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建康的来使
阿擅其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插科打诨道:“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今日我见到徐国有个红衣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只是不打耳洞,也不说话,我还以为她是哑巴。”
“然后呢?”
“她的伤势要比我重一点,被傅世杰带回去了,生死未卜。”
“哎,人生无常,但站在各自的立场谁也没有错。”
阿擅微微侧身抬头,问道:“真的有女孩子不打耳洞吗?你也有耳洞,不常见你戴耳饰。”
“废话,一路颠簸,戴哪门子首饰,她估计也是因为从小习武才不戴的。”
“哦~”
他心里又补充了一句:“你戴不戴都好看。”
阿擅重新趴下来闭上眼睛,裴宁越来越熟练,手法也越来越轻柔,阿擅慢慢呼吸放缓,安静地睡着了。
当晚,阿擅醒来时,裴宁睡在地上,以兽皮为毯,衣物为被,月光打在她脸上,明暗都变得温情,他看了很久,看在眼里,看在心里,突然一悸,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越界了。
她是漱宜城四女,身上还有婚约,不管她喜不喜欢那个人,都不该被自己的爱意所累。
阿擅身上已经不再流血,裴宁趁着他睡着把严重的伤口扎上了布条,此刻他穿上鞋子,下地把她抱上床,自己却坐在凳子上,喝了一杯接一杯的茶水,直到东方大亮,阿擅拿着剑走出去。
他一进来就把剑扔在了济王面前,济王满眼放光,摸着剑身:“你这杀猪的朋友能不能也给我几件宝贝?”
“为什么让她给我上药,随便谁不行吗?还嫌不够乱?”
“儿啊,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亲情亦不能阻止。”济王依旧笑盈盈。
阿擅沉默了一会儿,“拉倒吧,你要真闲得慌不如给我找个后娘,我保证不和她吵架。”
“你小子…我是为了你好。”
阿擅又捡起来削骨剑,“以后你要是再对她动手,可别说我不顾我们之间的情谊。”
我们之间的…情谊?
济王看着阿擅掀开帘子出去,眼睛里布满了危险的光芒。
没想到第二天,还没到十五,建康就提前来人了,来的是御前内监总管管常乐。
“小世子果然一表人才,和济殿当年一样的风采,这次击杀赵攀攀居功至伟,当得此赏。”
赵攀攀就是那个红衣小将,也是傅世杰和女帝赵慧慧的儿子。
是的,儿子,阿擅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耳洞也不说话,眉眼英气十足。
徐国以女为尊,赵攀攀从小被当做女儿培养,傅家寄予厚望,却没想到死在阿擅手下,傅世杰悲愤交加,对阿擅下了追杀令,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管常乐盯着阿擅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愣了很久以后,他才说出这句话,还没念把黄色卷轴放在了济王手里,反而和阿擅聊起天来:“陛下听说济殿认回世子,高兴得不得了,说等世子和济殿回到建康后,要加官进爵,给世子选人家呢!”
“选什么人家?”阿擅从济王手里抢过来圣旨,抖开一看,里面只是一些客套话,他注意到陛下给他的职务是副将,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士兵来说已经算是破格提升了。
“世子这话说笑了,当然是选婚娶的人家啊!”
“…”阿擅撇了撇嘴,把圣旨扔回济王怀里,“我还小,你让陛下不用操心。”
此话一出,济王的脸色变了,他重声呵斥:
“苏擅!”
阿擅无辜地皱眉,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怎么了?”
总管捂嘴轻笑,让阿擅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没事,陛下最欣赏世子这样洒脱的性子。”
送走了从建康来的一群人之后,济王恨铁不成钢地揪着阿擅的耳朵:“臭小子,跟陛下怎么能这么说话?”
“哎呀松手松手。”阿擅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我怎么就不能这么说话了?”
济王愣了,慢慢松了手,“你什么意思?”
他的耳朵有些红肿,阿擅咬着牙揉了揉,“哎呀,客套什么,反正我不会搞那些虚的。”
济王听着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最后还是说:“以前我有个副将,也和你一样,从来不会撒谎,特别耿直。”
“后来呢?”
“后来他就死了。”济王很认真地说。
阿擅无语,“…好可怕哟!”
傍晚的时候他站在帐篷门口看远处绽放的一朵一朵的烟花,突然觉得可笑。
这烟花,到底是为谁放的?
“裴宁,今晚我送你离开大营,出去以后永远不要回来折木。”
阿擅把缚魂镯放进行囊,又强拉着裴宁去到了后山,这里是大营守备最松懈的位置,一路上裴宁都在挣扎,不停地问:“到底怎么了要突然走,发生什么事,总要有个理由吧。”
终于到了山顶,阿擅松开了她的手腕,指着大营中最亮的一顶帐篷:“他不是我爹。”
像是觉得他疯了,裴宁摸了摸他的额头,“小苏公子,你莫不是病傻了吧!”
阿擅一把别开她的手,认真地按住她的肩膀:“没开玩笑,我觉得我才是济王。”
“…”裴宁显然不相信,挑了挑眉,“证据呢?”
只见阿擅轻笑,松开她的肩膀原地拍了拍沾满灰尘和泥土的衣摆:“说来也巧,我没有证据。”
“你不是想去建康吗?我本来想解决后跟你一起去,现在看来你要一个人去了,自己小心。”
“那你呢?”
“要么解决后去找你,要么,死在折木。”
反正,也死过一次了,也在折木。
裴宁着急地拉住他的袖子,“如果你这次死了,就是真的万劫不复,魂飞魄散了。”她从地上的包裹里找出缚魂镯,戴在阿擅手上。
“这和你没关系,不要多管闲事。”
“好好活着,”阿擅正想取下来,裴宁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阿擅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如果你离不开折木,那我也不离开,这不是意气用事,阿擅,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危险而自己苟活呢?”
“这不是你的危险,本不该你来承担。”
“离不离开,承不承担,这是我的事情,你的事情是,活下来。”
阿擅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