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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镇少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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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名旋水,地处九圣王朝南方边陲,坐落群山万壑间,背靠十万山峦‘离痕天’。

    百姓五六百户,是这边陲方圆百里内数座小镇中最大的一个。

    因为边关战事,百姓每日活的提心吊胆,生怕妖族攻破边关,殃及池鱼。

    清晨时分,每每第一缕暖阳倾洒大地,小镇南街一条署名‘老柳巷’的巷弄里,一阵紧促有节奏的“叮当”脆响便会如约而至。

    准时准点,分毫不差。

    黄泥青石垒砌,残破青瓦两间屋,或者说整个小镇大多房屋皆是如此模样。

    两间屋子左侧一间没有墙垛,露着天,这金铁交鸣的“叮当”声响,便是自此处传出。

    露天的门口摆放着一座淬火炉,屋内有锻造台,火钳、大锤、小锤各种锻造工具一应俱全。

    不大的院子里火星四掠,犹如绽放的烟火,绚烂溢彩,随即如满天星辰坠落,在松软地面冒起一缕缕青烟。

    一头发披散,布衣褴褛,满脸尘土看不清模样,不过看骨相应该是个俊朗的少年。

    正抡着铁锤锻打一块手臂粗细,烧制通红的铁块。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每一锤落下的力度和位置都恰到好处。

    院落中,半人高,足够一成年人平躺上面的黄泥矮墙上,一青衫布衣,两鬓斑白的老人侧身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摇晃着一个包浆锃亮的酒葫芦,悠闲地看着少年。

    不时嘬一口葫芦咂吧着嘴,摇头晃脑,一副很是悠闲且不屑地模样。

    形如乞丐模样的布衣少年双眼怔怔入神,漆黑明亮的双瞳有一黑一白两股子气息流动。

    任凭滚烫星火飞溅在身上,烧的呲呲作响,皮开肉绽,少年眼里依旧只有那被铁钳子死死夹住的剑胚。

    融练,捶打反复无常,直至午时,手臂长粗的铁块,逐渐有了一柄略显粗糙的长剑雏形。

    少年双目金光一闪,挥动的铁锤骤然停滞,就地往旁边一扔,厚重铁锤砰然落地,砸的松土地面凹陷下去。

    而少年脚下,已经有连成串的密集凹坑,不计其数,形成了一幅奇特光景。

    少年双手紧紧攥住钳子,夹着剑胚迅疾转身往身后一石头雕琢的粗糙石缸戳去,动作行云流水,迅疾如雷,娴熟无比。

    但闻“铛”地一声金石撞击震响,无数铁沫子托着青烟四射飞溅,少年顿感手臂发麻,虎口剧痛,他惊回神来,双目凝神看去。

    呦嘿!没水了……

    却见这一滴水不剩的石缸“咔嚓”一声,一条条裂缝自底部蔓延至上,随后四分五裂倒向四方,再落地又砸的零零碎碎。

    “哇哈哈哈!”

    院落内侧躺矮墙上的老人蓦然坐起身,抬手食指点着少年哑然失笑,露出满嘴的大黄牙。

    “哈哈!”

    “昨儿个就提醒你石缸里没水了,让你去打桶水来,你当耳旁风,只想着跟你小情人调情。”

    “这下好了,没水你瞎捅什么劲,给捅坏了吧!。”

    少年没搭腔,看着虎口鲜血顺着钳子流到剑身,双瞳流动的黑白气息逐渐消散,他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

    眼看这剑胚是要废了,体内顿悟的契机彻底告结,刚处于突破的重要关口,出来这么一档子事。

    “我去打水,师叔你帮我去重新弄个石缸呗……”

    少年顿了顿:“实在不行,我看隔壁王婶家的猪槽也不错。”

    这与少年师尊同姓陈的老头一怔,笑骂说道:“哼哼,兔崽子,石缸不要钱啊,还王婶家的猪槽,我怕这把老骨头经不住她锤。”

    少年也不管,反正话是这么说了,至于老头怎么弄,那就不关自己什么事了。

    在院子一角拎起一个木桶,少年推开破旧木门,就出了门。

    老头跃下矮墙,酒也没心情喝了,盖上塞子,顺手挂在腰间裤腰带上,苦着脸瞥向对面那个院子。

    目光正好透过矮墙扫中院落墙角一个一尺长半尺宽的石槽,又心虚地扫了一眼那紧闭的门户,一想到那个比精壮汉子还威猛的妇人,老头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呢喃道:“态度决定一切!。”

