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突变
陛下被扶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祭台之上。休息了片刻，他大声说道：“近日，朕身体不适，让众位卿家久等了，祭奠现在开始。”
尽管我怀疑，但是声音确实是陛下的，身影也一致。
难道是消息有误？
我看了一眼终兰絮。
他盯着陛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尘澈准备好了一切，将香火递到陛下手上，就开始吟唱祭词。
空旷的地势，让元尘澈的声音犹如在空谷里回荡，神秘，也神圣。
祭典一切顺利地走完了流程。
陛下却是站在祭台之上不准备下来，身边的太监搬了旁边的椅子，给陛下坐下。
陛下悠悠开口道：“朕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最近几日，想必各位卿家已经听了许多传闻。
朕确实到了该退位的时候。”
话说到此，众人一时议论了起来，还从没有听过陛下自己说要退位的，简直史无前例。
但是谁也没有站出来回话。
只等接下来看陛下要说什么。
该不会，接下来陛下就要说传位给终瑞祈吧。
难道这就是他的计划？
我正想着呢，就听到陛下说“瑞安王，忧国忧民，勤政务实，实乃朕几个皇子中的最佳人选，不知道众位爱卿觉得如何。”
这……怎么会是这样？
这时，便有大臣站出来说:“瑞安王聪慧过人，知人善任，臣没有异议。”
我看终兰絮表情凝重，似乎这一切来得有些蹊跷。
倒是终瑞祈，他更是淡定。
见此，祝老身为一朝元老，又是武将，身份自然高人一等。
他说道：“虽然瑞安玩武艺欠佳，但是确实励精图治，微臣也没有异议。”
唐丞相倒是想反驳，但是这种情形，也不是让他来反驳的时候，也只能说没有异议。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大臣都表示没有异议。
眼看这事儿就这么成了，陛下身边的太监当场拿出了诏书给陛下书写。
“慢着！”
站在我身边的终瑞祈突然大喝一声：“我有异议。”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高台之上，陛下书写的手停了下来。
众人都在等着终瑞祈说话。
终瑞祈抬手指着高台之上的陛下大声说道：“此人根本不是父皇！”
听终瑞祈这么说，众人都觉得他八成是疯了，怎么可能不是陛下。
虽然有龙遮在，但是陛下的声音，陛下的身形，他们还是认得出来的。
立马有人站出来道：“三殿下，休要胡说。”
终瑞祈平静地看了那人一眼，说道“是与不是解下龙遮便知。”
“大胆！”这时候高台之上的陛下生气了，怒道：“朕看你这个不孝子是活腻了！来人把他拉下去！”
这个时候众人都觉得，终瑞祈是因为陛下没有将皇位传给他，所以在这里满口胡言。
立马就有侍卫上来，要将终瑞祈拖走。
终瑞祈只需两招就将侍卫撩翻在地。
在陛下面前，终瑞祈竟然公然反抗，这皇子他怕是不想当了。
“来人，给朕拿下！”
陛下一声呼喝，来的就不是刚刚那样的侍卫了，而是一群武艺高强的高等护卫。
甚至是祭台旁边的弓箭手都已经对准了终瑞祈。
终瑞祈不甘道：“你为什么不敢揭开龙遮！”
这个时候还不求饶，而是执着于头纱，众人觉得终瑞祈一定是傻了。
千钧一发之际，秦月湾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到了终瑞祈身边。
大声说道：“他真的不是陛下！陛下昨夜已经薨了，这个人是瑞安王找来冒充陛下的！”
这个女子真是日日夜夜与陛下在政和殿形影不离的狐媚子，他们上书不知道弹劾了多少边。
此时见她浑身是伤，看样子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众人开始被动摇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终兰絮呢。
她继续说道：“陛下的龙体被终兰絮藏在政和殿偏殿的横梁之上，大家一看便知！”
祝老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护卫，那几个护卫匆匆离去，见此，也有许多大臣跟着退了下去，去政和殿，有的去凑热闹，有的凑一块儿去讨论一下站位问题，毕竟眼下，这皇城真的是要变天了，前途才是正经的。
