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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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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最不确定的因素是天气。

    山腹午后经常下雨,这是她最担心的。前面虽然没有发烧,但是不能保证后面也不会,出去的路没有地方可以躲雨,坐个牛车到镇上就要一天,那走路肯定要两天。

    若是不走羊肠小道,为了保险走山路,可能会更久。

    最致命的是她没有鞋子,想到那两块木头,她没来由就是一阵沮丧。没有鞋子,就是再给她双脚,她也走不出去。

    她想得出神,连白筵什么时候放开她的也不知道,直到她转头,才看到一束玫紫色的花举到她面前。她刚刚暗淡的心情被靓丽的颜色冲淡了一些,她目光炯炯看着他,过了一会才接过花。

    他脑门上也插了两朵淡黄色的小花,在那刚艳的脸上,说不出的不协调。可是,他却又是在笑,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整个人看起来明媚得不可思议。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真的是好土啊!

    花瓣娇嫩,花心明黄色,叶子和茎长着淡褐色的细毛,毛茸茸,软软的。细嗅,还有很淡的香味。

    “谢谢。”单歇暮摘了一朵,也别在耳朵上,露出一个比他还明艳几分的微笑,侧头给他看,问他,“好看吗?”

    他凝视她头上的花,眼带亮光,虽然不发一言,但是笑容勾着她,尾巴在身后甩动,带着身体悄悄移动,挡住她看向屋舍的视线。

    山顶太阳很大,风也大,待得久了,吹得人晕乎乎的。在了解了周围的环境后,单歇暮内心放松了不少,刚刚一直努力忽视的脚,才发觉疼得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火辣辣的疼,几乎站不住脚。

    于是瘸着脚,拉着白筵坐到一颗大树下,一双脚又酸又累又疼,特别是脚底板。解开了脚上脏兮兮的布,一双雪白的脚红通通的,脚底已经长出了几个透明的水泡,有些地方已经磨出了血水。单歇暮颤颤巍巍地去碰了碰,疼得她呲牙咧嘴。

    所受之疼痛,让单歇暮又为这个落后愚昧的村子勾上一笔。

    冷不防身边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轻轻帮她捏了起来。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仿佛施魔法般,为她脚底的酸疼缓解着。捏完了以后,他又把她另外一只脚拿过来,如出一辙地又帮她松了一遍肌肉。他低垂着头,及腰长发飞舞在风中,温润的唇抿着,鼻梁高挺,侧脸锋利,眉头微皱,似乎无比的担心和不舍。

    单歇暮挑了一下眉。

    他大概不知道,在人类的感情世界里,大多比较讲究循序渐进。没有铺垫的情感,反而显得有些做作。但是她还是很开心啊……

    捏了一会,他放下她的脚,翘着尾巴滑到一边的草丛里去,窸窸窣窣地似乎在找什么。

    单歇暮靠在树干上,却是眯起眼睛看他在阳光底下的身姿,以及那一甩一甩的尾巴,那一股愉悦的气息都快要感染到她了。她的脚受伤了,他有必要这么开心么……

    他将拿回来的一些绿色的草揉成一团一团,先是把她脚底的泥给擦干净了,然后拿出了一枚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长刺就要挑破单歇暮脚上的水泡,单歇暮看到那比抽血的针管还要粗的刺,吓了一跳,急忙躲开。

    只是他才不管她,一把捆住不老实的她,然后把她脚上的水泡全部挑破了。单歇暮眼睛通红,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委委屈屈的。在处理了她的伤口后,他又一点一点地揉搓绿色的植物,放在她红通通的脚板下。

    当白筵帮她缠好了脚后,单歇暮试图站起来,试了几次后,她放弃了。

    他意味不明扫了她一眼。单歇暮总觉得他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其实,她就是打着他带她下山的意图。

    最后,单歇暮如愿以偿地被白筵抱了回来,躺在石床上哼哼唧唧的,累得半死,直接瘫成一团。脚下的疼痛告诉她,她不休息个三五天走路都困难。难以想象若是她赤脚走两三天的路到镇上,她的脚得是什么惨状。

