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论军机举人得帷幄奇谋,误闯节堂侍女惹龙颜大怒
郭怀义勇否?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将郭怀义临死前让郭常投降之事传出,堂堂骠骑将军,三代将门,阵前教唆儿子投降,时人不能理解,致使郭怀义在死后依然饱受非议,不得安宁。
韩淳阳和韩停月知晓此事,闲来无话,也谈论过此事。对郭怀义评价却大相径庭。
韩停月如此说道:“郭伯伯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怕,他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经受此难,毅然决然放弃了自己守护一生的将门名声,为了保护心爱之人而放弃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实为勇也。”
韩淳阳却不这么觉得,他如是说道:“人言九死不悔为丈夫,郭将军一生都在致力于保护好自己的家族名声,为此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儿子参加必死无疑的突围,却在临终之际后悔了,他要么就别让他儿子去,要么就让他儿子堂堂正正战死沙场,我实在不能理解他为何这么做,若言其勇,其七情未断,六欲难消,没有为守护最重要的东西放弃一切的觉悟,实不能称勇也。”
韩停月觉得哥哥太不近人情了,韩淳阳却说道:“如果郭常与郭怀义位置互换,你觉得郭怀义会投降吗?”
韩停月沉默了。
韩淳阳像打了胜仗一样,大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不愿意投降,却让儿子投降,难评,难评啊。”
此为题外话,我觉得有趣,故而记之。
言归正传,韩淳阳夜里召集来陈轻侯,清玄以及郭常,于宫中节堂商议军机要事。
韩淳阳先让郭常将陈秉忠的营寨布局画出来,铺于众人面前,说道:“诸君且看,此为陈秉忠营寨布局,各位有何高见,还请尽为我言之。”
陈轻侯武举出身,家族又显赫,心高气傲,看不起清玄这种草莽将领以及郭常这种没有本事全靠父亲荫蔽的将门后代,已不满与这二人为伍,但毕竟是太子命令,不敢违抗。
环视二人,眼神颇有轻蔑,看到清玄双眼无神,漫不经心,只是直勾勾看着前方,好似痴傻一般,又见郭常唯唯诺诺,低着头,一言不发,可能还没从悲伤中完全走出。
陈轻侯又是武举出身,对运筹帷幄,推演时局之事自然颇有见解,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清玄觉察到陈轻侯的轻视,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郭常还是低着头,好像根本没有发觉。
陈轻侯高声道:“我已派哨官打探清楚,陈秉忠现已退到安林山附近,于其西侧唤作蛟陵原之处安营扎寨,观郭将军所画营寨图,发现其用的是半月形营寨,将中军大寨置于营地其后,其余营寨阻挡于前,呈半月状散开,背靠南而向北以拒我军,此扎营方式,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在短时间之内集合大量兵力正面对抗敌军,可是陈秉忠为了守住我军求援以及运粮的各个关隘路口,不得不将营寨分散安扎,各个营寨之间短时间难以相应,因此优势尽失,只要速战速决,敌军不过一盘散沙,殿下只需与我一支轻骑,我便可剑指中军,直捣黄龙。”
郭常听完,不禁抬起头来,流露出羡慕的眼光。
清玄仍是漫不经心,眼都没抬一下,摆弄着自己的铜钱。
韩淳阳大喜,赞道:“人皆言将军自视过高,今一见,觉得将军自视的一点不错啊。”
陈轻侯放声大笑,显得更加倨傲,眼中的不懈更明显了。
韩淳阳又提到:“将军所言有理,只是敌军势大,纵不能相应,亦有抵抗之力,难以速战速决,此役,将军一人,绝不能行,需有人于正面迎敌,推延敌军大部分军力。于蛟陵原之西,有一片树林,唤作叶林,此实为用兵之地,可先遣人埋伏于此,看到前军,不要惊动,放陈秉忠大军过去,绕其后直取敌营。而正面迎敌者”
说着,环视众人,露出自信的微笑,说道:“我可以亲率大军,于正面阻击推延陈秉忠。”
此话一出,陈轻侯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清玄先说话了:“正面战场尤其危险,太子若龙体有恙,实吾朝万劫不复之灾难啊。”
韩淳阳说道:“无妨,吾妹肯将秦槐安所率的虎步借于我,此虎步乃精锐之师,尤善步战,但机动性不强,因此只可做正面御敌之兵,有此五百虎步,定能保我无忧,再者,一来我于正面御敌,御驾亲征,我军士气必然大振,战力定远胜于常,二来陈秉忠若见我在战场,定会集全军之力与我相抗,不顾一切想要捉拿我,因此放松对后方的警惕,后方突袭也会因此得利,更容易成功。”
陈轻侯点了点头,以示赞同,清玄摆弄了一会铜币,若有所思,说道:“殿下所言极是,为臣愚鲁,心忧殿下,未曾想到这一点。”
韩淳阳笑了笑,算是敷衍一下他们的应承。
突然转头看向清玄,严肃地说道:“久闻将军行军打仗皆靠占卜之术,奇准无比,那将军”
韩淳阳顿了一下,笑道:“或是说卦象,对此役又有何高见呢?”
清玄笑了一下,便摆出铜钱,做好架势,看似有要占卜之意。
谁料正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房内四顿时警惕起来,清玄受了惊,手中铜钱洒落一地,不由得大怒,纵使太子就在身边,也憋不住怒火,欲要发作,看清来人,却没了脾气。
韩淳阳怒吼道:“何人擅闯军机要地。”说罢,拔出腰间佩剑,提剑上前。
却发现来人竟是夜葵,夜葵也是一脸吃惊,平日素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慌乱,连忙退出屋外。
韩淳阳看清来人,怒意不减反增,提着剑就追了出去,说道:“纵然是你,擅闯军机要地,也定斩不饶。”
旁边三人见状连忙阻止,合力拉住韩淳阳,清玄求情道:“殿下息怒,夜葵尽心尽力侍奉您多年,定然不会偷听我们商量军事,此其中必有误会啊。”
郭常也说道:“是啊,殿下,焉能不顾多年情义啊,而且只是一个侍女,平日里连宫门都不会出一步,就是让其听见一二也无伤大雅。”
夜葵见韩淳阳大怒,也慌的连连摆手,没有了往日的平静,却又说不出话来,眼里竟急出来了眼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