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香闺墙头偷奔
近日京中出现了一件怪事。
大理寺门口接连三日都被挂上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魏书淮带人没日没夜的堵了一宿,却没有查到任何疑点。
而第四日一早,又一具女尸被挂在了大理寺的影壁墙上。
这事儿太有玄奇色彩,很快便在京中蔓延开来,一时间,闹得京城人心惶惶,家中有女儿的不免人人自危。
江暮辞也不例外。
自打听说了这事,江暮辞便被谢婉清强硬的留在家里不让出门。
大热的天,用过晚食,她闲的发慌在抱厦乘凉,便听见两个小厮在回廊里闲话。
“不知是谁这样大的胆子,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大理寺吗?”
“是啊,这凶手也太猖狂了。”两人感叹着。
“今日可有什么新进展了?”其中一个小厮好信儿的问。
“没有,昨天魏大人亲自带兵堵了一夜,也没有抓到什么可疑的人,如今也没有谁家报案丢了女儿,这案子没头没脑的,怪吓人的。”
“你是说?!”那小厮忽然压低了声音,忍不住搓着胳膊回头张望了一下。
“让你说的,我怎么感觉这大热的天,忽然凉飕飕的呢。”他忍不住恶寒。
“那你说,连魏大人亲自带兵守了一夜都抓不到凶手,不是鬼怪作祟还能是什么?你是不知道,大理寺那地方,阴着呢!啧啧”
“哎呀你快别说了,我要去干活了。”一阵风吹过,那小厮吓的不行,摆摆手便要跑。
另一个赶忙跟上,两人哆哆嗦嗦的出了抄手回廊,一抬头便“啊”的惊叫了一声。
江暮辞正坐在抱厦,津津有味的听两人聊着天,不妨这二人说道鬼神之事自己心虚,一出回廊见到江暮辞,便给自己吓了一跳。
两个小厮拍着胸脯子,语带几分不明显的埋怨:“大小姐您怎么在此处?怎么也不出个声,吓死我们了。”
江暮辞扇着风,用扇子捂着嘴一乐:“看你们俩说的来劲儿,没舍得打扰。”
“是小的不好,怪力乱神的污了小姐的耳朵,还请小姐不要怪罪。”两人闻言,赶忙讨饶。
江暮辞摆摆手:“我何时这么小气了?你们俩自去忙吧。”
两人得了吩咐,松了口气,小跑着出了西跨院。
江暮辞见两人身影瞧不见了,这才挪开扇子,吐出了一口瓜子儿皮。
魏书淮有麻烦了!
想来近日是找不到自己头上了!
没想到大理寺每日处理的案件竟然这么刺激!
江暮辞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忽然朝着屋里喊了一声:“碧荷,给我拿口茶来,磕了半天瓜子渴死我了。”
一杯热茶下去,身上又泌出一层细汗。
江暮辞觉得粘腻,张罗着又洗了一回澡。
此时天也黑了下来,月上枝头,暑热渐消,一天难得的舒坦时光,江暮辞靠着打开的窗台,一边绞干着头发,一边享受这难得的凉爽之意。
魏书淮便是这时出现的。
仍然是一袭黑衣,猝不及防的敲了敲窗户,发出咚咚的声响。
江暮辞惊讶,身子探出窗外去看动静,便见到魏书淮抱着肩膀,支着一条腿靠在她窗户的外墙上。
见江暮辞探身过来,他也偏过头,与江暮辞大眼瞪着小眼。
“你!”江暮辞又惊又怒。
这人!
“你来之前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嘛?!”江暮辞低喝着,整个人炸着毛。
魏书淮根本不理她激动的情绪,朝着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也不多做解释便开口道:“跟我走。”
江暮辞更气了:“魏大人,你睁大眼睛看看,天都黑了,我是个姑娘家,怎么跟你出门?!”
魏书淮抬头看看天色,眉头一皱,纳闷儿道:“你不是会扮男装吗?”
这是扮不扮男装的事儿嘛?!
江暮辞瞪着他。
魏书淮见她无能狂怒的表情,又有些不耐烦道:“麻烦,行,那我进去也是一样。”
说罢,便要从窗户往屋里跳。
江暮辞张开手拦住他,气结的磨了磨后槽牙,终于败下阵来:“你等着。”
说罢,啪的一声关严了窗户。
魏书淮摸了摸鼻子。
隔了一会儿,吱呀一声,房门从里打开,江暮辞穿戴整齐出了门来,俨然已是一副公子扮相。
魏书淮朝她走过去,很嫌弃的啧了一声。
江暮辞瞪他:“先说好,我不会翻墙,你自己想办法带我出去。”
魏书淮听她说完,忽然咧嘴笑的邪气:“嗷,那走大门。”
说罢迈开长腿便往院门处去。
江暮辞吓了一大跳,赶忙抓住他的手臂,怒道:“你疯啦!”
