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郭律师接完秦晚的电话，正准备按约定给凌云清回过去，助理小林律师在外头喊他：“师兄，厉家太子爷厉总来了。”
“咦，今天到底什么邪门的日子？”
郭律师匆匆把头发擦了几把，推门走回宽敞的办公室，迎面就见到厉行已经坐在那喝茶等着他了。
“厉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外头雨停了？”郭律师带笑寒暄道：“怎么在晚饭点还赶过来，有急事儿？”
厉行喝着茶跷起二郎腿，气定神闲地道：“我是追着晚晚来的。怎么样，她那件离婚案子和你谈的怎样？”
郭律师苦笑，一摊手。“压根就没谈。好死不死，她来的时候恰好凌云清凌总也在，这不，俩夫妻一见面就吵架，闹得不可开交，还谈啥啊谈！”
厉行手一抖，险些没握住茶杯。“什么，他俩正面撞见了？”
郭律师察言观色，拿起白毛巾擦干手上水珠，唇边含着笑慢吞吞地故意吊厉行胃口。“嗯，可不。”
惯来吊儿郎当的太子爷厉行立即把二郎腿放下来，桃花眼底一片阴狠，手指攥成拳，恨声道：“他妈的还真是冤魂不散！”
“哈！”郭律师打了个哈哈，挨着他坐下，也捧了杯热茶。“要我说啊，他俩遇见也没啥，毕竟现在凌云影视还欠着一屁股债。凌总不想离，或许还能理解，但秦女士这婚是必然要离的。毕竟从前凌总待她如何，枝岭市人人都晓得的一清二楚。如今秦女士她可是铁了心要离婚。”
厉行咬牙切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怕她还舍不得那个凌云清。”
郭律师今天陪着看了一天八点档狗血剧，又陪着男主之一的凌云清淋过雨，眼下啜了口热茶，心情顿时大好。他眯着眼睛笑，好心情地陪着另外一位男主厉行唠嗑：“舍不得啥？舍不得那几百亿的共同债务么？”
可是秦晚从来都不把金钱看在眼里。要是她爱钱，她十六岁那年就不会义无反顾地爱上穷小子凌云清。
厉行不能把这句话当着郭律师的面说出来，只觉得愈发气闷。他缓了几秒，心里头跟针扎了似难受，无论怎样控制都语气忿忿。“凌云清真不想离婚？”
“不想，十分抗拒。”郭律师眯着眼睛道：“这桩案子现在却有点扎手。要是男方铁了心不肯离，到了法庭只要一口咬死说是他们夫妻感情尚未破裂，十有八九会判调解。再有，他俩名下的凌云影视目前还欠下了巨额债务，于情于理于情，这婚，凌总都不会想离。”
厉行咬牙切齿地冷笑。“离不离，这事儿可由不得他。”
郭律师跷起二郎腿缓缓地喝着热茶，慢悠悠地道：“那，可就要看厉总您的手段了。”
这句话挺直接。
相当于直接点明了：要想凌云清与秦晚真离婚，厉行就得在里头作点幺蛾子出来。
被点名的太子爷厉行面不改色心不跳，反倒再次捧起茶杯喝茶，二郎腿又跷起来了。热茶扑面，他那双桃花眼底的神色就窥不清了。
太子爷厉行今天出门穿的是纪梵希最新款米灰色立领风衣，却又不肯老老实实地把领子竖起来，扣子也没扣。风衣随意地大敞着，里头是件低v字印花短t，下头搭配牛仔九分裤，露出脚踝骨，脚底蹬着双白球鞋。
厉行和今年三十二岁的郭律师坐在一块，十足像两个时代的人。
当然，厉行跟这一年来永远西装革履、动不动全套黑西装打扮得就像鳏夫似的凌云清……那更不能比。
光凭卖相，厉行与凌云清站一块儿，后者更像位大叔？
郭律师内心暗戳戳地把秦晚身边这俩男人掂量了掂量，怎么看，他都觉得是太子爷厉行胜算更大。——娱乐圈小鲜肉们再霸屏，能有身边这位厉家太子爷来的活色生香？
是个人都该选厉行。
秦晚是女人，又漂亮，心气儿又高，那就更该选择当今枝岭市首富厉行，而不是那个欠下一屁股债的凌云清。
“咱先撇开别的不提吧，就光论长相、论人品，凌云清算个屁啊！凌云清那狗东西从前是怎么对待晚晚的？嗯？”太子爷厉行一开口，就刚巧把郭律师心底盘旋的那些个小心思说了个十成十，显然他也在琢磨这个。
厉行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傲娇如雄孔雀开屏。“哦现在他欠下一屁股债，就不肯离婚，想拖着咱家晚晚一起下水？做梦也寻不着这样的好事儿！”
郭律师心领神会，半眯着眼睛也笑。“咱们看得清，没什么用。得让当事人看的清啊！”
倒也是。
厉行现在就是怕秦晚看不清这些。十年前秦晚就没能看清，十年后，谁知道怎样？但他跟郭律师也差不多谈完了，消息也都拿到了第一手，立即起身要走。
“嗳，怎么不再多坐会儿？”郭律师跟他客套。“外头雨还没停。”
厉行懒得周旋，直接道：“约了人吃饭。”
厉行走得风急火燎。
郭律师与小林律师送完人后一对视，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猜测着，厉行准是约了秦晚吃饭。
厉行刚离了律师事务所，就打电话许嫣然。“喂，说好的七点半晚餐？”
许嫣然当然是惯例地嫣然一笑，对着电话轻声道：“就来了厉总，还在南山别墅附近的米其林？”
厉行勾唇浅笑。“嗯。”
半个小时后，厉行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许嫣然。许嫣然进店的时候惯例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副宽大墨镜，高跟鞋尖敲地声清脆，隔着墨镜异常小心地四处打量。
厉行懒洋洋地拍手击掌，抬头望着许嫣然笑。“怎么样？我遵守约定对凌云清一切守秘，你呢，守秘了没？”