    随后伸手摸了摸腰包,露出一脸的肉疼神情。

    水井离得不远,走出老柳巷,迎着阳光,就能看见一棵比房屋还大的柳树,这也是老柳巷名字的由来。

    柳树树干粗大,部分树根裸露在外,高足有六米,细长的柳条垂落,在清风中簌簌作响,就如少女的三千青丝随风摇曳,拇指长短的柳叶如绿宝石般,苍翠欲滴。

    一口八卦井被树根围在中间,看上去有些年头,形如乞丐的少年在木桶绑上一根麻绳,扎着马步,双脚分别抵在两旁树根上,动作娴熟地把木桶抛入井内。

    幽暗的井内,寒气弥漫,温度与外面天壤之别,井壁参差不齐有漆黑凸石,距离水面仗余高的一块凸石上,趴着一只通体墨黑的小东西,简直像与这些石头融为一体。

    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此时这小东西正仰着尖尖的脑袋,豆大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那只从井口抛下的木桶。

    “咚!”

    水位似乎很深,木桶落水的声音传出来时很沉闷。

    少年手紧紧攥着麻绳,清晰的感觉到木桶在缓缓下沉,待手中麻绳绷紧,少年深呼一口气,一气呵成猛一用力。

    满满一桶水被毫不费力地提了上来,洋洋洒洒流了一地。

    解开麻绳,挂在一旁粗壮的树根上,少年提着水就往巷子处走去。

    少年却没发现,此时装满水的木桶底部一个巴掌大的黑影,若隐若现,正茫然四顾,这是一只墨龟,俗称“玄衣督邮”。

    比蛇头略尖的脑袋自龟甲内探出,慵懒缓慢地扭动脖颈,小眼睛中有期待,也有好奇。

    片刻,进入巷道里的少年远远听见一阵叫骂声,还有一道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呦嘿!老头子不会真打王婶家猪槽的主意吧!。

    少年心中忐忑,加快脚步,待他提着满满一桶水,推开木门看去,顿时傻眼了。

    好家豁!但见一人高马大,肩宽体阔,一身横肉的妇人一手叉腰,站在矮墙上,一手指着对面抱着猪槽的陈老头。

    双眼瞪的浑圆,死死盯住抱着自家猪槽的老头,一言一行之间浑身肥膘跟着一颤一颤的,显得既滑稽又威猛。

    她指着老头子就是唾沫横飞,直溅三尺:“老东西!一文钱就想忽悠老娘猪槽,做你的春秋大梦,赶紧把东西给我还回来!。”

    老头一手抱着石雕猪槽,一手捂着略显红肿的右脸,见少年回来,登时如获救命稻草,十几米的距离蹭蹭两步便出现在少年身前几步。

    也不管少年手里还拎着一桶水,手里猪槽直接抛向少年。

    “拿去!都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你自己跟这疯婆娘说去吧。”

    “唉哟!这一把老脸都丢完了!。”

    话罢,老头捂着脸架起一抹遁光唰地一声直接消失在原地,这一幕让站在矮墙上的膘肥妇人顿时住嘴,双目圆睁,张了张嘴,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少年眼见这百斤石槽飞来,也不慌乱,换了右手提木桶,抬起左手稳稳地接过石槽,拎着百斤石头凌空旋了一圈砰地一声杵在地面。

    随后才抬眼看向那呆若木鸡的妇人,他淡淡讪笑一声:“嘿!王婶,一文不够,您可以再加一点不是,何必动手打人呢?。”

    妇人依旧愣在矮墙上,怔怔看着老头消失的位置。

    少年垂眼看着黄泥矮墙,生怕撑不住这王婶小山一般的体态垮了,有意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王婶!。”

    妇人似被吓了一个激灵,浑身一颤一翻白眼直挺挺往后倒去。

    少年倒是真被吓了一跳,这一身膘要倒下去还得了。

    双手松开一桶一槽,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骤然出现在对面院子,在这王婶彻底栽倒的千钧一发一把提住妇人脖领子。