说话间,只觉得自己反被魏书淮大力一扯,随即一个腾空转身,人已落在了江府院墙外。
江暮辞人都麻了,她刚才差点惊叫出声!
魏书淮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半夜闯人家女子闺房,带着人家爬墙头,他怎么一点也不愧疚?!不紧张?!
江暮辞缓缓心神,垂头丧气的认命道:“去哪儿?”
魏书淮道:“前面隔两条巷子,有一家馄饨摊,很不错。”
江暮辞不可置信:“你大半夜的爬墙头,就为了找我陪你吃馄饨?!”
太过分了!
魏书淮一脸你怎么会问出这种傻话的嫌弃表情,好半天才屈尊降贵的跟她解释:“当然不是,只是我晚食尚未用过,现在很饿,办事之前总得先填饱肚子吧。”
“那你干嘛不干脆吃过饭再来找我?”江暮辞满头黑线。
“那就太晚了,恐怕不方便吧。”魏书淮沉吟。
怎么?她现在看起来就很方便吗?
江暮辞不情不愿的随着魏书淮穿过两个巷口,确实见到一挑着屉子的老伯在这里支起了临时的馄饨摊。
此时天已很晚了,馄饨摊并没有什么客人,唯有留下的三三两两副碗筷,提示着这里不久前才刚刚坐了人。
那老伯利落的收拾着。
远远的看见两人走来,便熟稔的招呼道:“魏大人又这个点才下值啊,还是老样子?”
魏书淮点头道:“劳烦,两碗。”
那老伯乐乐呵呵的答应,从屉子里抽出皮馅,又往挑子另一头的铁锅中加了一勺热汤烧着,手上便利索的包起馄饨了。
不一会,热腾腾的两碗馄饨便被端上了桌。
老伯与魏书淮聊着闲话:“魏大人倒是第一回带朋友来。”
“一会儿还有事要办,便来你这一起吃上一碗。”魏书淮答着。
老伯闻言,便识趣的给两人留下私话空间。
魏书淮往嘴里送着馄饨,终于跟江暮辞交代着此行的来意:“我近日碰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
“大理寺女尸的案子?”江暮辞问。
“你也知道了?”魏书淮问,神色却不意外。
“想不知道都难,这两天在京中炸锅一般的传开,有说蓄意报复的,有说怪力乱神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我娘都不让我出门了。”江暮辞道。
“市井传言总是离谱,那些你都不必听,我重新给你讲讲。”魏书淮说。
“案子是三天前发现的,算上今天已是第四日,死者共有四人,每个都被刮花了脸,辨不出真容。其中两人年龄在十四到十六之间,另外两个年纪大些,要在二十五岁往上,死者身上皆有青紫痕迹,仵作验尸称是死前受过鞭刑之类的。”
“刮花了脸,这便不像蓄意报复,反而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似的。”江暮辞接话道。
“嗯。”魏书淮认同道:“不是蓄意报复,仵作已验过尸,这几人不是近日才去世的,应该都已经亡故半月有余了。”
江暮辞揣摩着:“既不是蓄意报复,这样大费周章的将人挂在大理寺门口,应该是为了——”
“伸冤!”
“伸冤!”
两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
“既是伸冤,来人必然留下了什么线索。”江暮辞道。
“这正是我今日来找你的原由,除了都被刮花了脸以外,我并未在这四人身上发现什么其他共同点。所以我想着今日与你去义庄看看,毕竟都是女子,也许你能发现什么我遗漏的点也说不定。”魏书淮诚恳道。
江暮辞面色僵了一瞬:“你说,去哪儿看看?”
“义庄。”魏书淮理所当然道。
“快吃,义庄不在城中,一会儿我们还要出城一趟。”魏书淮催促道。
江暮辞味同嚼蜡一般将馄饨送进自己嘴里,馄饨爽滑,皮肉弹牙,汤头也鲜灵的很,果然是魏书淮严选的夜宵摊子。
只是,一想到一会儿要去义庄,江暮辞只觉得再好的味道此时也黯然失色。
她举起勺子又放下,苦着脸道:“不去行不行。”
魏书淮嘲讽她:“你就这点胆子?”
不是,她这点胆子怎么了?
“小姑娘家家的,谁整日跟义庄打交道?况且,你好歹挑个白天去啊,大晚上的去那地方,怪瘆人的。”江暮辞不服。
魏书淮不满道:“破案的,怕鬼怎么行?”
他说着,忽然又恶劣的一笑。
这笑让江暮辞心头发紧,又要来了,他又要说不中听的话了。
果然,江暮辞看着魏书淮那张嘴一张一合,耳朵里传来清晰的声音:“况且,别忘了,今夜你可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