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查案心惊胆寒
“还吃不吃?”魏书淮催她。
江暮辞摇摇头。
魏书淮利索的起身,在小桌上留了银子,对着江暮辞道:“那就走吧,时间紧迫,还要出城,我们抓紧些,尽可能赶在天亮前送你回家。”
看来这义庄是非去不可了。
江暮辞咽咽唾沫,仍然对要去义庄这件事发怵,她慢吞吞的动作着。
魏书淮抱着胸在一旁看她,语气凉凉:“你尽管磨蹭,这样你回家还能再晚些。”
行,没得商量。
指望这家伙怜香惜玉,是不可能了。
江暮辞给自己打着气,终于认命道:“走吧。”
话音刚落,魏书淮的小厮就牵过两匹马来,不知何时来的,显然等在这儿许久了。
魏书淮接过缰绳问:“女子营都进过了,应该会骑马吧?”
江暮辞点头。
“那走吧。”魏书淮说着,利落的翻上马背,也不等江暮辞,马鞭一抽鞭直冲冲的往城门方向去了。
“公子。”魏书淮的小厮唤了一声江暮辞,将缰绳交到她手里,虽未说别的,但举止间已是催促之意。
江暮辞也不再磨蹭,叹着气上了马,朝着魏书淮的方向追了上去。
……
天更黑了,出了城门,便已绝了灯火。
江暮辞只能隐约看到魏书淮劲瘦的身影,这让她觉得更加诡谲。
四周俱寂,离义庄越近,竟连蝉鸣跟蛙鸣也没有,只有马蹄哒哒的声响。
不知跑了多久,魏书淮终于吁的一声叫停了马儿。
他拉着缰绳朝后看来,脸色在月光下泛着白,明明是润如玉的颜色,此刻却硬生生被江暮辞看出几分瘆人来。
“到了。”魏书淮朝她道。
江暮辞后背寒毛都立了起来,僵硬的点头,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魏书淮下了马,半晌听不见她的动静,大步朝她走来:“不会下马?”
说着也不管江暮辞如何反应,便伸出手要来接她。
江暮辞看着眼前那只朝自己伸来的、同样泛白的手指,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手交给他。
几乎是接触的一瞬间,江暮辞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脊背终于塌了下来。
还好,触感温热,的确是活着的魏书淮。
魏书淮不知江暮辞这些小心思,他没有松开她的手,拉着她快步往里面走。
倒也不是出于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无他,只想搞快,提高些效率。
这姑娘怕鬼,实在是太磨叽了!
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心理建设?既然如此,不如直面现实吧!
阴风阵阵,江暮辞下意识攥紧了双手。
手中的热源是她此刻下意识依赖的存在,她忍不住走快了两步,离魏书淮更近些,好歹能缓解一些心头发怵的感觉。
然而这安全感没有持续很久。
魏书淮很快便松开了她的手,吹亮火折子。
幽幽灯火照亮了屋室一角,借着这点亮光,这义庄终于清清楚楚的展现在江暮辞眼前。
排排站的棺材板子,有些合的严实,有的大敞四开,里头的景象让人一览无余。
江暮辞拼命抑制住自己就快破口而出的尖叫,犹如被定在当场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了。
她不敢再往魏书淮身边凑,因为此刻,魏书淮就站在棺材边边上,指着眼前四具打开的棺材道:“这就是那四具女尸,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语气自然的招呼着江暮辞,见江暮辞离得老远,皱着眉头道:“你近些,站那么远,能看清吗?”
见江暮辞催了也不动,他干脆过来拉江暮辞往里走。
江暮辞被拽的往前趔趄了两步,眼前的景象更清晰了,她再也忍不住,紧紧的抱着魏书淮的胳膊,闭着眼睛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真吓着了?魏书淮这时才后知后觉出一阵愧疚来。
以往见她行事大胆,今日便没有想那许多。
现在来看,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家,大半夜的贸然被自己拉来义庄,确实……挺刺激的……
魏书淮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顺势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了。”
江暮辞冷静了一阵,听见他这样说,内心隐隐期待着他能松口,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然后下一秒便听见魏书淮话锋一转:“但此事紧急,如今是炎夏,尸体保存不了几日,我没有太多时间能耽搁,你能不能……克服一下?”
克服你奶奶个溜溜球啊!!!