这一趟回来的极快，走在最前面的侍卫，手里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正是已经咽气多时的陛下。
尸体刚一放下，立马就有老臣围了上去仔细分辨。
“是陛下啊！”
“确实是陛下啊！”
还有的，竟然当场哭了起来。
“陛下，你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
这时，高台之上的人慌了起来，想要逃窜，元尘澈一把抓住了他，将他头上的龙遮扯下，面纱之下不是别人，竟然是已经追捕几天，不见踪影的延明老道！
老道士见已经暴露了，赶紧从高台之下飞身跃下。
推卸道：“是瑞安王让我这么做的。
他
说我与陛下身形相似，便设计了这么一出，火烧流火殿，金蝉脱壳。”
现在所有的证词，都指向了终兰絮，终兰絮真是百口莫辩。
在众人看来，终兰絮让老道士冒充陛下，传位于自己，这简直是做的是天衣无缝，动机确凿。
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终兰絮倒是也不慌。
走到秦月湾面前，反问道：“若是我害了父皇，怎会留你性命？等着你来这里，众目睽睽之下，指认我？”
随后又说道：“这老道士屠戮百姓，干尸一案，早就大白于天下，他的话岂可信。”
这个时候，和终兰絮有旧怨的唐丞相站出来问道：“刚刚延明道长冒充陛下，可是传位于你，若不是三殿下发现了蹊跷，我们可就信了！”
终兰絮轻声一笑：“丞相莫急，这不是没成吗，焉知他们三人不是一伙儿的？”
听终兰絮这么分析，似乎也对。
终瑞祈这个时候，作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二哥，你如不是想谋反的话，皇宫外怎么会集结了平南王府一万大军？”
听终瑞祈这么说，众人皆是一惊。
“什么，一万大军？”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还在讨论的时候，本来围守在太衍宫外的侍卫纷纷退了进来，有侍卫大声呼喊道：“不好了，平南王府的人冲进来了！”
一时之间，祭台之下乱成了一锅粥。
不多时，只见确实是平南王府的士兵，带头的人却是景乐！
景乐一身戎装，在人群里看见了终兰絮，就冲了进来，持剑护住了终兰絮，还问道：“殿下，没事吧？”
我从终兰絮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凝眉看着景乐。
景乐回头：“不是你让李叶茂传话来让我进宫救你的吗？”
“李叶茂？”
眼下这情形，终兰絮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还未等终兰絮说话。
终瑞祈先说道：“瑞安王弑父意图篡位，联合平南王府逼宫！实在是瑞清之不幸！今日我等定然誓死捍卫瑞清安宁！”
一部分人开始应和终瑞祈。
可是一部分人却不出声音，陛下已死，如今这情形看来，即使终兰絮真的反了，反了就反了呗。
祝老是个传统之人，身为元老级人物。
他说道：“瑞清终氏血脉容不得这样离经叛道之人！”
他都这样开口了，站到终瑞祈身边的人，又多了一些。
这个时候，凌观岚站了出来：“站在刑狱总司之位，容下官说一句，陛下之死疑点颇多，刚刚景乐郡主也说了，是收到虚假之言，才带兵进宫，还需要调查，各位万不可轻易下结论。”
听凌观岚这么说，唐丞相分辩道：“你本就在瑞安王监管之下，为他说话是自然，依我看，无论什么原因，未经传召，私自带兵进宫以谋反论处，瑞清国律上写的很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要给终兰絮定一个谋反之罪了。
凌观岚还想说什么，终兰絮却伸手拦住了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从凝重，转成释然。
景乐带兵闯入皇宫是事实，多说已经没有了意义，这个罪名他不认也得认了。
终兰絮缓缓上了几步台阶，转过身来，睥睨祭台之下所有人。
“今日之事，莫说不是本王做的，就是本王做得又如何！平南王军已经逼进太衍宫，诸位今日不从，只能血溅于此了！”
他竟然不打算再为自己争辩了？
台上的终兰絮此时冷笑着看着台下的人慌成一团，眼里露出几分不屑，几分狷狂。
那如雪般纯白的面庞上，红唇妖娆邪魅，哪有从前温文尔雅，低低盈笑的谦和模样。
