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当晚凌云清径直回到海滨花园，这处房产是他新置办的，说置办甚至不准确，其实是下属资产公司的一处别业。平常他不在海陵市，这处豪宅就用来办公，他过来了，提前打个电话让那几个管理人员回办公楼就行。
从花园小径到室内陈设一切都布置得商业化而又冰冷，他一进屋子，就看见满眼阳光。
海陵市确实四季恒温，从落地窗能远眺到海岸线。
凌云清给秦晚又打了个电话，然后意料之中的，秦晚没接。
这女人现在是这不待见他。
凌云清皱紧长眉，削薄丹凤眼微垂如下弦月，望着渐渐黑掉的手机屏幕，在室内再次想起当年那个只要见到他就如飞蛾扑火般炽烈的秦晚。事过境迁了。
-“那时候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你。”厉影骂他。
厉影是顾禾从第一眼就迷上的美人，迷了很多年，在终于得手后顾禾却被抛弃了。据说那天早晨顾禾醒来，空荡荡的油画室内只剩下他倒卧在地上，厉影带走了一切，油画、底稿、田野里摘下的向日葵花束，周遭干净得就像被洗劫过。只剩下顾禾光溜溜躺在那，举目凄惶又无助。
厉影临走前甚至还顺手帮顾禾倒了几大袋子的垃圾。
自从那件事后顾禾就一蹶不振，一度烂醉如泥，邋遢得头皮里头都渗油。
凌云清皱眉，他可不想有天也像顾禾那样，因为被女人抛弃就倒在人生赛道上等人垂怜。
再说，秦晚也绝不会垂怜他。
她现在就不接他电话。
凌云清沿着楼梯往下走到地下室，从球筐里拿起一颗篮球，狠狠地砸进篮筐。——不，他绝对不会失去她。
他不允许。
凌云清和秦晚第二天狭路相逢于张总的办公室外。
那是一条阳光通透的长廊，秦晚刚提着包走到一半，迎面就撞见了凌云清正靠在窗边吸烟。烟蒂燃烧殆尽，显然他抽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秦晚诧异地轻咬下唇。她记得凌云清不抽烟，从学生时代就格外厌恶烟酒应酬，怎么现在就变了呢？她也不过就离开一年，结果凌云清开始开跑车，也会靠在长廊窗边抽烟了。
高跟鞋停驻在地面，犹豫地发出几声细微摩擦声。
凌云清转过头，见到是她，顺手拧灭烟蒂，薄唇微微翘了下，声音惯例听不出高兴或不高兴。“你来了。”
秦晚嫌弃地抬手捂住口鼻，左手摇了摇，想要扇开空气中弥漫的烟味。
凌云清目光落在她纤柔手指，有好那么一会儿，目光凝结，几乎一动不动。薄唇微微勾了下，话语清凌凌。“忘了你不喜欢闻到烟味。”
秦晚不晓得该怎样接他这句话，事实上，她也不想接话，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路过他，打算直接推开张总办公室的门进去谈正事儿。凌云清却抬直一条胳膊拦住她，两个人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声相扰。
秦晚不得不抬头看他。
“秦晚，”凌云清略沉默三秒，嗓音里透着股奇怪的欲言又止。“你想跟张总谈什么，或许……不如你直接跟我谈。”
“我不想和你说话。”秦晚嫌恶地皱眉，原本娇嫩的嗓音被手指捂住了，显得有点瓮声瓮气。“凌云清你让让！”
凌云清低头看了她一眼，丹凤眼底眸光深深，似乎永远藏着千言万语。“可是，他知道的没有我多。”
秦晚一噎，半晌，赌气似的哼了一声。“那我也不想跟你谈。”
凌云清失笑，然后渐渐地，他毫不掩饰地低笑出声。“哪怕你这趟来海陵是为了特地调查凌氏旗下投资情况，你也不愿跟我谈么？”
……他知道。
他居然都知道。
秦晚心里头一慌，下意识又轻咬下唇。
一支骨节玉润的食指轻轻搭在她嫣红唇瓣，迫得她不得不微微张开唇。
凌云清目光幽深地凝视她，用食指撬开她嫣红的唇，嗓音不自觉地变得沙哑。“晚晚……”
吱呀一声，门从里头打开了。
张总正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俩，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在半途凝固。
-“咳咳，你们夫妻俩继续、继续，哈哈哈！”
张总又把门关上了。
估计短时间内，就算有人再敲门，张总也不敢再开。
秦晚气愤地打掉凌云清那支作怪的手指，恨声道：“你故意的！”
凌云清并不反驳，薄唇含笑，俯身深深地望着她，嗓音麻酥酥地微带沙哑。“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本来挺平常一句话，结果被凌云清弄得似乎格外地意味深长。
秦晚涨红了脸，掉开头，恨恨地道：“要你管。”
凌云清挂在薄唇边的微笑渐渐转深，丹凤眼眸半弯，笑得无声。他状似无意地抬手撩了下耷拉在秦晚光洁前额的闷青色碎发，然后又看似更加漫不经心地低声说了句：“我记得你从前不染发。”
大概是刚才被她打过一次手，这次凌云清撩她额发的速度分外快，简直堪称秒速！秦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缩回手了。
秦晚莫名觉得气闷。
但她从来也没争得过他。
张总把门关了，还揶揄他们是“夫妻俩”，她总不能再强硬去敲开张总的门？
有凌云清杵在这儿，她这趟海陵市算是白来了。
秦晚掉头就走，7cm高跟鞋踩在玻璃地面发出清脆的一连串脆击。
凌云清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似乎并不想打扰她。但他始终跟在她后头。——就像很多年前，她总是这样殷勤地跟在他身后。
不过那时候她话很多。
-“凌云清你看今天这只云雀是不是昨天我们看到的那只？”
-“凌云清无名湖的荷花开了。”
-“凌云清我告诉你……”
凌云清、凌云清，她那时候总是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哪怕他走路时从不回头看她跟上来了没，她也总是清脆地一遍遍喊着：凌云清。
凌云清终于停下脚步。
走廊尽头，秦晚已经毫无留恋地按下电梯，全程没回过一次头。
那时候，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可惜如今时过境迁，换成他跟在她身后，清晰地体会这种殷勤追逐一个人而对方却从不恋栈的陌生酸楚。
电梯的灯亮了，秦晚果然抬脚就进了电梯。
凌云清站在距离电梯十米远的走廊，丹凤眼中眸光不明。
也许只过了半秒钟，也许有半个世纪那样漫长，凌云清陷在回忆中不能自拔的时候，突然看见电梯门打开，秦晚一脸嫌弃地冲他扬起脸催促道：“不是说问你更清楚？凌云清你到底进不进来？”
凌云清眼神一亮，立即振奋精神三步并两步地冲进电梯，薄唇掀起一朵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