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镇少年(2)
昏昏沉沉的少年突然感觉脸庞一阵生疼,心中顿时叫苦不迭,自己这老是从床榻上滚落的毛病又犯了。
洛凡睁开眼,果不其然,自己正面朝下趴着,脸庞与冰凉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左脸被摔的通红。
双手撑地爬起来,揉了揉惺忪双眼,抬头透过半掩的窗户看向院子。
光线有些刺眼,打开房门站在门槛外,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少年知道,那个小姑娘来过,但已经走了。
“醒了?”
“看来这十年铁没白打,这酒一般人喝了没个十天半个月醒不了,体质见长。”
少年寻声看去,但见黄泥矮墙上,陈姓老人侧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托着酒葫芦底部,混浊双眼上下扫视自己。
洛凡没有搭腔,他抬脚一步跨出,整个人骤然出现在院外巷子中,再一步跨出少年已经出现在旋水镇主街。
不理会那些即将被收编入军,与妖族厮杀,生死由命,怨天尤人的镇民男丁,洛凡径直出现在小镇不高的城墙墙头。
举目远眺,百米开外一条长龙映入眼帘,左右两边相隔百米就有一名身穿戎装的士兵骑马护随。
老弱妇孺被护在中间,所有人愁眉不展,有孩童满脸惊奇只觉好玩,妇人掩面而泣,老人不舍回望这生活十几代的土地,身后跟着一辆辆牛车,载着各类生活用品。
少年目光径直落在队伍最前方一辆马车上,眼神呆滞,思绪游离。
“舍不得?”熟悉的沙哑声音自耳畔响起。
少年黯然神伤,幽幽说道:“自此一别,恐无来生。”
老人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顿时一股酒味伴随口气直窜洛凡鼻间,刺鼻难闻。
老人这才揶揄道:“呦呵,昨天还信誓旦旦跟人丫头说会去找人家,怎么着,这会就一别无来生了?。”
洛凡低下脑袋,眼神空洞,呢喃道:“陈老说的对,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我去找她,只会把无尽的危险和杀机带到她身边。”
“倒不如不见,让她安稳一生……。”
陈度天欣慰地点了点头:“有此觉悟,还不错。”
“师叔能告诉我,你和师尊说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又为什么要杀我?”少年突然抬头,目光深邃看着老人。
陈度天闻言,暗叹口气,眼神却有意避开少年目光,他缓缓道:“现在还没到让你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再等等。”
“多久?”少年直截了当。
陈度天一怔,思忖片刻才回到:“等你去了边关,与妖族实战一番再说吧,毕竟你一直窝在这打铁,虽然剑道有进步,但未经实战……。”
老人顿了顿,突然话风一转:“说到底你连真正的剑都没摸过,谈何剑道有成。”
洛凡一愣,有些气笑道:“我天天打铁铸剑,怎么就没摸过真正的剑了?难不成我铸出来的不是剑,是铁棍?。”
“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确实是铁棍,连兵器都称不上,你看你铸的那些剑,粗糙难看,一点也不锋利”陈度天毫不顾忌少年感受,直接调侃道。
洛凡一脸懵逼杵在原地,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了。
看着长长的队伍彻底消失在绵长山间小道尽头,洛凡这才回到小院。
家徒四壁的破旧小院,乞丐模样的落魄少年。
无心打铁铸剑,洛凡索性从木桶里拿出那只玄衣督邮,坐在淬火炉旁把玩起来。
这只草龟很奇特,通体墨黑,就连肚皮都是黑色的,巴掌大小,被洛凡放在手心来回折腾。
它尖尖的脑袋一伸出来,洛凡就瞅准时机迅速弹出无名指,这倒霉王八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脑瓜崩。
疼的它四肢颤抖,眼冒金星。
这东西倒也倔强,任凭洛凡怎么折腾,它就是一直从龟甲里探出脑袋,势必要看看是那个不要脸的在戏耍自己。
洛凡玩的不亦乐乎,静待兵部上门寻人。
陈度天这会出奇的没躺在墙头,而是环抱双手站在洛凡身旁,看着眼前滑稽一幕若有所思。
良久,他开口打断少年:“这墨龟你从哪弄来的?。”
洛凡停止手中动作,倒也不隐瞒,当即回道:“昨天打水时不小心从井里捞上来的,你放心,我等会就给它送回去。”
陈度天似是想通了什么,缓缓道:“不用送回去了,你就把它带在身边,日后会有大用处。”
闻言,洛凡一脸诧异地抬起脑袋看向这老头,又垂眼瞥了一眼手中墨龟。
“一只王八能有什么大用处?难不成我人品爆发,无意间逮着一只什么上古神兽了?”洛凡双眼一瞪,好奇中带着惊疑。
陈度天看傻子般白了这小子一眼,随即转过脑袋看向西边即将隐入山后的太阳意味深长笑道:“哼哼,倒不是什么神兽,只不过日后它能替你挡下必死一劫。”
“暂且不说为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先带在身边,等离开这边陲,我再带你去个地方,届时你自会明白。”
洛凡不是个固执的人,什么事情非要问个底朝天才肯罢休。
他点了点头,收起好奇心,很随意地把这倒霉王八扔回木桶里,龟甲撞在木桶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响。
