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 章 凌干雨雪夜跪坟头,陈广胜狱中劝浪子
看了一上午,凌干雨回家去了。
刚回家就被母亲叫了过去。
张氏很生气的样子,盯着凌干雨,想要责备却又有些舍不得,也有些无从说起。
凌干雨很是不解,自己回来就没怎么搁家里待过,不知为何又惹母亲生气了。
“过来!”张氏好像下定了决心,语气变得不容置疑。
凌干雨走近,还没反应过来,被张氏抬手扇了一巴掌。
张氏问道:“你昨天去苏玉如家了是不是?”
凌干雨点头,漫不经心说道:“城里又出了些流言蜚语是吧,不去管它便是。”
张氏大怒,说道:“城里传什么流言,都与我无关,但是,苏玉如死了,而且是自焚而死,你给我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凌干雨有些为难,对别人无所谓,但要对母亲全盘托出,他有些不情愿。
但母命不可违,凌干雨硬着头皮将昨天的事事无巨细地说清楚了。
张氏越听越怒,又是抬手扇了凌干雨一巴掌。
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冷血的人。”
凌干雨也无所谓,吊儿郎当问道:“怎么,难道你想让我娶她吗?”
这句话也把张氏问住了,沉默良久,幽怨地盯着凌干雨。
问道:“苏玉如可还有全尸?”
凌干雨一挑眉,说道:“没了。”
“可还有亲人?”
“不知道。”
张氏气的发抖,叹了口气,说道:“找个巧匠用桃木雕刻她的身形,我们凌家要厚葬她,以我凌家主母的身份。”
凌干雨听了,有些不明所以,葬也罢,不葬也罢,他也不想违抗母亲的命令,便领命去办了。
凌家以极高规格的葬礼埋葬了苏玉如,全城人都知道了此事,不禁疑惑,相互问道:“凌家谁死了?”
问了半天,最后得知是苏玉如,全都惊讶不已,也百思不得其解。
传言满城飞,有人说是苏玉如冤魂不散缠着凌干雨,才不得已厚葬她,有人说是苏玉如怀了凌干雨的孩子,众说纷纭。
对张氏评价也是褒贬不一,有夸她仁义的,自然也有说她虚伪的。市井口舌之语,不必计较。
张氏又差人打听苏玉如亲人的动向,得知老父早死了,还有个弟弟,不知去向。
这日漫天大雪,等苏玉如下葬后,张氏不顾他人阻拦,责令凌干雨在苏玉如坟前跪一天一夜。
凌干雨也没拒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去,一动不动。
天气寒冷,滴水成冰,张氏带着众人都散去了,只留着凌干雨在这。
千里孤坟,北风呜咽。
凌干雨跪的久了,也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一股悲伤的氛围蔓延开来,慢慢的,竟有些恍惚起来,北风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坟墓中人绝望的哭泣。
凌干雨有些不能自已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好像要流出来。
凌干雨生下来就不会哭,十八岁之前,一滴眼泪没落下来过,唯一一次,是在得知凌霄死了,他走过场似的流了一滴眼泪。
这次还是没有流出来,硬生生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始终没落下来。
他低着头,闭着眼,开始说些什么,连风都听不清。
在凌干雨低头的时候,苏玉如的坟头竟然飞来一只玉燕,形似燕子,但浑身是玉。
立在坟头,好像在听凌干雨说些什么。
天一直在下雪,到了夜里,雪停了。
月亮出来了,凌干雨一直在跪着,月亮和积雪之间,苏玉如的坟前。
凌干雨不说话了,天气太冷了,冷的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跪了一夜,那玉燕子也站了一夜。
第二天天光大明,凌干雨猛然张开眼,双目圆睁,眼睛中流出来两行血,不是泪,只是血。
凌干雨看着眼前的玉燕子,好像不觉得稀奇,字字血泪地说道:“我想明白了,我从未爱过你。”
凌干雨说完,那玉燕子飞走了。
“起来吧。”
凌干雨觉得跪的这一天一夜十分的玄幻,只有这声“起来吧”是这么真切。
张氏担心的看着儿子,凌干雨刚要起身,发现自己的膝盖和大地冻在一起了。
张氏让下人用热水融化了冰,凌干雨才得以站起来。
凌干雨走了,坟头下起了雨。
回去后,凌干雨大病了一场,但第二天就痊愈了,依旧生龙活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狱中,许行风打了个喷嚏,忽然觉得有些冷了,双手抱着身子,想让自己暖和一些。
心里疑惑,难道已经入冬了?
问旁边封月道:“我们被关了多久了,现在外面什么时节了,好像有些冷了。”
封月算了算,说道:“已经三个月了,外面已经入冬了。”
许行风有些吃惊,坐起身来,感叹到:“已经三月之久了吗?”
不禁惋惜道:“以前我整日逍遥,觉得一天如此漫长,而现在在暗无天日的大牢完全无事可做,甚至分不清昼夜,整日不过是睡觉吃饭,与你们二人聊天解闷,却觉得时光飞逝。究其原因,是这一天一天的重复。
我自知这样的日子马上就会结束,我还可以自豪地说明天未可知。而那些终日重复自己的日子平民百姓们,日落而息,日出而作,他们一天就是如此重复,春天播种,秋天丰收,他们一年也就这么过去了,他们的日子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头,我不敢想,他们的时间会过的多么快,这一生过的就像是走马观花。”
陈广胜听完许行风的长篇大论,不禁佩服道:“许公子身在高位,也会为我们老百姓着想,着实不易啊。”
封月开口说道:“这我也不懂,我不事生产,终日游侠,每天都会遇到许多人,许多事,我觉得天天都很新鲜,没有重复的感觉。”
陈广胜开口说道:“我早年便是从许公子所说的那种生活中过来的,生活确实能一眼看到尽头,大多数人都在这种重复中消磨了心气,就这么过下去了。但其实也并不像许公子所说的那么单调枯燥,总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今年收成好,明年收成差。母亲去年生的是个弟弟,今年生的是个妹妹。诸如此类。”
陈广胜自嘲似的,说完耸了耸肩。
又说道:“我觉得二位还是把日子过的平淡些好,重复不是坏事,它会让人安心。”
陈广胜顿了顿 对着二人笑道:“有句话说的好,生命好似宴席,滴酒不沾太亏,但也不能喝的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