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沃纳先生的不在场证明摇摇欲坠了。
现在的剧情是一位严厉变态的父亲,对养女有不寻常的控制欲望,养女却像故意报复他一样,屡屡违抗他的旨意和不同的男人交往,让他抓狂发疯,变本加厉地虐待养女,终于在一个寒冷冬夜,养女惨死在河边,开肠破肚。但这位父亲却无法证明自己置身事外。
这个案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明了到不能再明了了。
“你跟了沃纳先生那么久,他过去是个怎样的人?我指的是,他是那种有仇必报的控制狂吗?”
兰嫂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十多年前来他宅子里的时候,他已经长居北平了。只是偶尔会从他和来访的旧部闲聊里知道一些他过去的故事。”
“听说他过去也帮大清国做过事,在南方剿乱党,一箩筐一箩筐地砍人头;也听说他更早的时候,在南洋一个什么印度国,也管剿匪,将人放在炮口轰碎。这些事我都不敢听,听着都害怕!”
推理这种东西,只要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方向,后面一切就会都陷入偏执。
檀灵觉得从哪个角度来看,沃纳都是凶手无疑了。
兰嫂似乎看清了檀灵的心意,她慌忙摇头。
“我觉得老头还是爱女儿的。他不可能对帕梅拉做这么可怕的事”
“我本来想跟你说的,是另一个人,帕梅拉那个从不露面的男伴…”
什么,在理查德和沃纳之外,还有第三嫌疑人?
“你详细说说,这家伙是帕梅拉的男朋友吗?”
兰嫂点点头“大概半年前,帕梅拉从天津教会学校回来过春假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的少女心事。那种兴冲冲又欲盖弥彰的开心,哪藏得住啊!我知道老头知道了又要闹翻天,我就悄悄地问他,是不是认识了喜欢的小伙子。她笑而不答,我想就是了。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老头。”
“这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檀灵本能的警觉神经树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家伙神秘得很。我只远远见过她一次,有一次帕梅拉出去很晚都没回来,老头又暴跳如雷,出门满世界找她,我提心吊胆守在门口,就盼着帕梅拉回来。入夜后,巷口停了个车子,我远远就看见帕梅拉要从副驾驶下来,驾驶座坐了一个黑衣黑帽戴着黑色皮手套的男人,帕梅拉临下车还被他扯住在脸颊上亲了一下。帕梅拉这女孩也是傻啊!我当时就觉得这家伙不正经!等帕梅拉回来了我就审她,这小伙儿谁啊?”
“帕梅拉当然很慌,顾左右而言他。她说这人也不是她学校的同学,是她在舞会上认识的。我问这男的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帕梅拉不肯回答我,只是让我保密,千万不要告诉老头。”
“但她肯定还跟那个男的保持来往,后来有两次我看她笑意盈盈溜出门,我问她又去见相好呢?她就笑而不语地点点头。她跟那家伙应该还有书信往来,好几次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门,我给她送吃的,撞破她正在写信,我说又写信给黑衣人呐,她就笑着将我推出门,嘴里说着去去去,,”
“我觉得她那天出门,搞不好也不是离家出走,就是去见了这男的!”
兰嫂这番话说完,檀灵长吸了口气。这事非同小可。
如果帕梅拉当日真去见了这个神秘的黑衣男伴,那很有可能在六国饭店留字条的人也是这家伙,这家伙与帕梅拉有这样的亲密关系,能单独接触到帕梅拉,那也一定有嫌疑。
兰嫂又说话了“檀灵警官,你是不是觉得这黑衣人也有嫌疑?”
檀灵点点头。
“您能不能答应我。别说这事儿是我透露的。我怕那老头知道了我一直帮帕梅拉瞒着他,老头肯定得把我打死!再说,如果真是这人害死了帕梅拉,那我这是到死都不能原谅自己。我没帮老头看好孩子啊!”
说着兰嫂又啜泣起来。
檀灵皱着眉头安慰了几句,但还是小心翼翼选择词汇,对兰嫂说道“兰嫂,我会先核实你说的情况。如果真的是你提到的嫌疑人,我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但将来在法庭上,一定需要你的证词才能将疑犯定罪。我可以答应你的是,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不会让沃纳先生或其他的任何人伤害到你。”
兰嫂一听,大摇其头“不行,我不能给你出面作证!要知道还得我出面作证的话,我宁愿不跟你说这些了!这都什么啊!”
兰嫂说着就站了起身,甩着手往外走。檀灵拦也拦不住。
在檀灵陷入沃纳大宅迷宫的同时。
薛科来到了协和医院法医鉴定科。
民国北平还没有专门的法医部门,刑案都委托协和医院代为进行法医学的调查。
帕梅拉的尸体被发现后就送到了协和医院冷库中。
薛科叫来负责的佟一鸣法医,将帕梅拉尸体和随身证物都调了出来。
冷柜中的帕梅拉看起来像冰雕,身上可怕的伤口都已经被简单缝合,被金花刺穿,睁开的双目也被佟法医合上了。
活生生的少女彻底变成了一堆冰冷的死物。
薛科见过更惨烈血腥的场面,所以没有多余的伤春悲秋,对照着尸体的伤痕翻看起佟医生的鉴证笔录。
“现场有留下指纹和足迹吗?”
“有。有十几幅指纹和脚印,现场乱得跟菜市场一样,就算里面有真凶的指纹和脚印,也都分辨不出来了。”
“死因呢?”
“脖子上有一处勒痕,眼底虽然被金花尖刺破坏了,但残部有血丝,舌骨突出,应该是被人从后面用钢丝或鱼丝线勒死的。身上开膛破肚的可怕伤口,应该是死后造成的。动手的人应该很懂解剖学,也许是个外科医生或者是猎人。”
“为什么?”
薛科转头问。
“他懂得将人放血,就跟打猎的时候处理猎物一样,或者是熟悉西洋人的放血疗法。这被害人的身体里没有一滴血,都被放光了。”
“这样搬运尸体的时候不会淌血,留下痕迹。妈的是个老手。”
薛科自言自语地帮佟法医补充道。
“从背后将她勒死,也许是认识她的熟人,趁她不备突然袭击。也许有打猎的习惯,或者是个西洋医师,八成是她生活圈子里的一些洋人朋友,这不像是我见过的国人犯的凶案。可以从她身边的医生,猎手入手去查。”
薛科继续自言自语。
“只是,插在双目上的金花,又代表什么呢?这可原原本本是中国元素啊。不像是洋人世界的东西。”
佟法医订正薛科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