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晚晚——”
凌云清扑到车前,苍白脸皮上眉目五官似乎都在抖。
黑云压城,暴雨刷刷地浇落。一道道白光闪电犹如银蛇蹿走,车子停在路边,前方雨水溅起一地灰尘味。
凌云清仍在车门外俯身敲窗,修长手指屈节叩窗玻璃,后来改叩指为粗暴拍门。啪啪,车门被他拍得啪啪响。“晚晚,秦晚你开门啊!”
一声声,急促迫人。
车窗外头拍门声不断。
秦晚简直都要笑出声,这么清冷的“纯白先生”凌云清原来也有天会在她面前上演八点档狗血剧。
八点档狗血剧。
从前她追凌云清追不到的时候,她妈就老笑话她:晚晚,过日子又不是演电视剧,你当你是八点档女主角啊?
八点档狗血剧还是她爸妈那个年代的东西。
真不适合凌云清。
秦晚一脚油门,车子启动。车窗外拍门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她转头似有若无地瞥了眼,咦,那个男人当真不见了,也是,她都不搭理他,他犯不着自讨无趣。
但秦晚就是一瞬间兴致索然。
车子刚发动,本来速度也就不快。支架上的手机又在震动不休,闭着眼睛她都能猜到肯定是郭律师追出来给她另外约时间。
反正不是凌云清的电话。
凌云清知道号码的那部手机,她今天出门前压根没带。
……她干嘛老是想起凌云清?
秦晚不高兴地一咬下唇,先是打开雨刮器,纤柔手指刚要滑动屏幕,突然间身子一僵。挡风玻璃正前方大概也就差个几步远的地方,凌云清赫然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着全套黑色西装,站在倾盆大雨中挺拔如一杆标枪,额前一绺头发被暴雨浇得湿漉漉贴在苍白脸上。
雨水刷刷地倒灌,他却固执地冲她扬起手,薄唇微翕,不晓得在说什么。
假如她刚才不是分心要接听郭律师电话,十有八九会直接撞上去,然后将凌云清撞到飞出去。
……他不要命了?
秦晚咬唇。
支架上的那部手机一直在震动。她刚按下接听,郭律师焦急的声音就传出来:
-“秦女士,凌总拒绝离婚。他现在情绪很激动,你得冷静冷静再告诉他,你这一年假装失踪的事儿。”
郭律师这段话里隐藏的信息量有点过大,秦晚要花费好久才能听见那句“凌云清拒绝离婚”。
他会拒绝离婚?
一年前那份离婚协议书就堂而皇之地放在他们两个人的爱巢里,雪白书桌上就那么一份文件,还是凌云清特地电话保姆要她去看、掐着钟点逼着她去签字的。
秦晚不能信这句。郭律师在睁着眼睛讲瞎话,分明在偏帮凌云清。除非是她老年痴呆,否则打死她都不能信“凌云清拒绝离婚”。
“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我诈死的事情?”秦晚冷笑了一声,宽大墨镜后的眼底藏在世人目光背后,就像是月球背面丑陋的坑洼。“我又为什么要安抚他的情绪?郭律师,我劝你不要太过强人所难。”
“可是凌总他这个人……”郭律师欲言又止,顿了顿,慎重地对她道:“他今天来找我,就是一再申明,他不想离婚。”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秦晚嗓子眼里里头,痒酥酥的又吐不出。她吞咽了几次口水,依然觉得喉咙口像被棉花塞了那样,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心脏那块突突地疼,反正提起凌云清,秦晚就觉得自己哪哪儿都不舒服。
-“秦女士,秦女士!啊不好了凌总他……!”
郭律师显然也抬头看到了站在暴雨中拦车的凌云清,一声惊叫后,再无别声。
凌云清站在暴雨街头,在白电下正扬起手臂喊她,湿漉漉的喉结轻滚。
秦晚简直不想看见这条疯狗样的“前夫”。她认得凌云清十年,从没见他这样狼狈过!可为什么啊?难道真的就因为突然见到她“死而复生”,大喜大悲下,觉得不在她面前发一次疯意思意思,心理上过不去?又或者是故意在郭律师面前演戏,好在离婚诉讼的时候占她便宜。奥斯卡小金人不颁给这位伪君子,还真是说不过去。
嘀嘀,秦晚按了喇叭。
雨刮器一直在刮。
暴雨中凌云清坚定地、一步步朝她方向走来。这次他不拍窗了,大半个身子扑在挡风玻璃,与车内的秦晚几乎脸对着脸,削薄丹凤眼下弯如两弯下弦月,薄唇一翕一张。
这次秦晚终于“看见了”凌云清在说什么——晚晚。
晚晚?认得十年,凌云清从来只肯连名带姓地称呼她,一次都没喊过晚晚。厉行喊她晚晚,从小一起长大的男男女女都喊她晚晚,哪怕比她小七岁的祁东都喊她晚晚姐,凌云清从来也没妥协过。
凌云清全身都湿透了,今天却趴在她车前盖一声声地喊她晚晚。
大概是真的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跟她闹离婚。
今早厉行来的时候顺便把厉家收购凌氏的进展跟她提了一嘴,说是最多再有半年,厉家就能如愿吞掉凌氏的控股权,至少,厉行能挤进凌氏董事会,用投票权把凌云清的老本营给一锅端了。最近厉家在二级市场和投融资市场双重碾压凌云清,所以这男人也许是真疯了——也许不是。
也许他已经猜到背后真正的主谋是她。
秦晚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终于摇下车窗,探头冲前方的凌云清淡声道:“好久不见啊,凌总。”