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檀灵认出在现场的一位洋人警官正是那天和沃纳一起来哈德门哨所那位。
薛科开门见山“现场我们勘验差不多了，外部盘查正在做，预计今日内也都完事，整理卷宗要一天时间，估摸着两天后，案子可以移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那位英国警官没有立刻回答，踌躇了一下，对薛科说道“我们内部讨论过了，还没有最后的结论。但我们希望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薛科知道事情不妙“什么意思？”
“我们打算将案子移交给你。这个案子由你们中国人来办。”
“凭什么！”薛科几乎要跳了起来。这是绝对的烫手山芋，他绝对无法接受。
“这死的不是你们英国人吗？甩锅的时候你们就不讲领事管辖权了？！”
那个英国人露出鄙夷的神色“薛警官请你冷静一下好不好，这样很不绅士。”
“死者确实是英国人，我们也不打算放弃领事管辖权，我们会派出一位英国警官作为联络人，与中方共同破案的。”
这下薛科更加恼怒“你们想得美！还派个大爷来当监工呢！让我们出头在外面累死累活，案子办好了你们就上头版抢功劳，如果案子办砸了，就甩锅给我们北平警局，你们这算盘打得噼啪响啊！你们还是警察吗？去前门大栅栏摆摊儿卖菜去吧！”
薛科毫不掩饰地大闹，周围的民众也听不真切，只是看着他对着洋人发飙，反而更加好奇会发生什么。
那洋人也不生气，反而露出狡黠的英式笑容。他用一句话就让薛科冷静下来“我们跟杜总长也打过电话，他原则上也同意了。他说他会跟你商量的。”
这下薛科无话可讲。
这他妈真是釜底抽薪。连老杜都被他们摆平了？
薛科恶狠狠地指着洋人警官“那行！我回去跟杜总长说去！你们继续看现场吧！自己看个够！失陪！”
然后气冲冲往车子走去。
在旁边默不作声目击了全程的檀灵三人组慌忙跟上去。
“薛警官，那我们跟你回去？”
薛科怒道“你们自己想办法回去吧！你们又不是帮洋人打工的！想走随时就可以走，我是认真的！所里还有活儿呢！我现在有事先走了！”
薛科发动了车子，扔下几位女警，向总部飞驰而去。
檀灵回头看看那两位洋人警官，对方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那我们怎么办，这勘查还做不做了？”
桃花问。
“我看可以散了。眼下这事儿谁来管都没整清楚呢！”
金曼左顾右盼想找个回所里的车子。
檀灵摇摇头“我打算先做完现场勘查。”
金曼翻了个白眼“老大都溜了，你努力给谁看呢？”
檀灵毫不示弱白了她一眼“我本来也不是要努力给他看。”
“这勘查不是刚刚开始么？我至少要将该做的做完。不管后面案子谁来管，我至少要对得起那个可怜的姑娘。”
檀灵看了看白线圈出的帕梅拉尸身痕迹。
薛科飞速回到了警察总部，一口气蹦上了三层的杜总长办公室。
秘书想上前阻拦，薛科却一下推开了办公室大门。
杜恒立正在会见客人，见薛科来了，笑了笑，从容结束了会谈，让客人先离开，只留下薛科和自己呆在办公室里。
“要酒吗？”
杜恒立倒了杯威士忌。
“不必了，杜总长。今天来之前我已经喝了一壶了。”
杜恒立还是将威士忌塞到薛科手里。
“我知道。”
“所以你确实也同意了那帮洋鬼子？你也同意要将这案子塞给我？”
杜恒立在薛科对面坐下“那帮洋鬼子不想抓自己人。那女孩的父亲，你应该也记得吧，大闹了哈德门哨所那个，嫌疑最大。但英国鬼子嘛，也要面子。不想抓自己人，打自己的脸。英国领事奸杀女儿，多耸人听闻，多难听。”
“因为难搞，所以就甩到了我头上？”
“领事馆直接找了宋市长，宋市长找了我，没经过秘书。你说我能推得掉吗？”
薛科翘起脚来，狠狠抿了口酒，干，烈，辣喉。
“那这个洋鬼子，我是抓，还是不抓？我抓他照样是打英国人的脸。”
杜恒立叹气道“我相信你会找到更聪明的解决办法的。兴许不是他干的呢？那就大事化小了。城墙外那么乱，毒贩流莺,群魔乱舞，小姑娘死在那里，一点也不奇怪，那地方不缺凶手。”
“薛科，对于你，我是有安排的。你是我最信任的人。眼下局面波诡云谲，我得靠你平事儿。也是不凑巧，这案子落在你辖区，你就帮我干净利落办了吧。”
“我们不能在这些□□杀人的琐碎事儿上分心。我听说张啸天在跟南京派来的何特使接触，何特使好像在谋划成立一个政务委员会，还不知会跟宋市长有怎样的交接。我们的注意力要放在这些事儿上。你自己也要清楚，我是让你准备打大仗的。将这小活儿处理好了，你去六国饭店住段时间，放松放松，顺便帮我跟理查德要一笔款子。然后回来，我们还得咬住张啸天。”
薛科知道无法拒绝，也就不再牢骚，违心说了几句杜总长放心我一定用心办好这样的鬼话，就告辞了。
出门后薛科来到局里的电话亭，摇动号码盘打了个电话。
“喂，六国饭店吗，帮接通你们老板，我要找理查德。”
“薛警官，有什么贵干？”
理查德那厚重而富有城府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这个人跟你一样也是个洋鬼子。不过是个英国人，据说还是个英国前领事。一个叫做沃纳的。你对这人有印象吗？”
“也不能说没有，但他已经隐居好些年了。薛警官怎么还过问起我们洋人的事来了？”
“这老疯子可能涉嫌杀了自己的女儿。英国人不想管，甩我头上来了。所以我要和你打听一下。”
薛科将案情大概说了一遍。
理查德耐心听完了，说道“我大概知道了。可是很抱歉，我虽然跟这沃纳认识，却并不太熟悉。恐怕帮不了你了。我可以给你一个英国警官的电话。你可以…”
薛科呵呵冷笑“理查德先生，都说你是北平城地下皇帝呢？没想到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忽然薛科明白了什么。
“理查德先生，你跟沃纳先生怎么认识的？”
理查德笑道“薛警官，这是审问吗？”
薛科知道他好像碰到了某些人的痛处。
这北平城里，太多秘密了。
“你就当是朋友之间的聊天吧。”
“抱歉，薛警官，我跟这个沃纳并不熟悉，甚至关系也谈不上好。恐怕真帮不上你的忙了。另外，我还在准备今晚晚宴的礼服呢，我也真的不能跟你再聊了。再见。”
理查德挂断了电话。
薛科强忍着怒气，将电话磕回了电话机。
这时候警务处有人来喊他“帕梅拉案的现场，警员檀灵说有特别的发现，要你必须回去看一下。”
薛科低声骂了一句，钻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