江暮辞愤懑不已,抬眼怒气冲冲的蹬他,像一只发怒却没有任何危险性的小狗。
就……怪可爱的……
魏书淮摸摸鼻子,仍然不放弃的劝:“她们身有冤屈,如今只能靠尸体来说话,你今日肯来帮她们,是积德的大好事,她们又怎么会化作厉鬼来吓唬你?若你不帮她们,才真是叫她们伸冤无门去了。”
“况且,如今尚不能定论这些人的身份。都是有父母亲人的人,这样稀里糊涂送了命,却连尸体也寻不到,还不知家中要如何伤心。”
魏书淮三言两语,说的江暮辞松动。
看她有几分意动,魏书淮趁热打铁道:“不需要你动,你要看什么地方,我来翻动,你看这样行不行?”
在他层层加码的诱动之下,江暮辞终于,拉着魏书淮的袖子,从他肩膀后面探出个脑袋,打量起眼前的尸体来。
四具尸体,虽梳着发髻,但均能看出,仍然半披着头发,俨然是未嫁的姑娘。
江暮辞疑惑道:“你说这几人年龄几何?”
“有两个在十四到十六之间,另外两个大些,应有二十五六。”魏书淮又重申了一次。
江暮辞思考着:“二十五六还没嫁人,倒是少见。”
什么样的女子,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嫁人呢?江暮辞思索着。
眼神又一次略过那划破的面容。
恐怕不是和离女子,便是容貌品行有瑕,议婚困难。
“女人的衣貌会说话,看她们穿戴的衣裳首饰,不似来自穷苦人家。魏大人,劳烦你去看看,她们身上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什?”江暮辞脑筋开动,人也冷静了下来。
“若是有,仵作验尸时便已查探出来了。”魏书淮回道。
“不过你刚刚倒是提醒了我,这几人看装扮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身上却连个香囊环佩都没有,可见也是被人刻意摘除了。”
魏书淮补充着,一边为了确认又翻动了尸体一次。
“没有。”魏书淮确认。
江暮辞也看到了他的动作,的确,除了头上的钗花、身上的衣裳还有手指上的红指甲,其余这几人身上一丝装饰也无了。
“看来那些东西能暴露这些人的身份。”江暮辞接着道:“这人真奇怪,又想让大理寺帮忙伸冤,又将这些线索全都隐藏起来,这是做什么?”
“避人耳目吧。”魏书淮目光沉了下来。
看来这行凶者,来头不低。
既然衣物不能查到线索,还要从别处下功夫,江暮辞想了想问:“魏大人,你们发现这女尸时,可闻见过什么气味?”
气味……
魏书淮眯着眼睛,回忆了一番:“脂粉香。”
江暮辞追问:“什么样的脂粉香?”
魏书淮卡壳了一瞬,表情疑惑:“脂粉香还分很多种吗?”
江暮辞无语,得,指望一个整日破案的男人分辨女子的脂粉香,也是徒劳,白费!
如今这香味已被尸臭掩盖,再想追踪是不能够了。
江暮辞无奈道:“抱歉魏大人,除了这些,暂时我是真没想到别的。”
魏书淮默了一瞬:“无妨。我们整日与这些案件打交道,也没看出什么不对,不能将这破案的担子都压给你。”
他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走,送你回家。”
魏书淮刚说完,便听见哐的一声。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开义庄破烂的窗户,砸在了墙面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江暮辞后怕的摸摸胸口:“是风啊,吓死我了。”
魏书淮嗯了一声,拉着她的袖子带她往外走:“不怕,走吧。”
江暮辞点头,离去前忽然回头又深深看了这几具女尸一眼。
月光穿过窗户,将这几具尸体映的清清楚楚,江暮辞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她一时抓不到思路。
她只好将这一幕暗暗记在心里,想着等回家再琢磨琢磨,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折腾了一宿,两人再到江府时,天都已微微擦亮。
魏书淮像来时那样,揽着江暮辞,从院墙外将人送了回去。
回廊那头传来厨娘低声说话的声音,想是这个时间已经开始起床准备朝食了。
江暮辞吓的半死,将魏书淮推进了小花园,待厨娘的声音渐远,她才敢冒头出来,低声对着魏书淮催促道:“魏大人快走吧,小心一会被人瞧见。”
江暮辞语气有几分嗔怪,这一宿对于江暮辞而言可谓是惊心动魄。
如今人已回到家里了,却还不消停,仍要提心吊胆。
这一切皆拜眼前这人所赐!
魏书淮难得没回嘴,他嗯了一声,转身跳上了墙头,又回过头嘱咐:“若有新发现,随时来定国公府寻我。”
江暮辞胡乱的答应着,朝他挥了挥手。
随即便趁着此时四下无人,猫着腰轻着步子,弯的像个虾米,做贼一样蹿进了自己的房间。
魏书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薄唇轻启啧了一声,嫌弃道:“还真是,挺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