这分明是晏兰絮啊，我心里一抖。
唯有终瑞祈，此时还与终兰絮对抗。
“二哥这是承认了吗，三万禁卫军，难道还不抵平南王府一万大军？”
这个时候，只见远处高墙之上，是飞燃带着禁卫军又包围在了平南王大军之外。
见到这种阵式，想不到一向温婉的景乐郡主竟然将手中的剑举过头顶，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平南王府的士兵都是从战场里厮杀回来的，一打三又如何，就是再来十个也不在话下！”
终瑞祈冷笑着看着景了郡主，他还真不信。
见双方已经剑拔弩张，我赶紧站了出来。
“慢着！”
我拖动着年迈的身体跨上台阶，和终兰絮站到了一起。
苍老嘶哑的声音竟然只能悠悠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大家不要被三殿下误导了，正真害陛下的人，是陛下自己！”
于是，我将陛下炼妖丹以求长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根本就是陛下自己害了自己，究竟是不是？延明道长？”
延明当然不会承认。
直说“从来没有这种事情。”
元尘澈已经看了热闹好久。
我看向他：“元国师，你说呢？”
元尘澈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他，把他牵扯进来。
他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
。”
我一直看不懂元尘澈的立场，此番看来，他竟然选择了帮助终瑞祈。
唯有终瑞祈，静静地凝视着我。
他如晨曦一样灿烂的面容就那么对着我，仿佛我在做困兽之斗，他不懂都这种时候了，为什么我还要站在终兰絮身边。
我继续对众人说道：“他们就是一伙的，终瑞祈利用秦月湾蛊惑陛下，陛下病危之时，控制了陛下。我有证据在此。”
说完，我从袖中掏出来了那只木蛇，木蛇之内是那个青铜圆筒。
我高呼一声：“陛下遗诏在此！”
我高高举起了圆筒。
众人的眼睛都锁着我手里的东西。
这时候，祝老开口惊呼道：“是九龙纹锁筒！”
九龙纹锁筒？我倒是没有听过这是个什么东西。
台下的人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祝老看着我，招呼我道：“你是什么人？会什么会有九龙纹筒锁？”
我……
“我是落梧殿里的公公。东西是陛下生前交给我的。”落梧殿是冷宫，这样说的话，能不能逃过众人的怀疑
“这位公公，我怎么没有见过你？”祝老有些怀疑。
“我都这把岁数了，常年居于冷宫，您没见过也是正常的，您可以怀疑我，但是我手里的东西，怀疑不了。”
祝老摸了一把胡子：“确实，九龙纹锁筒世上只有一个。这东西，要九把钥匙才能打开，我这里有一把，四位异姓王一人一把，唐丞相一把，瑞安王一把，皇后一把，元国师一把，缺一不可。打开方知真假。”
听祝老这么一解释，这东西，还真是复杂。不过这样的分配方式还真是万无一失。
只是，祭祖大典不允许女眷参加，皇后不在。
我便说道：“正好，除了皇后，大家都在，麻烦祝老派人去取皇后的钥匙，请诸位把钥匙都给我，既然九龙纹锁筒在我手里，就由我来看，祝老和唐丞相在我身边看着，大家也好做个见证，这样可行？”
我这么说，也算公正，祝老点了点头。派人去取钥匙。
趁着空隙，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台下的终瑞祈，他无奈地回我一个浅浅的微笑。
不知何意，但似乎眼里有一丝落寞。
这个时候，终兰絮在身旁伸手想拿下我头上的面纱，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王爷，何意？”我冷声阻止了他。
终兰絮缩回了手，怔怔地看着我，我连忙转过头去不看他。
自从终瑞明死了以后，皇后一直就没有再出过殿门。
此番取钥匙，她倒是不顾礼节，亲自来了，毕竟出了这样的大事。
皇后把钥匙给我，见到陛下的尸体，说不出来究竟是真的难过，还是假的难过，伏在他的身边，低低哭了起来。
只不过众人现在的关注点全然不在陛下身上。
九把钥匙已经在我手中，细如针尖麦芒，对应筒身上的每一条龙眼。
根据祝老的提示，我按照顺序，一一将钥匙插了进去，最后一把插进去的时候，手中传来一声机括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