    回来以后,白筵看她累,给她用叶子盛水给她喝,等她喝完以后,又给她拿开了脚上的植物渣,然后又开始给她揉上新的。

    处理完这一切后,她正打算休息,然后就发现白筵直直盯着她旁边的草团团看,单歇暮看了看旁边放置的沾血草团团,又看看他。他是想要舔吗……

    静默了几秒,他扭头滑出出了洞外,背挺直,无端有些傲娇的滋味。

    单歇暮笑出了声,当初混着泥土还不是照样舔她的脑壳舔得干干净净。

    他刚刚出完洞,她就天气炎热,她就小心下了石床,拿了衣服和布块踮着脚尖来到水潭边,赶在白筵进洞前擦拭了一身的汗。

    当初的一件里衣,一条裤子和一件外衣,现在外套被撕得只到腰了,裤子也到膝盖了,就剩下里衣还能看。里衣不是很合身,很宽大,长度到大腿,现在反而是因祸得福。单歇暮洗了里衣,将露腰外衣穿上,将“内裤”换下也洗了,说是内裤,其实就是一块长方形的布,两边撕开,绑在腿上。

    洗完澡,又吃了一些东西后,天就开始黑了。

    她一向不早睡,以往这个时间,指不定在哪个夜场疯呢。不过现在,她疲倦得眼都睁不开,于是扔了一把破扇子给在一边献殷勤的某位大爷,就爬上了石床躺着。

    外面月亮出来了,月光正亮,白筵朝放在另外一颗石头上的山葡萄看了看,无限可惜的拿着扇子为身侧的人赶蚊虫。以往,扇子不过是装饰物,如今,确确实实是个有用的工具。

    他虽裸着身体,却没有任何蚊虫朝他叮咬。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驱赶她脚下的蚊子。

    第二天,睡到将将到晌午,单歇暮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身边没看到白筵,估计是去玩水了。昨天作死去爬山的后遗症来了,浑身酸痛不已,眼皮极重,胃也的不舒服。挑剔的胃口在吃了两三天乱七八糟的东西当作主食后,已经开始有点受不了了。而且最近大伤小伤不断,体力和精力的耗费,导致整个人都恹恹怏怏的。

    小脸也惨白惨白的,憔悴枯黄。

    脚上冰冰凉凉的,他似乎已经帮她把脚上的伤口处理过了。单歇暮去洗了一把脸,简单漱了一下口,啃了七八条半湿半干的小鱼干,寡淡和鱼腥味让她味同嚼蜡。伸手拿过一旁的山葡萄又塞了几个进去,就当作是早餐了。不过身体实在是沉重得厉害,浑浑噩噩中,按耐不住疲惫,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再次醒来,她精神好了许多。

    水潭里飘着几朵娇艳欲滴的荷花,身边也搁置着几朵半开半合的荷花,在灰色系的山洞里格外的亮眼。

    察觉到她醒了,盘踞在她石头下人,直起身子,像没有骨头般,直接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扮演着最佳美人。他懒洋洋的,眼睛半闭半合,神态自然缱绻,润泽的尾巴绕着她半拢,整个人就像那慵懒系的美人,他无意勾人,却处处勾人。

    单歇暮心底喟叹一声,本来还不清醒的大脑完全清醒了。许多的画面像电影一样掠过心底,有的定格久一点,有的一闪而过,只是最后,她看了一眼原始人住的山洞,什么心思都收了回去。

    她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洞口外,立刻打消了出去看看的念头,外头的阳光炙热毒辣。

    得不到她回应的人显然有些不满,一颗葡萄递到了她嘴边,目光灼灼看着她,看着葡萄,单歇暮牙齿酸了一下,最后实在是拒绝不了,张口吃了一颗。

    酸味划过喉咙,干涩的喉咙一股恶心涌来上来,单歇暮急忙推开了他,身子侧到石床外,干呕了一下,那种难受的劲涌来上来,她立刻起床想跑到水潭边簌口。

    身边的人反应比她还快,立刻抱起她不让她的脚碰地,来到了潭水边,给她舀起水给她簌口。

    单歇暮含了一口水,吐到一边,又一阵控制不住的恶心感涌上来,她用力按住了胃部,咽了好几口水,恶心感才散去,她苍白着脸慢慢呼吸着,额头上出来一层细密的汗,许久后松开了握住他的手,有些抱歉看着他。

    她抓得有些用力,上面是可怖的红痕。

    抱住她的人,低头看着她,感受着手里的单薄躯体,眉头少见地皱了起来。他眼睛黑鸦鸦的,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看到她好一点后,白筵把她抱回了石床上,单歇暮坐着,缓了好一会,才恢复了正常。这里的饮食单一,她今天没有吃什么东西,算是空腹,所以吃了酸葡萄反应才会那么大。

    她知道,她应该快点动身回去了。没有处理过的生水,只有太阳烤过的小鱼,根本无法保证她能活下去。她扭头看向一边的白筵,才注意到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想得有些入神,以至于他的脸冷成冰了也不知道。

    看吧,演戏演多了,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单歇暮吃吃笑了起来,把头放在他到肩膀上,晃着他。下一瞬间,她就获得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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