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 章 欲亲征太子思良将,复得子遗孀问夫勇
韩淳阳仰起脸,看着憋笑的韩停月,摇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夜葵走过来,给韩淳阳批了件袍子,又给二人续了茶水,看到韩淳阳头摇成这个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什么不行?”
韩淳阳突然严肃道:“不关你的事,夜葵。”
韩停月绷不住了,笑出声来:“哥哥不愿意让我做皇帝呢。”
夜葵听了,吓了一跳,低声说道:“公主哪里话,这是自然。”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无甚可说。
韩淳阳回宫之后,思索良久,终觉得韩停月说的有理,总该主动出击一次。
虽然自己完全可以派遣一个有能力的将军,不用自己亲自上阵,但对于提振士气而言,十万番鼓声,十万贯奖赏,也比不上皇帝的御驾亲征。
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既已决定主动出击,但问题来了,这些天一直是被动防守,对于陈秉忠安营扎寨情况一无所知,纵使打赢了,可能也只是打赢了一些先头部队,如此不仅损耗自家兵力,还伤不到陈秉忠根本,对其来说根本是无伤大雅,又容易受其后军追击。
韩淳阳极有抱负,觉得既然要拼死一战,便要剑指中军,如能侥幸杀了陈秉忠,那自己当成为千古无二的帝王,就算杀不得陈秉忠,也要扬王师军威,让陈秉忠知道,自己不同于韩龙胤,不是好惹的。
为此需要定下周密的计划,韩淳阳的老师是许清文,兵戈伐谋之事,非其所长,因此韩淳阳并没怎么接触过对阵之策,好在其博学广文,好研读书籍,多少也读过一些兵书,但韩淳阳自知自己军事天赋并不高,陈秉忠毕竟是沙场百战的老将,与其对阵,韩淳阳心里多少是没底的。
韩淳阳思索着:朝中大将,郭怀义新亡,秦槐安不知所踪,吾皇为了巩固统治,不敢留太多将领于京城,多半都外派征伐,镇守诸郡,该与谁商量对敌之策,又该派谁与我一同征战呢。
思来想去,想到两个人,一个是陈轻侯,此人是陈轻牧的兄弟,武状元出身,现居于虎贲中郎将之位,因其性子刚直,于朝中多受排挤,因此累不得升迁,幸其氏族实力雄厚,才得以在朝中站稳脚跟。
其本人武艺高深,但因生在太平盛世,并无多少战功。
韩龙胤当时为了分散大将军凌霄兵权,曾设立一个军事组织,名曰安明八卫,封郭怀义为无上将军,由其所统领,直属于皇帝,后韩龙胤懒于政事,被凌霄逐步瓦解,陈轻侯曾任其中的中军卫。
另还有一人叫清玄,现居将军之职,此人早年是道士出身,清玄是其道号,原名叫京房,又做过土匪,后被郭怀义诏安,此人行军打仗不靠谋略,靠算卦,算哪打哪,打得其准无比,多是敌军防备空虚之地。
这人算卦用的是其特制的三枚铜钱,那铜钱不同于本朝所用的货币,没人知道他从哪搞来的,也没人知道是哪个朝代的货币,看那个成色,极有可能是他当土匪时从哪个墓里扒出来的。
常有人言:“若与清玄对阵,你最好先祈祷他今天没有带铜钱。”
但他有个弊端,若他算定今日不宜出战,纵使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他也绝对不会出战。
就因如此,有一次差点陷凌霄于死地,凌霄当场就要处斩他,他却说算定自己今日不会死,谁料真被他言中,韩龙胤亲自赦免其罪。
他自己的部下多是他当土匪时的弟兄,称之为三十营,此三十据其所说是为六十四卦中的第三十卦,是为离卦,卦象为火,意为侵略如火。
韩淳阳想定用此二人,正盘算着,夜葵却突然进来,告诉其一个惊天消息。
韩淳阳惊的站了起来,问道:“谁?谁回来了?”
夜葵说道:“是郭常,被巡逻士兵发现,先已带至宫门前。”
韩淳阳大惊,小声说道:“他居然没死。”
说罢,赶忙走出宫去,看到郭常被绑着,蓬头垢面地跪在地上。
韩淳阳不免心生愧意,让士兵将其松绑,急切地问道:“你如何能活?你父亲呢?秦将军突围成功没有?”
郭常一时间被吓到了,说不出话来,听到韩淳阳如此发问,崩溃哭了,缓了好久,才一一回答道:“我父亲死于武安国之手,被锤得粉身碎骨。”
说到此处,又不禁抽噎,韩淳阳也十分惋惜。
继续说道:“秦将军突围成功了。”
韩淳阳听闻,随即一喜,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又觉得不合时宜,赶忙控制了一下表情。
郭常继续说道:“父亲死前,亲口让我投降,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不得以降了敌军。”说罢,又哭起来。
韩淳阳叹息一声,说道:“罢了,我安能怪罪你呢,此事实我之过,看你投敌之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看着你父颜面,我不怪罪你。只是,你如何又逃了回来?”
郭常止住眼泪,继续说道:“被俘之后,我用身上所带金银贿赂看守,又与几位将军交好,他们看我软弱无能,无甚大志,便放任我在营中走动。就在前几日,陈秉忠突然下令后退二十里扎营,我趁他们搬迁大乱之时,放火烧了营寨,这才得以逃脱。”
韩淳阳闻言大喜,说道:“那你对陈秉忠寨中情况应该比较了解吧?”
郭常愣了一下,答道:“知道个七八。”
韩淳阳笑道:“好,好,这样,你先回家看望你的母亲,她刚经历丧夫丧子之痛,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这下失而复得,应该能宽慰其心,之后,我找你有事商议。”
郭常听了,赶忙往回家赶。
谁料刚进门,见其母盯着自己,泪如决堤般,一股股从眼眶涌了出来。自己妻子沉默不语地站在旁边,眼里噙着泪,看到自己来,竟怒目而视。
郭常见状亦大哭,扑上去,跪在地上抱住母亲,说道:“我听人言您在以为我和我父死之后,都不曾流泪,而今为何见我活着回来,竟泪流不止啊?”
林氏都未等郭常近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骂道:“我听人言,你为了苟活,竟投降篡逆之贼,你,你,我们郭家三代为将啊,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懦夫。”
又大骂郭怀义道:“郭怀义,常以为你素有骨气,为何教唆吾儿投降啊,实在丢尽郭家的颜面。”
郭常捂着脸,哭道:“是孩儿不孝,孩儿无能啊,不能效仿吾父吾爷,不惧生死,战死沙场,是我无能啊。”
林氏见其哭的悲切,毕竟是自己亲生骨肉,若他真死在战场,自己也不会好过。
心里一软,抱住郭常,轻声细语地问道:“汝父死前,勇否?”
郭常回答道:“勇冠三军。”
二人又抱在一起痛哭,闻之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