    这才让妇人幸免于难,少年轻轻将妇人放在地面,看了一眼,只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便松了口气。

    单手撑着矮墙翻回自己院子,将猪槽抱入屋内安放在先前石缸位置,再把水桶里的水倒进去,冷不丁一团黑影被湍急水流冲了出来,咚地一声落入猪槽内。

    少年“咦”了一声凝眸看去,却见是只通体墨黑的乌龟,就连肚皮都是黑色的,似是被少年粗鲁的倒水动作惊到,四脚朝天在水里胡乱扑腾着四肢,溅起一珠珠水花。

    少年想来是人们放入那八卦井内,寓意祈福,健康长寿,以及监察水质之用。

    随手将这倒霉王八捞起扔回木桶,等隔天再将其送回井里去。

    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小院内“叮当”作响,星火再起,锤下炸开的璀璨犹胜万千陨星。

    随着铁锤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少年周身逐渐有黑白两色气息环绕弥漫。

    老人始终不放心少年,从屋子里推开门探出脑袋小心翼翼逡巡一番,远远瞥见那妇人晕倒在矮墙边,双脚还挂在墙头。

    这才松了口气,拎着酒葫芦大摇大摆走出屋子,侧躺在黄泥矮墙上,浑浊双眼凝神关注少年的每一个动作。

    途中他手捏剑指,微不可察地朝那妇人打去一抹精芒,随后便泰然自若,丝毫不担心这妇人醒来会继续找他麻烦。

    临近傍晚,少年气喘吁吁,全身被汗水渗透,凌乱的发丝被汗水粘在面颊,抬手胡乱抹了把脸上汗水,看着锻造台上崭新的长剑,面露一丝喜悦。

    感受着体内那一黑一白两股子气息,少年越发高兴,忍不住抬眼看向院落矮墙,却见月色下早已没了老人身影。

    却说那妇人,醒来之后一脸茫然错愕,心想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院子里,对于白天之事全然不知。

    许是觉着脸上挂不住,也不管少年给自己打招呼,捂着脸屁颠屁颠就跑回了屋子,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看的少年一阵恶寒。

    用木桶里所剩不多的水洗了把脸,期间少年还特意把玩了几下那只倒霉王八,不过见其龟缩壳内,便觉索然无味。

    少年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衣着,便面露期待站在院子破旧木门前,静静等待着什么。

    良久,门外寂静的巷子传来一阵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很轻。

    咚咚!

    木门被敲响,一道悦耳动听,如悠悠鹿鸣动人心弦地声音响起。

    “小乞丐,快开门,玲儿给你送饭来了,今天玲儿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哩!。”

    少年迫不及待一把拉开木门,定睛一看,正是那位每天抱着一个木盒走街过巷,不厌其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给自己送各种食物的小丫头。

    月色下玲珑娇小的丫头扎着两个丸子头,一身淡黄色齐胸襦裙,如春季初开的黄馨梅,令人温馨暖心,怀里抱着一个木制三层食盒,有些气喘吁吁。

    见少年开门,自称玲儿的小女孩露出一抹灿烂笑容,两排整齐,皎洁如月的银牙赏心悦目。

    少年亦是满脸笑容,俯下身接过女孩手中食盒,领着小丫头进了院子。

    黄泥矮墙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中间放着那个食盒,一阵阵料香弥漫,肉香四溢,勾动某个侧躺床榻假寐的老家伙馋虫乱窜。

    明月如镜,月华潵落院子,将地面两道影影绰绰拉长,一高一低,隐隐有相依的趋势。

    只是,少年此时眼里只有那满满一盒食物,似是坐姿很不舒服,少年索性转过身面朝小女孩,双腿抬起盘坐墙头,大快朵颐。

    终是年少猪油蒙了心,却不见那面若桃花,一双顾盼生姿,含情脉脉,水灵双眸。

    吃饱喝足,少年满足地枕着脑袋躺在墙头,惬意无比。

    “小乞丐,玲儿要走了,以后就不能给你送饭了。”

    却闻丫头轻声呢喃,语带忧伤。

    少年蓦然坐起,看着这小姑娘,怔在原地。

    玲儿不敢去与少年对视,继续轻声细语道:“早晨府里来了个高大叔叔,爷爷称他什么镇南将军。”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这什么叔叔走后,爷爷匆匆忙忙让家丁们收拾家物,喊着要回太原郡老家。”