随后洛凡也不管陈度天,自顾自回到房间仰八叉躺在床榻上,为防止自己睡不了多久就从床上摔下来,洛凡特意贴着有些冰凉的土墙睡。
片刻、屋内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是秒睡。
若换平时,陈度天早火冒三丈冲入屋内一把将少年拎出去一顿胖揍,而今不同以往,不过多久兵部就会上门带人,让少年养足精神才是正道。
原本漆黑的天穹在一轮月亮和零星点缀下让人看上去心中不由出奇的舒心宁静。
小镇西边百里外,夜幕中山影连绵,一座山头上,一道身影静静矗立,仰望星辰,手中依旧是那个包浆酒葫芦。
嗡~
身后有轻微波动,陈度天缓缓转身看去,但见一人背负双手,凭虚御空,全身笼罩于黑暗中,看不真切。
陈度天一扫往日悠闲模样,苍老面容带上一抹肃穆。
“护剑使?”他双眼微眯,惊疑问道。
来人自半空缓缓落下,站在五米开外:“不错。”
陈度天思忖片刻问道:“敢问剑使名讳?。”
来人丝毫不隐瞒,当即说道:“剑修君子墨见过陈域主,道友不必猜疑,我并非那些势力之人。”
闻言、陈度天恍然,也稍稍松了口气,抬手灌了口酒,又抹了把嘴,有些好奇问道:“你们护剑使不在那位身边,跑这做甚。”
自称君子墨的男子挥手退去笼罩全身黑暗,露出本相,但见满头雪白,面容年轻俊朗,一身麻衣胜雪。
陈度天这才又道:“道友盛名已久,当真闻名不如一见,果然风采非凡。”
陈度天自然知晓这位剑修君子墨,其一生称得上是惊才绝艳,少年时机缘巧合下被一名不知名的剑修教导五年,此后剑道一途便展现出惊人天赋。
待那位无名剑修游历离开后,短短百年,他便已步入剑玄之境,如今又是千年过去,恐怕已然迈入剑尊境界,是散修中的领袖人物。
君子墨一笑置之,显然这种奉承的话没少听。
“几位前辈一致决定,护剑使也会跟在这少年身旁”他淡淡开口。
陈度天明显有些愕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有些不悦道:“怎么?还怕老头子保不住这小子?。”
“哪里,已陈道友的红尘修为,在散修中也属佼佼者,只是事关重大,为保险起见,几位前辈决定让护剑使也跟在这少年身旁。”
“好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彻底坚信,这少年就是剑谱持有者,并且将注意力集中于此”君子墨不紧不慢缓缓解释道。
“哦?那位真迹持有者,谁保护?”陈度天微微蹙眉。
“那位持有真迹的晚辈,由隐剑山山主亲自教导并保护,如今就在隐剑山!。”
陈度天没来由冷哼一声:“哼!都是些活了千百万年的老狐狸,想的倒是周到,恐怕张道山如今已被带去魂天域了吧。”
他苍老的面容骤然阴沉无比,混浊双眼死死盯着眼前一身雪白麻衣的剑道大能,缓缓道:“原本只是一个族氏被屠的残喘孩子,如今却因为种种算计将陷入万劫深渊,生死不由自己。”
“活着,就是为了等死!。”
说完,他猛灌一口酒,长出一口浊气。
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在与那乞丐少年多年的相处下,不知不觉心态已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忍少年活得如此悲凉。
君子墨紧皱眉头,良久才缓缓舒展开,他摇头苦笑道:“除了魂天教以及尸骸妖族,暗中不知多少同流合污的大能,四境妖域,百域数之不尽。”
“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先排除异己,至于外族,往后慢慢与他们周旋。”
“剑谱不可有丝毫闪失,否则,此间无人可承担后果,孰轻孰重,还请道友深思,莫要误了大计!。”
闻言、老人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抬手抱拳,深深作揖:“多谢道友提醒,陈某差点酿成大错!。”
君子墨目光深邃,点了点头身形逐渐消散,消失于黑夜中,不留半点痕迹。
次日清晨,洛凡无奈地从冰凉地面爬起来,掸了掸布衣上的灰,推开门走出屋子。
同时小院木门被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两个身披铠甲的男子。
洛凡只轻轻刮了一眼,便知来者何意,又看了一眼隔壁房门,屋门敞开,不见陈度天身影。
“洛凡是吧,十六岁,兵部征令,请跟我们走吧”其中一人展开手中一张名册,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少年,中气十足说道。
另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告示,抬起手象征性的冲少年晃了晃。
洛凡摆了摆手,示意带路,跟着两人离开了这生活十一年的小院子,走出老柳巷,穿过渺无人烟的南街。
靠近主街,耳边就传来密集的交谈声,洛凡抬眼看去,但见主街上有千余人,皆是男子,有少数与自己同龄少年。
“去入队吧,等会就会离开这里,去边关”铠甲男子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人群,示意洛凡过去,便转身离开。
想来是去挨家挨户寻找那些还未来此的镇民了。
洛凡走近人群,站在最后方,一身乞丐打扮倒是引来不少人目光,毕竟小镇虽然因为战乱有些贫苦,却也还到不了乞食为生的地步。
“王壮!王壮!你大爷给你写信来了,赶紧来拿!”