“没。”许嫣然闻声落座，狐狸眼尾飞起抹霞红，摘下墨镜坐下后就一直望着厉行痴痴地笑。“哎哟喂，不好意思啊厉总，我都忘记跟厉总您约定的是什么了。”
厉行呵地笑了声，望着许嫣然，突然间收住笑容，一双桃花眼遍布寒意。“许嫣然，你他妈别是真对凌云清动了真心吧？”
许嫣然顺势偏了偏头，娇俏地笑出颊边两粒小梨涡。她眯起一双狐狸般漂亮的眼，反将了厉行一军。“哎哟喂，厉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就是跟厉总您开个玩笑么？再说了，在娱乐圈里混饭吃的，还信这世上有真心么，厉总？”
厉行才不上她这个当，嘲笑声愈发响亮。“那你跟凌云清见面，都说些什么了？”
“该说的，都说了。”许嫣然答得滴水不漏，笑盈盈地道：“厉总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人去查啊。反正现在这儿您说了算。再说了，就您找的那位私家侦探，就连我私底下刚见过凌云清都能查得一清二楚，还有什么事儿是厉总您查不到的？”
厉行吊儿郎当地拿眼觑着许嫣然，又呵了一声。“你自个儿的事情，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眼下你惹了一身臊，凌云清那个人向来心狠，估计他不趁势把你弄死就算情深义重了。许嫣然我可警告你，别说些不该说的、做些不该做的，不然到时候，就连我都救不了你。”
“是是，厉总您说的是。我还指望着您能捞我出来，等回头风声下去了，我还得从凌氏跳到您手底下去，您说我敢在您眼皮子底下作怪么？”许嫣然举杯，一双狐狸眼笑盈盈的，颊边两粒迷人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来，厉总，我敬您一杯。”
厉行手捏住酒杯，微眯起眼，桃花眼底露出粒灰色小泪痣。他倾身注视许嫣然，阴恻恻地威胁道：“你自己心里头还有数就好。你可别忘了，当日里凌云清书房里那份离婚协议书，到底是谁安排的。”
许嫣然娇俏地脆笑了一声。“得了，这事儿是我安排的。反正都是我一直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挑拨离间。厉总是个痴情人，一心一意只为了枝岭市的秦公主，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儿，都是我做下的，行了吧？来，厉总，您再不喝，我可就先干为敬了。”
许嫣然说着一仰脖，一杯红酒喝的干干净净。
厉行望着她冷笑。“许嫣然，你是年年拿奖拿到手软的影后，我可不信你这套把戏。”
许嫣然眼珠子转了转，笑盈盈地倾身凑得更近了些。“那厉总您的意思是……？”
“你有什么法子，”厉行手里头转动酒杯，目光一半飘在红酒杯面，一半在空气中游离。“能说服凌云清尽快跟她离婚？”
许嫣然娇俏地笑了一声。“就连厉总您都没法子的事儿，问我？我可只是个小角色。”
厉行本来也不怎么信任许嫣然，眼下见她果然推脱，有点厌烦地啧了一声。“别推三阻四的了。你跟凌云清见面的事儿，我已经让人拍了照，今天就会发出去。接下去的事情，你知道怎么搞。”
无非就是找各大媒体炒作她和凌云清余情未了，故意将这桩解约案弄得扑朔迷离。
许嫣然了然地笑，小梨涡又再次若隐若现。“行，厉总您就放心吧！反正就是让他们夫妻两个一直误会下去就是了。再多发几张亲密照是吧？我懂。”
“我会帮你造势。”厉行顿了顿，冷笑道：“至于这个风声怎么吹到晚晚耳朵里头，你晓得的。”
许嫣然低低地、娇媚地笑出声。“嗯，晓得，我都懂。”
“你真懂？”厉行拿眼乜她，手里头依然不紧不慢地转动高脚玻璃杯，杯子里的酒一口没动。
许嫣然当着他的面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用个人私号发了条语气暧昧的动态：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配图是燕岭大学的街边咖啡店，咖啡店玻璃门上还贴着万圣节的南瓜、骷髅与黑巫师贴纸。
许嫣然摇着手机，示意厉行看。“再配上这个，够意思了吧厉总？”
厉行咧开半边嘴角，皮笑肉不笑，把身子又靠回去了。“许嫣然你以为发几句诗词，别人就合该着都看懂你在说啥？”
“行吧，”许嫣然重新编辑了下，手指飞快划拉，又举起屏幕给厉行看。
这次她特地艾特了凌云清。
厉行终于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算是勉强满意。
许嫣然重新把手机收回到包里，故意苦笑了一声撒娇道：“厉总，已经很多人骂我绿茶了。”
厉行耸肩，一个字儿都懒得搭理她。
许嫣然便自顾自找台阶下，抬手给自己的空杯斟满红酒，随后撩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望着厉行轻笑道：“不过为厉总办事儿，我向来都乐意至极呢！来厉总，我敬您一杯。”
许嫣然顿了顿，轻笑道：“祝厉总您心想事成，早日抱得美人归！”
远远的厅堂内弦乐声终于步入佳境，厉行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懒洋洋端起酒杯。
十一月初，在米其林餐厅密闭的包厢内，一桌子鹅肝、松露、巧克力球、酱汁烤肋排摆放在两人面前，色香味俱佳。这两个颜值俱高的年轻男女终于碰了次杯，在彼此的笑容中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