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密探得见端倪
这人伤的厉害,刚刚躲那两下已耗光了力气。
魏书淮几乎不费什么劲儿便将人翻转过来,借着火折子终于看清眼前人的样貌。
这是个女子,此刻面色灰败,不知在这里关了多久。
虽说如今形容衰败,但依稀能辨别出曾经也是个面容姣好的姑娘。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伤,却始终趴伏在地上,松垮垮的披着一件衣裳。
刚刚被翻动间魏书淮听到她抽气发抖,如今看来也不全是怕的,应是后背上有什么伤口。
魏书淮对着女子的身份大概有了计较。
这处本就是那些高官发泄见不得人爱好的地方,如今有个女子被折磨成这样扔在这里,不难想象她这一身伤是如何来的。
若今日他跟宋今朝不来此,估计这女子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思及此处,魏书淮沉下了脸。
以往他大概知道京中有这样的地方,不过你情我愿的勾当,即便是肮脏了些,也没有轮得上他来指摘的地方。
可今日一见,这些人竟敢胆大如斯!在这皇城里,就干着草菅人命的勾当!
难怪大理寺可以日复一日的出现一具具尸首!
魏书淮脸色阴沉到极致,眼前女子不知他的身份,只当他是平常的那些变/态来客。
她虽然不明白,放着那么多好好的姑娘不找,为何这位大人偏偏要来这牢狱中?
可在这个鬼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变/态的客人!你永远猜不着他们爱好着什么!
只是眼下,自己可没命陪他折腾!难道她今日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或许是那女子眼中的惊惧与绝望太过具象,魏书淮缓和了几分面容,对她沉声道:“你不用怕,我来此不是为了消遣。”
他不管这女子信不信,皱着眉打量了她一眼:“还能说话吗?”
“可以”那女子嗓音里带着嗬嗬的声,虽不真切,但好在断断续续还能分辨。
魏书淮抓紧时间问她:“谁把你丢在这的?”
那女子沉默一瞬,声音艰难道:“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若有被客人玩狠了的,东家见着活不成了,就把我们扔在这自生自灭。”
难怪!
难怪他把这地方建在济安堂的下面!
魏书淮霎时间心如明镜一般,这便是背后之人的打算,一方面借着医馆为这腌臜之地遮掩一二;再者若搞出了人命官司,亦可借着医馆的名头处理掉,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打的一手好算盘!
“照你这么说,在此之前有许多姑娘与你一样,死在了这牢里?有几个?”魏书淮问。
这姑娘点点头,继续费力道:“数数不清了。”
她说完倒了一口气,才有费力的表达着:“就是最近这两个月去的,也足足有五人了,都从这儿被运出去了。”
她抬手指指上头的济安堂。
果然!魏书淮心中有强烈的预感,出现在大理寺的那几具女尸,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他压低声音问:“这儿添人减人的,是谁在管理,可有明细吗?”
女子又点点头:“有的是位女管家,她那里有一本起居录,今日来了什么客,由谁接待,总之这里头的事儿,细无巨细都在上头。”
“她在哪儿?!”魏书淮追问,他一定要找到这本起居录!
女子有些茫然,伸着手大概指了指,辨不清究竟是什么方向。
魏书淮赶紧掏出地图,将永王府那部分折掉,问她:“大概在哪个位置?”
这次,女子眼睛清明了几分,她选定一个位置,抬手使劲儿按了上前,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这里背后的东家,是谁?”魏书淮盯着她问。
那女子摇摇头,忽然悲愤的哭泣起来:“东家身份神秘,从未与我们直接见过,往常与我们沟通的都是那位女管家。我们并不知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全然不把我们当人看!”
“大人大人!我不知道您是哪位大人,您今日来此是为了查案的对吗?我求求您,救救我!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那女子情绪激动起来,抓着魏书淮的衣摆不住的喊着救救我。
魏书淮蹲下身对她说:“京中出现了五具女尸,我们循着线索查到了此处。相信只要找到你口中的那本起居录,真相便能迎刃而解。”
“五具是她们,一定是她们!”那女子不住的说着。
魏书淮没有太多时间在这空耗,他对着眼前的女子,直白而又残忍的交代:“今日我们来此是为查案,此地如何尚不明朗,我们无法带你走。”
那女子听罢神色慌乱。
现成的救命稻草就在眼前,让她这样放过她哪里甘心?!