“文勇!文勇人在哪!念着名字的赶紧过来拿信封,这是你们收到的最后一封信,去了边关老子可全烧了!。”
洛凡闻声看去,但见是个个子不高,一身粗布衣衫,背后背着一个木盒,手里攥着一堆信封的男子。
正扯着嗓子叫喊,此人洛凡认识名为刘欢,是小镇送信的。
被念到名字的人陆续围上前,抬手接过自家书信。
“唉!”洛凡不由轻叹口气,想想那位远在王都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
“洛凡!洛凡人呢,谁是洛凡。”
忽听刘欢正喊着自己名字,洛凡骤然双眼一亮,抬脚一个闪身,百米之距眨眼便至。
刘欢正喊着手中信封上的名字,四处张望,冷不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突兀出现在自己眼前,浑身一颤,被吓了一跳。
“你,原来是你?”他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乞丐少年,恍然惊呼一声。
“嗯”洛凡点了点头,抬手接过刘欢手中信封,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
难以掩饰心中激动,洛凡一边穿过围上来的人群,一边迫不及待拆开手中信封。
但只片刻,少年满脸笑容便瞬间凝固,他身形陡然驻足,木讷地杵在原地。
手中,不是写满玲珑小楷的信,而是一张写有大红喜字的请帖。
阳光的映照下,请帖上金粉所写的一行字熠熠生辉。
喜结良缘四字如雕龙画凤,笔走龙蛇,四字旁大红喜字外圆内方,被金色花边包裹其中。
两者下方便是新郎官与新娘子亲笔上书的名字。
看着新娘一栏“玉诗瑶”这个名字洛凡一时不知所措,如同一道惊雷自头顶炸响,震的他头晕目眩,呼吸停滞。
双手颤抖,他缓缓翻开请帖,一张纸飘落而出,直到纸张摇曳着落与青石地面,良久少年这才回过神。
他僵硬着身体蹲下身,轻轻捡起那封信,垂眼看去。
“凡、十年了,我原本以为能等你回来……”
“诗瑶很喜欢你,打心底里喜欢,记得那年你第一次寄信回来,发誓会回来娶我,我深信不疑……”
“那会我可开心,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抱歉,诗瑶不等了,人都是会变的,这些年有很多青年才俊有意与我交好,却都被我婉拒。”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让我感受到了被爱是多么幸福。”
“凡、诗瑶嫁人了,他是王朝三皇子,他人很好的,若是你真的回来了,我可以引荐你们认识,相信能帮你在王都弄个职位。”
“余生……也能衣食无忧。”
熟悉的字迹,却已不是诉说思念之语,少年张了张嘴,神情恍惚,眼眶瞬间通红,心情顷刻间沉入无尽深渊。
心疼、胸闷、窒息感如开闸洪水汹涌窜入心头。
黑白两色自指尖流动,请帖与信纸瞬间化作鸡粉,洛凡面露惨笑,颓然而立。
“也好,也好……”
他轻声呢喃,仰头注视天边:“自此,心中了无牵挂。”
五岁的孩子耳边没了碎碎念念,如今灵魂没了归属,思念没了寄托,失去了色彩的人生如同行尸走肉,路途中的色彩斑斓,倒映在脑海里却是一片灰白。
不多时,兵部数百位士兵以一位姓杨的将军为首浩浩荡荡带着千余男丁离开旋水,准备前往边关。
洛凡默默跟在队伍中,神色黯然,有些六神无主。
恍惚间,一只大手突然抓住洛凡左肩,还来不及反应,少年只感觉整个身体蓦然一轻,眼前事物闪动。
走在其身后的一位壮汉垂着脑袋,双眼无神,顶着少年背影缓缓走着,却不料下一刻走在前面矮自己半拉身子的少年突然凭空消失。
空洞的双眸放大,面露惊容,脚步突然停滞,导致身后数人相继撞在一起。
“娘的!徐汉子你干什么?”
