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千年的古城3
金色雀鸟飞到裴宁肩膀上，慵懒地闭了闭眼睛，他身上散发着火红温热的光，把裴宁被雨水打湿的一侧头发和肩膀的衣物都烘干了，裴宁趁机把它放在另一边肩膀烘干，但雀鸟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还像人类一样哼哼唧唧地叽喳了一声。
阿擅终于把所有的蛇胆都送给了城民，转身看天，雨停得很迅速，仅一炷香的功夫，城内的洪水已经尽数退去，连个水坑都没有，地上干燥如同被太阳晒了一天的晚暮时分，不得不说，笺州城的排水天下一绝，当初的“吕由由”虽然一念踏错，但终归还是做了一件流传千古的大好事。
阿擅也在想，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呜呜！”老巫师在一旁疯狂挣扎，想让阿擅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阿擅把他嘴里的碎布扔在一旁，听他惊恐且恭维地说道：“谢总兵，英明的谢总兵，听我解释，我当初逃离莲花宫并非叛逃，实在是有重要任务等着我去完成。”
听他喊自己谢总兵，阿擅愣了一下，之后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削骨剑，才明白他认错人了。
削骨剑本是谢尽所有，赠予阿擅，旁人还不知道。
不过，他这么害怕，也可能是因为两百年前的谢尽可不像现在这个不分好歹，不会装神弄鬼的老巫师同流合污。
不如将错就错，阿擅问他：“什么任务？”
“吕大人待我恩情不薄，唤我在他蜕皮重生之时守护，我为了报恩只能离开莲花宫，这一去就是两百年…”
阿擅做出谢尽的姿态，装腔作势：“哦？今日为何害人？”
“实在是吕大人性命不久，他想再见一次多年前的挚友，才用了这么极端的方式，传言他们这种狐狸喜欢洪水，在洪水后会来找吃的…”
阿擅没等他说完就冷笑一声，用剑鞘戳着他苍老的脸，顺势站了起来：
“老王八你被骗了，不关末末的事，那只狐狸精最喜欢香气扑鼻的干净吃食，我不知道末末为什么来，但是你的那位吕大人，只不过是想带着他的杰作和整个笺州城陪葬。”
那老巫师听完，立马痛哭流涕，如果不是绳子绑着恐怕就要捶胸顿足，他求饶：“谢总兵，谢总兵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放我一马吧，我回去莲花宫一定好好修炼，一定弥补过错，但求您放我一马…”
阿擅低头瞥了他一眼，心中郁气尽消，突然仰天大笑，对他做了个鬼脸：“老王八你猜错了，我根本就不是谢尽哈哈哈！”
和裴三一样，老巫师当场被气得吐出一口血，瞪着他只能说出一个你字，连说八遍后无力地躺在地上痛哭。
裴宁帮城民架锅煮了热水，看着他们满脸痛苦地喝下蛇胆，但又一个个好起来，她发自内心的高兴，挠了挠金色雀鸟的下巴，看他舒服地闭上眼睛发出两声啾啾，裴宁真诚地说：
“谢谢你啦！小麻雀！”
“…哼。”
恍惚间裴宁好像听到雀鸟说话了。
此时阿擅刚捉弄完老巫师，一蹦一跳地走到裴宁身边，看着雀鸟圆溜溜的小眼睛，把它猛地捏在手里，可怜的雀鸟被阿擅当做火把来烘干衣服，裴宁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阿擅说道：“这只小鸟还挺厉害的嘛！”
“笨蛋！吾是落平！”
忍无可忍，雀鸟晕头转向地开口，顺便脱离阿擅的玩弄，狠狠啄了一口，重新回到裴宁的肩膀上。
“啊！”阿擅吓得退后半步，又因为身后正好是台阶，他跌倒在地上，指着雀鸟：“你不是朱雀吗？怎么这副鬼样？”
雀鸟拍了拍翅膀，裴宁能从这个小小的动作里看出落平为数不多的暴躁，“这是吾的幼体！初次以真身下凡，需要慢慢长大，适应九重天外的世界，你懂什么！”
说着说着，它也觉得丢脸，飞到一处看不到的角落，默默换回人形，过了一会儿才走出来，
正如落平所说，他的人形是要比谢尽还要漂亮，与阿擅身上的少年气、谢尽身上的邪魅不同，落平身上的气质是纯净的英俊，五官大气，眉心的朱雀标识隐隐，发尾是精致的玫红色，身上的衣服也和头发眉心标识相呼应，金色锦缎夹杂红绿色的丝线，却不显杂乱。
落平走到裴宁面前，略显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谢尽好看还是吾好看？”
“这很难评。”
落平话音强调：“谢尽好看还是，吾，好看？”
“你好看。”
落平这才满意地点头，他才不管裴宁觉得谁好看，只要比谢尽那个丑八怪好看就够了。
阿擅觉得十分幼稚，赶紧走过去把落平挤开，拉着裴宁走向呆呆坐在雕像台上的末末，“别理他，狐狸精现在很需要人安慰。”
看到洪水退去，街道上满是棕褐色的泥土，末末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悲凉之感。
当初他来的时候，这里可是一片繁华，虽说是三更半夜，但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整个笺州城欣欣向荣，灯火通明，因为人们都会在自家门前留一盏灯笼，给过路人照亮。
可是现在，末末看着身后破碎的雕像，突然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一幕。
当时爹爹还没死，他从狐狸窝里溜出来玩，趁着天黑前城门还没关，溜进了笺州城，终于到了半夜，他从客栈后厨偷了只烧鸡，街上没人，他就大摇大摆地坐在雕像台上吃了起来。
一条小蛇爬到他旁边，嘶嘶地吐着舌头，末末给了他一条鸡腿，“不用客气。”
一狐一蛇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吃了起来，末末见他通体翠绿，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绿油油说：“我叫绿油油。”
末末低头看了自己的红色狐狸尾巴，想着自己本体是一只火红的狐狸，就跟绿油油说：“真巧，我叫红扑扑。”
“那我们是朋友喽？”末末天真地摸了摸绿油油的尾巴。
小蛇沉默了好一会儿，“嗯，是。”他缠在了末末的手腕上，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说真的吗？”
“哈哈当然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现在想起来，末末觉得自己真是没心没肺，当绿油油需要确认获得安全感的时候，他竟然只是随口一答。
但更让末末愧疚的是，绿油油竟然认真了，毕竟他这一辈子，活了千年，只有他一个朋友，即便只是陪了他几天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