    姓洛,名凡的落魄少年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难过,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好似千言万语都藏在这沉默当中。

    小女孩蓦然抬头看向少年,秋水般的眸子带着一抹哀求:“小乞丐你跟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我回去和爷爷说,只要爷爷开口,那些兵哥哥不会拦着你的。”

    少年整理了一下失落的心绪,冲她露出一抹灿烂温和的微笑,摇了摇头轻声说:“想来是那妖族前赴后继,攻势猛烈,兵部这是要来小镇征兵。丫头乖乖跟着你爷爷回去,哥哥以后会去太原郡找你的。”

    玲儿可怜巴巴看着洛凡,眼底满是不舍:“我不,玲儿不想离开小乞丐,你就跟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打铁铸剑嘛,到了太原郡,我让爷爷在郡城给你开一个最大最好的铁匠铺好不好?。”

    洛凡抬手轻轻揉了揉玲儿天灵盖,很笃定道:“玲儿放心,哪怕哥哥去了边陲,也只有哥哥揍那妖族的份,哥哥可是很厉害的咯!。”

    玲儿缓缓低下头,尖尖的下巴深深埋入胸前,良久,终于还是抽泣着说出了她想都不敢想到场景。

    “可是!”

    “可是玲儿听爷爷说那妖族很残忍,杀人不眨眼,玲儿怕小乞丐……”

    玲儿呜咽着,却再也说不出后面的半个字。

    见状,洛凡心念急转,突然“哎”了一声,双目放光面露期待:“丫头不是说,给哥哥准备了大惊喜吗?在哪呢,哥哥很好奇呢。”

    玲儿停止抽泣,努力让自己眼里打旋的泪珠不漏出来。

    她伸手在两人中间的食盒底部摸索了一阵,随后抬起小脑袋,一脸神秘兮兮地看向少年。

    “当当!”

    一个精致的木盒被她拿了出来,双手托着在洛凡眼前晃了晃。

    少年故作惊喜的模样:“哇!好漂亮的盒子……”

    玲儿顿时一扫方才失落,利索地打开木盒,一阵清香溢出,让少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我跟月儿姐姐学的桂花糕,是玲儿亲手做的,小乞丐快尝尝。”

    玲儿打开盖子将木盒内一块手心大小的桂花糕递给洛凡。

    洛凡抬手接过,糕点很精致小巧,见玲儿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他先是凑近鼻子闻了闻,随后张嘴便塞了进去。

    咀嚼片刻,清汤寡水都能吃的津津有味的少年,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使劲翻了一个白眼,呼吸停滞差点气绝身亡。

    但看着玲儿无比期待的眼神,他一挺腰杆疯狂咀嚼起来。

    不停点着脑袋,含糊不清赞叹道:“嗯嗯!好吃,好吃。”

    见状,玲儿开心的笑了,伸手拿起另一块桂花糕就要放入口中,也想尝尝自己亲手做的糕点。

    却被洛凡迅速抬手就抢了过去,一把塞入深渊巨口,眼看着即将到嘴的糕点下一刻就在小乞丐口中,玲儿愣了愣。

    少年却不以为意,扭曲着五官,咀嚼着这不似人间食的糕点。

    他撑着脖子使劲咽下去,这才说道:“嘿!丫头,你怎么老是叫我小乞丐,叫哥哥不好听吗?。”

    玲儿见小乞丐这么喜欢自己做的糕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她学着少年双腿盘坐墙头,嘟囔道:“打小看见你就一副邋遢模样,还记得那年你和陈爷爷刚来小镇,你好奇的到处乱窜。”

    “在风铃巷的拐角把我撞倒,当时我才四岁爷爷牵着我,我哭的稀里哗啦,爷爷和你一起哄了好一阵。”

    “玲儿还记得,那个时候其实你也快急哭了,还不停的在道歉……小妹妹对不起,小妹妹对不起……。”

    “我和爷爷都以为你是个到处乞讨为生的乞丐,爷爷看你可怜就给了你好多钱,我也忘了是多少,反正好多好多。”

    小姑娘竹筒倒豆子,嘟嘟囔囔说了很多,洛凡静静听着,嘴角不由自主带上一抹追忆的笑容。

    “哎呀!!”

