虽然似乎还有什么庆典,街道周围已经布置上了。
路上听到路人在议论九天十夜的事情,都说这次颇为奇怪,能活那么多人。
又听闻间荒里有邪腐,好不骇人。
除此,又有风言风语,最近云城不太平,暗地里不少人莫名其妙出事了。
穿过了坊市,胡同小巷人都稀少,要么都是成群结队。
看似和谐欢乐,人人表情下都暗藏警惕。似乎这些小巷胡同有什么骇人之物。
再外下走去,这里更为荒凉,屋舍破败,死气沉沉。整条街道上行人稀少,破窗门缝间又有目光射来。像是鼠类的视线,怯懦易惊。
黑袍男人落下衣帽,快步走过。
再往前,一条幽深的巷子。其中散发阴暗潮湿的寒气,与阳光明媚的云城相反。
怪异的植株从中蔓延出来,飘散的尘雾中两个人影躺在植株中。小巷里的人僵硬地行走,更为稀少。
黑袍男人瞥了一眼,冷眼匆匆而过。
七拐八绕,黑袍人终于是到了西北城,沈家地界。这沈家地界也是张灯结彩,有寿桃装饰,莫不是最近哪位大人物过寿?
黑袍人走入无人小巷,从巷子另一头走出时已然变成一个身材修长,长相清秀的少年,一袭青衣。
司马诏奉掸了掸衣上的风尘,缓缓走在沈家地域的大街上。
他步伐平稳,像是饭后散步在自家院落。沈家地域名为长烟街,一开始只限于最核心的沈家宅邸,现在几乎整个西北城都叫长烟街,原本其他街巷名字成了长烟街的后缀。
长烟街已经繁华,歌舞升平,乱花眯眼。
司马诏奉没有往沈家内圈去,反而拐进来一个平时不怎么光顾的小巷。
巷子两旁还会有酒鬼醉倒,就算日上三竿,已经躺得跟一具死尸,又或者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大抵他僵硬的时候,沈家巡逻队会把他搬走。
巷子是老巷子,有一些样式花纹不像是如今的,年代久远。古朴的花样倒像是祭祀庙宇、老坟老碑之上才有。
里面比起外头热闹不减,初行数十步,只通二人。又十步,豁然开朗,俨然一座小长烟街。
叫卖往来,络绎不绝。烟火葱葱,孩童遍地。
司马诏奉来到街角一个面摊,点了碗肉臊子面。
老师傅看到是司马诏奉,爽朗笑了一声:“司马小哥,稀客啊,稀客啊。”
司马诏奉报以微笑,没说话。
等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司马诏奉才与老伯说:“黄老伯,你知道江三这号人吗?”
黄老伯愣了愣,寻思起来:“听说过,不是我们西北城的,这人在南城撑起一条凡人巷子,也算条汉子。”
“地址在哪?”
撑起一片凡人巷子吗?
得了地址,司马诏奉便回沈家的夜阑听雨阁。隔着老远,就看到大门外站着一个老人,应老。
司马诏奉对应老行了一礼:“应老前辈,陶宁现在怎么样了?”
应老笑道:“小姐依旧,只是最近怕是有不少事情要忙。”
“最近哪位过寿?”司马诏奉想起来一路上看到的。
应老答道:“并非哪位,是王家,张家,龙家,陆家四家老家主一起庆寿。”
看出司马诏奉不解,应老又补充道:“王家那位比张家龙家的年长二十,陆家则是比张家龙家两位年长五岁,如今是三百六十大寿,三百四十大寿和三百四十五大寿。”
“原来如此,陶宁就是在忙这个?”
“是也不是。”应老低声道:“最近沈家少爷小姐们要分出个高下了。”
沈家家主快不行了?!
沈家如今选新家主,按理各房都能争上一争,陶宁那房她是辈分最大的了,加之她的能力不在一些长辈之下。
司马诏奉抱拳:“这两日,最多五日,之后陶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应老前辈您尽管告诉我。”
应老有些惊讶:“司马公子这是,要恢复了!?”
司马诏奉点点头。
“好好好,甚好。”应老笑着点点头:“恐怕之后真的要劳烦司马公子了。”
看来陶宁局势不太妙。
司马诏奉也不多言,告别应老便回夜阑听雨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