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马车红衣女子
自那日江暮辞与魏书淮从百花巷回来以后,大理寺里就没再发现过女尸。
门房牛大爷欣慰又后怕的拍怕胸脯子:“可算是结束了,一把老骨头了,可禁不住天天这样吓唬哟。”
结束了吗?
牛大爷不知道的是,自这日起,百花巷花仙集中,多了个日日包房驻扎的男子。
贵喜已经在花仙集呆了三日了。
这三日,他始终猫在海棠仙子的房中,在海棠嘲笑的目光中,整日与其大眼瞪着小眼。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夜,三楼的房门终于响了。
贵喜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他睨了一眼海棠,很好,正在熟睡。
此时他不消费心与谁解释动向,跟上牡丹就是。
贵喜推开窗,看见牡丹身着巨大的披风,脸都隐在帽兜里,在婢女的搀扶下正快步走在街上。
他提气欲要破窗去跟。
身后传来纳闷的呓语:“怎么中看不中用呢?”
贵喜一个趔趄,恼怒又无语的看向身后。
海棠仍然睡着,只是眉头紧锁,好像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般说着梦话。
贵喜气的牙痒痒,到底不能此时抓她起来让她感受一番到底中不中用。
他恨恨的看了海棠一眼,破窗追了出去。
此时街上已没有什么行人,饶是如此,牡丹仍然快走了两步便转入了一个昏暗的小巷。
贵喜隐在阴影中,靠在巷口的墙上,眼看着牡丹上了一辆马车。
随后那马车便朝着巷口的另一端小跑离去。
除去衣料的摩擦声、哒哒的马蹄声,一切的进行都是如此熟稔安静。
这个牡丹,果然有秘密。
贵喜朝着远处房顶上的暗卫打了个手势,随后一路留着痕迹跟了上去。
接到暗卫来报。
魏书淮一刻也不耽搁,一边派人去请宋今朝,一边先行顺着贵喜遗留的记号追了过去。
宋今朝来的极快,两人几乎前后脚到达目的地。
贵喜早已等在来路上。
魏书淮跟宋今朝见到他的身影,便下马改为步行。
贵喜给二人引着路:“公子,宋世子,就是这了。”
两人抬眼,便见一占地不小的铺面,此时大门虽紧闭,里面却点着昏暗的烛火,这样的深夜竟也不熄灯火,足以见得主人家的阔气。
“济安堂。”魏书淮玩味的读着牌匾上的几个大字:“你看清楚了?是这里没错?”
贵喜恭敬道:“回公子,千真万确,奴才眼见着那马车停在这医馆门口,牡丹姑娘走了进去,随后便有人将马车牵走了。”
“他们倒是会选地方,竟想到用医馆来做掩护。”魏书淮冷哼一声,看向宋今朝:“看来你这红颜知己还有些来头。”
宋今朝打了个哈欠:“什么红颜知己?我只是欣赏她的琴技。你查案便查案,大半夜把我拉过来做什么?”
“我这身份,大半夜出现在这里不是太让人警觉了?你就不一样,你可是皇上的亲侄子,我被强权所迫,陪着纨绔子弟做些荒唐事也是正常的对吧?”魏书淮勾着他的肩撺掇着。
宋今朝笑骂他一句,随后指了指自己:“你意思,让我去替你打头阵?”
“来都来了,总得发挥点作用吧。”魏书淮秉持着一贯的物尽其用原则。
宋今朝捏着下巴:“这事儿很难办啊魏大人。”
魏书淮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行行,前日得的那个镂空玉雕灯盏归你了!”
宋今朝痛快道:“成交。”
想了想宋今朝又补充道:“自那日百花巷中一别,足足三日牡丹才有所行动,她行事如此隐蔽,可见在此话语权也有限,除了那些线索恐怕也帮不了你太多。”
魏书淮睨了他一眼:“我还没有傻到打着她的名号进去。”
宋今朝笑笑:“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吧魏大人。”
两人并肩上前,敲了敲济安堂的大门。
如同预料般那样,几乎没让人多等,那门便从里头被打开,迎着光探出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来:“谁呀?”
显然早已有所准备,随时准备应付来客。
这红衣女子打量着眼前二人,如同寻常医馆那般问:“三更至此,客官可是有什么急症?”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魏书淮说着。
“不来看病?”那女子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反应过来:“若是为了抓药,还请客人明早再来,夜里烛火昏暗,抓药也怕剂量不准确呢。”
“老板娘。”魏书淮不耐烦的打断她:“我们既不看病,也不抓药,今日来此,是为了光顾贵店夜里的营生。”
这话说完,那红衣女子脸色变了,几乎是锐利的扫向二人,言辞不乏警惕:“客官说笑了,我们做医馆的,不看病不抓药,哪还有什么夜里的生意?”