    “差不多就行了,叽里呱啦,还让不让老头子睡觉了,真是让人头疼的紧。”

    屋子里传来陈老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一大一小根本不予理会,不过天色已是不早,洛凡摸了摸玲儿小脑袋:“丫头该回去了,以后记得好好听你爷爷的话,过不了多久,我会去找你的。”

    玲儿轻轻跃下墙头,不舍的看着少年:“明早我会来找你,我就站在院子里等你,如果天亮你都不开门,那玲儿就真的走了。”

    洛凡轻轻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年芳十四的小姑娘情窦初开,懵懵懂懂,如雨后刚露头的春笋,向往着沐浴温暖阳光。

    虽不懂何为爱恨情仇,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喜欢这个小乞丐哥哥,很喜欢,打心眼里喜欢。

    一步三回头,一步二回头,一步一回头。

    从少年身旁到小院木门,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她像是走了很久很久。

    可那乞丐模样的少年,却是侧对姑娘,仰头注视冰冷明月,始终未曾看向依依不舍的小姑娘。

    他何尝不知桃花有意,只是心中已有牵挂,对于这堪比青梅竹马,他打心底里只当成了妹妹。

    咯吱~

    直到耳畔传来关门声,少年这才转头看去,所见之处,空无一人,眼中五味杂陈,有不舍,也有愧疚。

    “你的选择是对的,你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富家千金,往后也会有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

    “过着平凡,且幸福的日子,而你不同,将来血与火,生与死会伴随你一生,她若是跟了你,保不准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身旁,还是侧躺在矮墙上,手腕轻轻摇晃葫芦,酒香四溢。

    洛凡使劲眨了眨眼,神情恍惚,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老头目光深邃,思忖片刻,不急不缓答道:“再等等,再等等……。”

    很少会有情绪激动的少年突然跃下墙头,怒吼道:“等等等!我都等了十年了!守着这方寸之地打了十年铁,如今已成功步入剑道,为什么还要等!。”

    陈老头摇晃葫芦的手腕蓦然一滞,下一刻怒火中烧的少年只感觉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凝神看去但见眼前浪涛翻涌,滚滚而来。

    不待反应,已是被淋了个透心凉,成了个落汤鸡。

    “哼!这就是你磨了十年的心性?”陈老头轻哼一声,语气有些愠怒。

    “是一步一个脚印,夯实基础,牢固本心,能在未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踏出雷池便是尸骨无存!。”

    “你自己选,老头子不拦着你。”

    少年怔在原地,呆若木鸡!

    不过很快,洛凡满脸通红,眼神迷离,他强撑着保持最后一丝清醒,含糊不清嘀咕着“都十年了……还不够吗……”

    话罢,只听扑通一声,醉酒少年便仰面栽倒,鼾声如雷,不省人事。

    老人沉默不语,良久他面露苦涩,摇着头意味深长低声呢喃:“大势所趋,计中皆为棋子。”

    只是少年已经听不见这些话,老人起身跃下墙头,如拖死狗一般拎着少年后衣领将他拖回屋内。

    隔天、天刚破晓,天空残留点点星光,朦朦胧胧中,一道娇小身影不知何时已是站在院子中,那一身淡黄色齐胸襦裙,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如约而至。

    晚春的晨风刺骨的凉,小姑娘娇躯有些打颤,一双会说话的眼眸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房门。

    她无比希望此时那个乞丐一样的少年打开房门,然后微笑着走向自己,与自己一起离开小镇,离开边陲。

    可少年终究是让她失望了,娇小身影失落地离开了老柳巷,离开了南街。

    小镇主街,此时人满为患,一阵阵抽泣声此起彼伏。

    老弱妇孺,排着长长的队伍与家中儿郎道别,随后在一群身披甲胄兵士的引领下相继出镇。

    人群最前方,一匹红鬃烈马拉着一辆马车,这自然是只有镇长才有的待遇,玲儿小脑袋从车帘内探出,逡巡四顾。

    可很久过去,直到马车缓缓驶出小镇城门,攒动的人群中依旧没有那道消瘦破落的身影,她黯然神伤,眼神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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