“杵着干嘛,走啊!”
几人踉踉跄跄站稳身形,双目圆睁瞪着这徐汉子。
这姓徐的壮汉却是浑然不知,嘴里嘟囔:“没了!消失了!有鬼!。”
“我看你是被妖族吓破了胆,还没到边关就满嘴胡话,实在不行你赶紧半路当逃兵得了,虽然名声不好,但还能苟活不是!。”
壮汉却是充耳不闻,嘀嘀咕咕。
洛凡这边,待眼前恢复清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熟悉的小院当中。
洛凡皱了皱眉,一步跨出,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坐在了黄泥矮墙上。
他抬眼看向原先位置身后几步,一袭布衣,腰悬包浆酒葫的陈度天背负双手漠然而立。
“不是让我去边关杀妖吗,怎么给我带回来了?”洛凡淡淡问道。
陈度天瞥了一眼少年,抬手取下腰间酒葫,不由分说就抛向少年,并说道:“喝点?。”
洛凡有些错愕,这么些年,老头很少会主动把手里的酒给自己喝,不过正好自己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稳稳接住掠来酒葫,放口中咬开塞子仰头猛灌,入喉辛辣,回味甘甜,酒气直逼五官,洛凡顿感一阵痛快。
见此一幕,站在不远处的陈度天却是蹙着眉,一副很是嫌弃地模样,却也没阻止,反而是面露担忧。
良久,见少年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还在不停灌着酒,陈度天这才上前制止。
他一把抢过少年手中酒葫,也不去管直挺挺往矮墙后栽倒的少年,抬手晃了晃酒葫,显然、满满一葫酒,已经所剩无几。
“唉!”
老人摇头长叹一声,多少有点让老人肉疼。
收起酒葫,微微躬身看了一眼倒挂矮墙上的少年,随后只见他袖袍一挥,一抹血光自当中掠出。
伴随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而出,小院内松土上出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成度天背对少年,看着地面尸体,他自顾自道:“昨日前往太原郡的百姓在离痕天观水平被妖族劫杀,六座小镇,几万人!。”
话音中带着某种奇异的波动,明明已经醉酒昏睡过去的少年,识海中清晰无比的听见了这句话。
愤怒!
极致的愤怒!
少年倒挂矮墙的身体正在不住颤抖,眉头紧锁,却是浑身无力,身体不听使唤,连根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
陈度天沉默良久,喟叹一声,略微沙哑的嗓音惋惜无比道:“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你那个小情人的尸体我没找着,倒是找到了他爷爷的尸体。”
“这也许算是个好消息,不知生死,也能留个念想不是?。”
“还可以期盼不久的将来,奇迹会让你们相遇。”
老人话罢,少年身体逐渐安静下来,不再颤抖。
见此,陈老头一阵后怕的同时有些庆幸自己留了一手,若不是先让这小子喝点酒,恐怕这会已经不要命的跑去找尸骸妖族报仇了。
届时不仅会误了大事,恐怕自己也保不住这少年了。
与此同时,距此九圣王朝边陲百万里外,魂天域,十万里山峦,煞气笼罩,诡异弥漫。
灰沉沉的天空,连漫天白云都是呈现灰色,压抑无比。
堪比山峰的庞大宫殿通体墨黑,若一头黑色的凶兽匍匐在山脉之间,诡异、骇人。
宽阔无比,如通天穹的漆黑石阶直通往上方气势恢宏的宫殿。
两名黑袍身影,周身散发摄人气息,一左一右紧跟着一满头银发,一身绣有祥云白色衣袍,鹤发童颜的老人。
老人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人,没有一丝气息波动,浑浊双眼坚定异常,面容无悲无喜,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数十丈的厚重石门缓缓打开,空旷幽暗的殿堂沉闷的开门声久久不散,悠悠烛火下,老人跪坐珠帘之前,两旁黑袍人不敢离开半寸。
帘后有人影在烛光下闪动,身形变化不定,时如择人而噬的厉鬼,时如圣灵端坐,时如九幽而来的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