“这就要问老板娘了。”魏书淮也盯着红衣女子,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红衣女子目光晦暗不明,半晌又轻声问了一句:“客人抓药吗?”
魏书淮与宋今朝快速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有暗语!
不能打草惊蛇!
宋今朝快速反应道:“偶然听人说过两句药方,一时好奇便贸然寻了过来。今夜是我们不懂规矩,打扰老板娘了,我们再去别家问问。”
那红衣女子自是连称客气,随后利索的关上了房门。
出师未捷。
魏书淮忍不住跟宋今朝抱怨:“也不知道你那红颜知己怎么想的,话里话外暗示我们此处有猫腻,却连进门需要暗语这么关键的信息也不透露。”
“那她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宋今朝道。
“什么意思?”魏书淮赶忙追问。
“明察无益,暗访为先。”宋今朝言简意赅道。
随后不管魏书淮在原地如何琢磨,他挥挥手:“夜深了,我要回家先睡了。玉雕灯盏,魏大人明日记得送到我府上。”
魏书淮忍不住皱皱眉,怎么回事,这人又这样就给自己撇下了???
这夜,魏书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满脑子在琢磨如何才能暗访进去?
如今尚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形,纵是暗访,也不能上来就硬闯,至少也要先了解一下内在的构造。
那个牡丹,说一半藏一半的,问她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不管怎么样,明日先去花仙集碰碰运气,还是要拉上姓宋的,那个牡丹的潜台词他懂的很。
另外,也要叫上江暮辞,她细心的多,保不准就有什么用处。
总之,人尽其用,三个人一道,总会有些办法的。
只是……
还没有跟江暮辞打过招呼,等天亮了贸然去闯江府难免惹人注意。
不如就……
趁现在?!
魏书淮说干就干,翻身下床对着外面的贵喜招呼着:“备马!”
贵喜刚打了个盹儿,便听见自家少爷的声音。
他认命的去备马,心里忍不住抱怨着:“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能折腾的主儿。”
魏书淮到达江府时,天已蒙蒙擦亮,江府仍在一片万籁俱寂中沉睡。
魏书淮熟门熟路的弃马翻过院墙,落在小花园松软的泥土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天气炎热,江暮辞晚睡时都开着窗。
这倒是便宜了魏书淮行事,他穿过花园,站在江暮辞窗前,大约看明白了江暮辞床榻的位置。
然后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背过身朝里面大概的位置咚咚咚砸了三颗小石子。
“哎哟。”
魏书淮准头倒是极好,三颗小石子一颗不落的砸在了江暮辞脑门儿上,将江暮辞生生砸醒。
她摸摸脑袋上的包,怒气冲冲的掀开纱帐,便看到窗户外面背手而立的魏书淮。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是罪魁祸首!
江暮辞披上衣服,趿着鞋来到窗边,将刚刚在床上摸到的三颗小石子朝魏书淮脑后砸去。
魏书淮下意识的侧身躲开。
竟一颗也没砸到!
江暮辞觉得可气又可惜!
“你睡得可够死的,三颗石子才叫醒你。”魏书淮抱着肩膀转过身,开口就是嘲讽。
江暮辞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哀怨:“又怎么了?找我什么事儿?”
“来通知你一声,等天亮了再陪我去趟百花巷。”魏书淮说着。
“没了?”
“没了。”
“就这?”
“就这。”
“这点子事儿也值当你大半夜来闯江府,还用石子砸我?你白天让门房来传话不行吗?!”江暮辞无语又抓狂。
魏书淮皱眉道:“我很闲吗?本官的时间宝贵的紧,还是你早做准备的好。”
“魏大人。”江暮辞朝着他假笑,露出一嘴白牙:“你知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谁在求谁啊?”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江姑娘,五百两的磨,多推几回也无妨吧。”魏书淮同样假笑看她。
江暮辞碰的一声关上窗:“知道了。”
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活可以干,但此刻她只想眼不见为净。
魏书淮气笑了,敢给他吃闭门羹是吧?
他愤愤的从外推开窗,朝里面大声道:“明日辰时,大理寺门口见。”
动静太大,旁边的侧房终于响起碧荷含糊不清的声音:“小姐,你跟谁在说话?”
江暮辞狠狠的瞪了魏书淮一眼,见他终于老实的闪进花园,消失的无影无踪。
才叹了一口气回道:“没谁,狗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