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阿擅的失望
“阿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擅虽然不指望苏慷能继承大位,但如此行径真是令人不齿。
从小到大,作为太子的他受到了多少优待,现在却要打着真爱的旗号抛弃需要肩负的责任。
苏慎不会允许品黛成为未来的一国之母,以阿擅对他哥的了解,怕是直接废了他的太子位,或者,杀了品黛。
“我太失望了,你走吧。”
品黛明显蒙在鼓里,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道该看谁,太子倒是宠辱不惊,拉着品黛站起来,“小叔,阿慷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二人走后,阿擅花了好久在想这句话,反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意思是,陛下强加在他身上的,你强加在他身上的,他不喜欢。”
阿擅声音大了些,怒气冲冠:“他是三岁小孩吗?这二十五年他没有长大吗?!”
虞为岷赶紧递给他一杯茶,示意他消消气:“我知道我知道,何必生气呢?我做了他二十年的太傅,如今他迟迟未娶妻生子,陛下也没让他上朝理事放权,总这样僵持不是办法。”
“我不喝!”阿擅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茶水溅到他的手背,温热而后又冰冰凉的感觉让他清醒下来,冷笑道:“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他会在这儿让我求情?”
“是,殿下,我是故意的。”虞为岷低头浅笑,从黑暗的屏风后慢慢走出两人,虽然阿擅并没有见过,却大概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裴姝寒和坐在轮椅上的二皇子,眼睛被一条锦缎覆盖着。
阿擅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站起来就要走,虞为岷赶紧拉住了他的袖子,阿擅挣脱不了,差点要撕烂衣服的时候,二皇子才淡淡说出一句:“小叔?折木来的小叔?”
“不,我是从漱宜城来的。”
如他所愿,裴姝寒清冷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很快又消失不见,还是一样的美丽面容,阿擅反而不想走了,坐了下来,喝了那杯凉掉的茶。
二皇子笑了一声:“小叔真是聪明,但苏越所求,不是为了自己这副残破身体,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回想当初小叔金戈铁马的一生,不也是这样吗?”
“哼,你说得好听。”
“好吧,既然小叔不爱听这些花言巧语,苏越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裴姝寒上前关上门,放下了珠帘,也关上了窗户,虽是正午屋子里却十分昏暗,她点燃了所有的烛台,或明或暗的烛火闪烁在二皇子的脸上,他缓缓摘下覆盖在眼睛上的锦缎。
如墨般深邃的桃花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众人,随着火苗闪烁,照亮了眼底的光芒。
“这是苏越对小叔的坦诚,小叔,可接受否?”
见状,阿擅讽刺道:“你就这么装瞎了二十几年?”
“不,苏越从小就无法视物,这是真的,但得幸姝寒照顾,又有徐国神草相助,这才侥幸复明。”
“那你的腿也是装的?”
“那倒不是,但如今的确无法正常行走。”
阿擅很奇怪,“你把底牌都亮给我了,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我现在可什么都没有。”
“小叔有的,可比别人多多了。”
二皇子从怀里拿出卷轴,驱动轮椅到桌前,缓缓打开,阿擅仔细看着,突然就明白了。
“你想用我的关系,让这些人为你所用?”
这些人有一半都是以前未家军出身的,其中不少还受过阿擅提拔或恩情,如今这些人身居高位要职,二皇子既然谋事,就必然要有所助力。
然而二皇子却摇摇头,“大哥从出生就是太子,我与太傅约定不会对大哥下手,但偏偏有些人就是如此固执,迟迟不肯松口,我倒也不求他们能为我所用,只是莫要再牵涉其中即可。”
“政权更迭是一件残酷的事,我本不弑杀,但若逼得太紧,苏越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事。”
阿擅冷笑,一挥手把卷轴卷了起来,轴木滚啊滚,带着整个卷轴都掉在地上。
“你威胁我?你打错算盘了,我苏迹从不受人威胁。”
说完就径直打开门离开了。
二皇子弯下腰,掸干净卷轴,慢条斯理放在怀里,自言自语道:“放心,还有最后一道,小叔会回来的。”
话说阿擅气冲冲到了楼下,脸色铁青,却被小二拦住,正想发火,突然被递来一封信:“这是裴姑娘留给公子的。”
裴宁?
阿擅的怒气突然就被泼灭了,脸色慢慢好转,满怀欣喜地在大厅里拆信默读了起来:
阿擅见信好,昨日听闻你来找过我,当时外出并未在未府,今日听说后即来鸳鸯楼寻你,可惜未果,猜你应该在虞府,我无法进入,遂留信与你,若你有难处随时来未府找我,若你无事,请留信告知,好让我心安。裴宁留。
一炷香燃尽,阿擅又推开门进来,三人还在屋里,阿擅神情淡淡,“说吧,先从谁开始?”
回去的路上,裴姝寒一直想对二皇子说些什么,却始终犹豫,二皇子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率先开口:“你是想问裴宁的事情?”
“是,小妹怎么会来建康?”
自从四个月前就没收到家信了,也没人提起裴宁去哪儿,大概是家人怕她担心。
“她和小叔一起来了建康,如今在未家。”
“所以你笃定苏迹看了那封信就会回来?”
“是啊姝寒,除了你,我谁都会利用,我可不是什么善人。”
“你这是把裴家,把四妹往火坑里推,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
二皇子打断她的话,“姝寒,再等一个月你再骂我好吗?最多一个月,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一个月?
裴姝寒不再说话了,也没有追问,只是看向街头,鸳鸯楼的旗帜随风飞扬,猎猎作响,如同漱宜城的旌旗。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回过家,也不知道从前总跟在她身后的弟弟妹妹长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