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凌总，您尝尝咱海陵市的特产，都是家常菜。”张总热情地打了个哈哈，指着满桌子凌云清叫不出名字的海产，谦逊地称它们作家常菜。
凌云清撩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绷紧脸皮坐在旁边生闷气的秦晚。他抬起筷子，夹了筷乌爪参放在秦晚碟子里。
秦晚看都不看一眼，只冷冷地道：“我对海产品过敏。”
秦晚转身拎起包就要离席。
“嗳……嗳！”张总率先站起身，大笑着试图解围。“凌夫人不喜欢吃海产品，咱可以再点些别的菜，都是家常菜、都是家常菜哈哈！”
秦晚被这位热情的张总拦住了去路，皱眉低低地解释道：“张总不必麻烦，我确实有点不舒服……”
“她确实不舒服。”凌云清也站起身，静静地道：“我先送她回酒店休息。”
“这、这……”张总显然很尴尬，目光在他们夫妻俩之间来回瞄。“这……这就不勉强二位了，哈哈！”
秦晚见凌云清要送她，恨不能腋下生双翅从这间酒店大堂飞出去，早就提着包走得飞快。凌云清不禁抬头看了眼她跑开的方向。
“凌总，”冷不丁张总拉住凌云清胳膊，悄声耳语道：“您小俩口闹别扭了？”
凌云清苦笑。
在枝岭市人人都晓得他们夫妻俩一年前那档子破事儿，换了在枝岭市，只要有人敢当面这么问他，必然是挑衅，他也必然会翻脸。但海陵市的张总刚与他接触不久，两家的收购事项也还在谈，张总这句确实是无心之问。
凌云清抿了抿薄唇，淡声道：“她不喜欢我瞒着她来海陵市投资。”
一句话，信息量惊人。
张总瞬间满脸油汗。“这、这……可您夫人先前在咱公司，谈的很好啊！不像是要停止收购的意思。”
凌云清抿唇，没接话。
张总嘴边的热情大笑就变成了苦笑。“凌总，您不会也改变主意了吧？”
凌云清目光一直落在秦晚跑开的方向，见她就快推门走出大堂了，皱了皱眉。“张总，我回头跟您细说。”
他脚步匆匆，也追着秦晚就要走。
张总跟在后头大喊：“嗳，二位住在哪个房间？我回头让人送餐过去。”
“不必了。”
凌云清出门刚好看见秦晚坐上出租车，他与她隔着一条护栏，秦晚侧脸望过来，那双清水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挑衅。
凌云清眉毛一挑，单手撑住护栏就横跨过来了。
秦晚张大嘴，显然意外极了。
这么个愣神的功夫，凌云清已经成功抵达出租车边顺手拉开车门，挤着秦晚在后排并肩坐下。
-“去海滨花园。”
熟门熟路，貌似海陵市是他家那样。
秦晚震惊至极，张大嘴，呆呆地瞪着凌云清。
凌云清跟司机报完地址，转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三秒后，算是做了句解释。“我在海陵市有套住所。”
秦晚回以一声异常响亮的嗤笑。
凌云清难得听懂了一回秦晚的情绪，冷白面皮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咳，是最近刚买的，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凌总客气。”秦晚双手抱胸歪身靠坐在车窗边，冷冷地笑道：“您置办产业，犯得着和我说么？”
“晚……”
“秦晚。”
凌云清愈发尴尬，拳头抵在唇边一直咳嗽，憋得脸皮涨成艳粉色，丹凤眼眼白处都微微地红了。
前头出租车司机突然间紧张。“您二位还是戴上口罩吧！”
“……嗯？”凌云清回神，撩起眼皮问了声。“什么意思？”
秦晚冷嗤。“怕你得了传染病。”
秦晚笑话完凌云清，又懒洋洋把身子靠坐回去。
凌云清眼神瞥向前排驾驶座，见司机已经紧张兮兮地主动戴了个防护口罩，忍不住长眉微皱。他拉了下秦晚的手，薄唇微翕，刚准备说什么，秦晚立即被毒蛇咬了般惊叫出声：
-“凌云清你别碰我！”
“秦晚，我……”凌云清还待解释。
秦晚已经脊背微弓，如果小兔子那般蹦起来，头顶闷青色短发被车□□得一团糟。“停车，司机靠边停车！”
“秦晚。”凌云清拉住她胳膊。
“我要下车！”
秦晚固执地可怕。
凌云清见秦晚脸色都变了，忍不住痛苦地闭了闭眼，对司机道：“劳烦靠边停车。”
出租车轮胎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出租车司机立即靠边停车将他俩放在路边，动作之快，甚至没开口问他俩的车费如何结算。
凌云清愈发疑心，他一下车就抓住秦晚胳膊，不论她如何挣扎，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拨电话给张总。秦晚发出不甘心的唔唔声，挣扎得愈发厉害了。
凌云清只得长话短说，开口就直奔主题：“张总，海陵市最近有什么流行病吗？”
电话那头张总明显噎了一下，顿了好一会儿，才尬笑着道：“凌总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有，还是没有？”凌云清抿紧薄唇。
电话开了外放。
这还是凌云清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把电话开了外放。
秦晚愣了愣，下意识停止挣扎。
张总在电话里吭哧吭哧地勉强尬笑着打哈哈。“哈哈凌总，您到了酒店了？地址发来，我过去请你们夫妻俩喝酒啊！”
避而不谈凌云清抛出去的问题。
凌云清脸色愈发难看，转脸瞥了眼秦晚，丹凤眼内眸光复杂难辨。
秦晚一辈子最怕看见凌云清这种眼神。——莫名让她发怵。
秦晚抱紧双臂立在街边，脚步下意识后撤，想悄咪咪地不留下任何痕迹地逃跑。冷不丁胳膊却被凌云清拽住了。
凌云清一边打电话一边密切注意着秦晚行踪，眼下见她要跑，立刻就把电话给挂了。薄唇微抿，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地尽力温和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秦晚诧异挑眉。
她跟凌云清认得也有十年了，印象中凌云清还真没主动请她吃过饭。
要约，从前也都是她约她。
秦晚莫名有点不得劲儿，抱着胳膊往街边又退后半步。“你想吃什么自己去吃啊，凌云清我想一个人待着行不行？你就当大发慈悲，放过我行不行？”
凌云清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双手贴着裤缝攥拳，手机捏在掌心内烫得惊心。他需要花费极大力气去控住自己不当场暴走，几秒后，他闭了闭眼，叹气道：“……我只想请你一起吃顿晚饭。”
“免了。”秦晚答得一秒不带停顿。
主要她怕再停顿会儿，她就得忍不住犹豫。
“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凌总，”秦晚故意响亮地嗤笑。“您怕染上病，您就先自个儿回枝岭市去吧？我还得多留几天。”
秦晚说完转身就走。
凌云清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特地赶上她，也不开口解释，就像条阴魂不散的影子那样跟着秦晚。
一直走过了两条红路灯路口，秦晚一回头，看见凌云清依然坚强地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心态当场就崩了。“凌、云、清——”
秦晚咬牙切齿。
凌云清却挑了挑眉，显然很高兴。“你喊我？”
“……”秦晚从没想过，有一天就连凌云清都能这么无耻。
她匆匆加快脚步，也不等黄灯跳转成绿灯了，直接横穿马路打算跑到对面街头。
身后传来凌云清突然焦躁的声音：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