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厉影送秦晚到了圣玛丽亚黑色尖角栅栏外,目光望着秦晚,又或许是落在尖角栅栏上开满的野蔷薇。沉默了好长时间后,居然打开车门,跟着秦晚一道下了车。
秦晚略有点受宠若惊,站在栅栏前回头望向下车走来的厉影。
厉影冲她张开双臂,嘴角生硬地勾了个弧度。“不管怎么说,这次我得谢谢你,秦晚。”
秦晚怔怔地,厉影显然是个平常不习惯笑的人,眼下即便笑了,也笑得格外僵硬。当初把她从阿尔卑斯雪山下拉回枝岭市的是厉影,如今开口跟她致谢的厉家人也是厉影。
-“……影姐。”
秦晚停顿了一会儿,也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别这样。你这样子,我很不习惯。”
厉影却已经迎面抱住了她。
拥抱很短,一触即分。
从厉影身上传来奇异的幽幽冷香,像是松枝的味道。
秦晚有一瞬间的恍惚,朦朦胧胧的,似乎从上次回到枝岭市后经常入梦的迷迭香又再次侵袭。——每回见到厉影,她就总觉得是连带着将厉行也一道儿都见着了。
厉影曾经点评,说她对厉行暧昧不明,也许并不一定真的没爱情。
“影姐……”秦晚轻声地张开唇,想了想,欲言又止。
厉影已经退回去了,望着她,笑了一声。“你还是放心不下厉行。”
秦晚没否认。“他的病……”
“说严重也严重,说有啥么,也谈不上有啥。”厉影笑声很短促。认得这么多年,秦晚从没见厉影一天内冲她笑这么多回,但也不像是笑,总像是在刻意用僵硬的笑容掩盖什么。“你和他在一起也处过,你也该明白,失去你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厉影说完又扭头钻回车里,仓促地结束了话题,见秦晚探头朝她望来,挥挥手。“你回去吧!以后的事儿,你自己说了算。至于我家与枝岭市那摊子破事儿,你就别想了,啊?”
“影姐……”
秦晚还想说什么,回应她的却是汽车发动声。
两个月后。
秦晚独自一人坐在沙滩上抱着膝,双眼寂寞地在人群中徘徊。这世上哪里的海岸线都差不多一样的绵长,到了哪儿,也都是人。
人来人往,人流如织。
“怎么不下水?”小松递给她一杯果汁,挨着她坐下。
夏日烈阳照在小松年轻俊美的脸庞,眉头还沾着几滴海水,露在外头的肌肉被烈日晒成了一抹浅淡的古铜色。
秦晚略回过神,笑了笑。“你不也没下水?”
“那不一样,我那是为了伺候你。”小松情话张口就来。
自打从圣玛丽亚出院后,秦晚去了一趟魏家,与父母算是和平地约定了几项任务。其中一条,就是父母再不干涉她往后余生,明里暗里,都不再干涉。作为回报,秦晚答应他们从今而后要好好地活着。
秦家父母离开西海岸前,郑重地将秦晚托付给魏华。魏华哪儿有空管她?每回都是魏华的宝贝儿子魏松屁颠颠儿地黏着她转悠。
今儿个来海边散心,也是魏松陪她。
秦晚啜了口杯子里七彩缤纷的饮料,懒洋洋挑了下眉。“你这给我加的什么?”
魏松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姐,你想喝什么?”
秦晚不错眼地打量魏松这张年轻的脸。魏松长得与二十岁的凌云清只有三四分相似,但那是在酒吧昏暗灯光下!如今在炽热白光,魏松就只是个眉眼俊俏的abc,满口流利的十几种外语,中文就连字都不会写。
魏松不是凌云清。
她与凌云清,早已是过去式。
“不想喝什么,”秦晚勾唇笑了笑,带着点儿走神。“我说魏少你这样子每天拨冗陪着我这么个废人,图的什么呢?”
魏松冲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坏笑。“嘿嘿,你说呢?”
-“我可懒得猜。”
秦晚说着放下那杯七彩缤纷的饮料,径直在沙滩上躺下,随手用墨镜将姣好的脸遮住,假意叹了口气。“咱俩非亲非故的,这声姐,魏松你还是别喊了。喊得我瘆得慌!”
魏松脸皮挺厚,笑嘻嘻地手脚并用爬到她身边,脸对脸地问她:“姐,你咋说咱俩没关系呢?咱俩不是那啥……”
魏松有意欲言又止。
却不知道,秦晚这辈子最烦男人的欲言又止。“你给我滚远点!”
秦晚戴好宽大墨镜,双手枕头摊在沙滩,颀长雪白的两条大长腿毫不避讳地暴露在西海岸炽烈阳光下。
从前呢,她总是顾惜羽毛。为了怕给穷小子凌云清带来心理负担,她甚至一度刻意掩盖天生美貌,有意地将妆容往职场女强人那方向走。至于什么蕾丝啦、粉红色啦,她自打认得凌云清后就一次都没尝试过。
可今天她穿了粉色蕾丝泳衣,雪白肌肤在阳光下白的反光。
秦晚晓得魏松一双眼珠子就黏在她身上。
她懒得在乎。
“我说魏松你整天黏着我到底图什么呢?”秦晚嗤笑,带着点儿不自觉的凉薄。“就以你魏家在这儿的势力,哪里找不到漂亮女人了?”
魏松再次嬉皮笑脸地凑近,先是仔细地、不动声色地观察秦晚神色,然后才故意夸张地一扬手,大声道:“是!这世上的漂亮女人老多老多了,海了去!可是姐姐,我只跟你睡过不是?”
“咳咳咳……”
魏松最后这句意料外的转折让秦晚直接呛了喉咙,她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将一张天生晒不黑的白皙面皮涨成艳丽紫红色。
魏松忙不迭地献殷勤,又是给她递水、又是替她拍背。
等秦晚好容易缓上了一口气,魏松又再次语出惊人:“姐姐,反正这辈子我非你不娶了,至于嫁不嫁,你看着办呗!”
“咳咳咳……”秦晚刚缓和了些,听了这句,立即又咳上了。
魏松乖巧地替她拍背,浅淡古铜色肌肉有意无意地在秦晚眼皮子底下晃荡。从肱二头肌到腹部八块,甚至还在秦晚眼神瞥过来的时候,特地收了下腹。
“噗!”秦晚还没咳完,倒又跟着笑了。
宽大墨镜也遮挡不住当年枝岭市小公主一颦一笑间的魔力。
魏松咕嘟吞了口口水,涎着脸望她。“我说姐姐,我条件也不算很差吧?要不……姐姐你就稍微、那么一丢丢地……考虑一下我?”
秦晚又笑又咳,顺手扬起大捧金黄色的沙子。
沙子在阳光下沸沸扬扬,迷了魏松的眼,魏松哎呀哎呀地大声叫唤着站起身扑过来找她理论,秦晚起身就逃。
在沙滩上就没人穿着正装衣冠整齐,秦晚是赤着脚逃跑的,跑不得几步,就被魏松从背后拽住了胳膊。
“姐姐,”魏松覥着脸望她,试探地轻轻抬手,将宽大墨镜从她脸上摘下,然后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那张永远都像十六七岁少女的脸,喉结又滚了滚。“我说姐姐,啊不,晚晚……你就当真舍得不考虑考虑我?”
秦晚被摘去了宽大墨镜,一张漂亮白皙的脸暴露在西海岸烈日阳光下,忍不住微微眯起眼,闻言冷笑不已。
-“我说魏松,你特么拿我开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