她紧紧的扯着魏书淮的衣角,唯恐他将自己丢在这里。
魏书淮看着她发颤的手:“我答应你,若我们今日能在这里全身而退,必然给你条活路。”
但在此之前,你得好好活下去。
说罢,魏书淮挣开她的手起身,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出了牢笼。
“问好了?”宋今朝看向他。
“嗯。”魏书淮言简意赅的回答,举起地图,指着那红手印的地方道:“这里有一位女管事,我们要找到她,拿到她手中的起居录。”
宋今朝点点头:“此处的东家问清了?是我那位皇叔?”
“没有,这里的姑娘没有见过那位东家。”魏书淮解释。
两人盯着这地图沉默了一阵,所以牡丹,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呢?
“无论如何,你刚才给那姑娘看了这地图,她没指出任何不对,想来这地图不假。走吧,我们先去找你口中所说的起居录。”宋今朝说着。
“嗯。”魏书淮答。
两人顺着地图的标注一路又向前,越往里走,隐隐已可见些灯火。
前面是点灯的!
也就是说,他们很快便要到有人的地方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的放轻了脚步。
按这地图上所画,此地的最中心处是一处极大的奇石景观园。
所谓的女管家就住在坐北朝南的那间大屋子里。
其余三面以抱廊相连,皆是姑娘们接客的房间。
南北各有一条通道出口,由侍卫整日把守着。
此刻宋今朝与魏书淮就正处于奇石园的最南面的通道出口。
因此时是白天,这密室中并无来客,只在两个通道口各留了二人把守,是用来防着里头这些姑娘的。
这倒是极大的方便了宋今朝跟魏书淮行事。
两人对视一眼,提步飞身而上,挂在地下甬道的顶壁上。
魏书淮不知从哪里摸到一块小石子,朝着两人来路的方向掷去。
咕噜噜——
石子滚动着发出声响。
两个守卫下意识回头,看向漆黑的甬道,皱着眉道:“去看看?”
另一个人应声。
两人走进甬道,身影淹没在黑暗里。
就是这时!
宋今朝与魏书淮身影灵活的落在侍卫身后,甚至还有心思看了那两人背影一眼,才一个闪身,钻进了奇石园。
“什么也没有啊?”两个守卫挠着头从甬道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纳闷的说道。
其中一个嗐了一声:“咱这地方本就头顶黄土,年久失修掉个小石子有什么奇怪。走吧,咱还是接着站岗去吧。”
奇石园里。
魏书淮眯着眼睛打量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园子。
冷笑道:“倒是大手笔,在这地下建了这么大的景观园,恐怕将附近这几条巷子都打通了。”
两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一路直冲冲的朝着北边而去。
魏书淮忍不住问道:“你那好皇叔的府邸,是不是就在济安堂北边来的?”
宋今朝想了想贤王府的位置,虽然不与济安堂相邻,但也就隔着两条街巷,的确也是在济安堂的北侧。
“不错,正是这个方向。”宋今朝沉声道。
“看来,你那知己倒没撒谎。”魏书淮说着。
忽然看见宋今朝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反应极快的拉着他闪身到一处奇石的后面。
有人来了!魏书淮支起耳朵听动静。
“你今日伤势如何了?可大好了吗?”说话的人一听就是位娇俏的年轻姑娘。
“哪就那么快了,前日里才受下的蜡鞭,即便是神药,也不可能今日就大好啊。”另一个姑娘声音沉稳些,好笑的答着话。
随后又听这声音继续道:“不过今日已经舒服很多了,至少能稍微躺下睡了。”
那娇俏女声微微发急:“你还笑的出来,昨晚王管家送过消息了,那卢大人今日还要再来,你哪里还能再受这一顿?这些变态的狗官!”
“慎言。”那沉稳女声答。
魏书淮透过奇石,看见那沉稳女声的女子紧张的四处望了望,见此地无人,才松口气教训着:“这是什么地方?你说话定要万分注意,小心给自己招祸。”
嘱咐完,她又有几分认命的味道:“受不受得住又如何,进了这地方,谁还在意我们的想法?”
“前些日子那几个你也见过,恐怕日后我们少不了都是那样的下场。这么多年,从这地方活着出去的,我也只见过一人。”那女子声音渐渐悠远。
闻言,娇俏女子那股愤懑也渐渐消了下去,同样颇有几分认命道:“有一人就算有些指望,即便日后跑不了那样的结局,如今能多活一段日子也是好的,走,我再将那伤药再给你上一层。”
两人的身影从奇石园消失,魏书淮闪身出来:“你说,这贤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看向宋今朝道:“如今京城的官员,姓卢的我只知道一个。”
“兵部尚书,卢振远。”宋今朝说出那个人名。
这地方,做的这样隐秘,又搞出了人命勾当,自然不是为了那些不知名的小官消遣的。
可若是往来皆是卢振远这等身份的人,恐怕贤王,所谋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